題文詩:
大知閑閑 , 小知閑閑 ; 大言炎炎 , 小言詹詹 .
寐也魂交 , 覺也形開 ; 與接為搆 , 日以心鬥 ;
其有 縵者 , 窖者密者 . 小恐惴惴 , 大恐縵縵 .
發若機栝 , 司是非也 ; 留如詛盟 , 守勝之謂 .
殺若秋冬 , 言其日消 ; 溺 於 所為 , 不可使復 ;
厭也如緘 , 言其老洫 ; 近死之心 , 莫使復陽 .
喜怒哀樂 , 慮嘆變 慹, 姚佚啟態 . 猶 樂出虛 ,
如 蒸成菌 . 日夜相代 , 莫知所萌 . 已乎已乎 .
旦暮得此 , 所由以生 . 非彼無我 , 非我無 彼,
取是亦近 , 然 而不知 , 其所為使 . 若有真宰 ,
特不得眹 , 可行已信 , 不見其形 , 有情無形 .
百骸九竅 , 六藏 也者, 賅而存焉 , 吾與 誰 親 ?
皆 悅 之乎 ? 其有私焉 ? 如是皆有 , 為臣妾乎 ?
臣妾不足 , 以相治乎 ? 其遞相為 , 君臣 者 乎 ?
有 真君存 ? 如求得其 , 情與不得 , 無損其真 .
壹受成形 , 不亡待盡 . 與物刃靡 , 行盡如馳 ,
莫之能止 , 不亦悲乎 . 終身役役 , 不見成功 ,
然疲役而 , 不知所歸 , 可不哀邪 . 人謂不死 ,
奚 有何 益 ? 其形 也 化 , 心與之然 , 可謂大哀 .
人之生也 , 若是芒乎 ? 其我獨芒 , 而人亦有 ,
不芒者乎 ? 隨成心而 , 師之誰獨 , 且無師乎 ?
奚必知代 , 心自取者 ,而 能 有之 ? 愚者 亦 有 .
未成乎心 , 而有是非 , 猶 今適越 , 而昔至是 ,
無有為有 , 雖有神禹 , 且不能知 , 吾獨奈何 .
原文
大知閑閑①,小知閑閑②;大言炎炎③,小言詹詹④。其寐也魂交⑤,其覺也形開⑥;與接為搆⑦,日以心鬥:縵者⑧,窖者⑨,密者⑩。小恐惴惴(11),大恐縵縵(12)。其發若機栝(13),其司是非之謂也(14);其留如詛盟(15),其守勝之謂也。其殺若秋冬(16),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為之(17),不可使復之也;其厭也如緘(18),以言其老洫也(19);近死之心,莫使復陽也(20)。喜怒哀樂,慮嘆變(21),姚佚啟態(22)。樂出虛(23),蒸成菌(24)。日夜相代乎前(25),而莫知其所萌(26)。已乎(27),已乎!旦暮得此(28),其所由以生乎(29)!
非彼無我(30),非我無所 ( 彼 ), 取(31)是亦近矣(32),而不知其所為使(33)。若有真宰(34),而特不得其眹(35),可行已信,而不見其形,有情而無形(36)。百骸(37)、九竅(38)、六藏(39),賅而存焉(40),吾誰與為親(41)?汝皆說之乎(42)?其有私焉(43)?如是皆有為臣妾乎?其臣妾不足以相治乎?其遞相為君臣乎?其有真君存焉(44)?如求得其情與不得(45),無益損乎其真。壹受其成形(46),不亡以待盡(47)。與物相刃相靡(48),其行盡如馳(49),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終身役役而不見其成功(50),然疲役而不知其所歸(51),可不哀邪!人謂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與之然,可不謂大哀乎?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52)?其我獨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
夫隨其成心而師之(53),誰獨且無師乎?奚必知代而心自取者有之(54)?愚者與有焉。未成乎心而有是非,是今日適越而昔至也(55)。是以無有為有。無有為有,雖有神禹且不能知(56),吾獨且奈何哉!
譯文
?才智超群的人廣博豁達,只有點小聰明的人則樂於細察、斤斤計較;合於大道的言論就像猛火烈焰壹樣氣焰淩人,拘於智巧的言論則瑣細無方、沒完沒了。他們睡眠時神魂交構,醒來後身形開朗;跟外界交接相應,整日裏勾心鬥角。有的疏怠遲緩,有的高深莫測,有的辭慎語謹。小的懼怕惴惴不安,大的驚恐失魂落魄。他們說話就好像利箭發自弩機快疾而又尖刻,那就是說是與非都由此而產生;他們將心思存留心底就好像盟約誓言堅守不渝,那就是說持守胸臆坐待勝機。他們衰敗猶如秋冬的草木,這說明他們日益消毀;他們沈緬於所從事的各種事情,致使他們不可能再恢復到原有的情狀;他們心靈閉塞好像被繩索縛住,這說明他們衰老頹敗,沒法使他們恢復生氣。他們欣喜、憤怒、悲哀、歡樂,他們憂思、嘆惋、反復、恐懼,他們躁動輕浮、奢華放縱、情張欲狂、造姿作態。好像樂聲從中空的樂管中發出,又像菌類由地氣蒸騰而成。這種種情態日夜在面前相互對應地更換與替代,卻不知道是怎麽萌生的。算了吧,算了吧!壹旦懂得這壹切發生的道理,不就明白了這種種情態發生、形成的原因?沒有我的對應面就沒有我本身,沒有我本身就沒法呈現我的對應面。這樣的認識也就接近於事物的本質,然而卻不知道這壹切受什麽所驅使。仿佛有“真宰”,卻又尋不到它的端倪。可以去實踐並得到驗證,然而卻看不見它的形體,真實的存在而又沒有反映它的具體形態。 眾多的骨節,眼耳口鼻等九個孔竅和心肺肝腎等六臟,全都齊備地存在於我的身體,我跟它們哪壹部分最為親近呢?妳對它們都同樣喜歡嗎?還是對其中某壹部分格外偏愛呢?這樣,每壹部分都只會成為臣妾似的仆屬嗎?難道臣妾似的仆屬就不足以相互支配了嗎?還是輪流做為君臣呢?難道又果真有什麽“真君”存在其間?無論尋求到它的究竟與否,那都不會對它的真實存在有什麽增益和損壞。人壹旦稟承天地之氣而形成形體,就不能忘掉自身而等待最後的消亡。他們跟外界環境或相互對立、或相互順應,他們的行動全都像快馬奔馳,沒有什麽力量能使他們止步,這不是很可悲嗎!他們終身承受役使卻看不到自己的成功,壹輩子困頓疲勞卻不知道自己的歸宿,這能不悲哀嗎!人們說這種人不會死亡,這又有什麽益處!人的形骸逐漸衰竭,人的精神和感情也跟著壹塊兒衰竭,這能不算是最大的悲哀嗎?人生在世,本來就像這樣迷昧無知嗎?難道只有我才這麽迷昧無知,而世人也有不迷昧無知的嗎!? 追隨業已形成的偏執己見並把它當作老師,那麽誰會沒有老師呢?為什麽必須通曉事物的更替並從自己的精神世界裏找到資證的人才有老師呢?愚味的人也會跟他們壹樣有老師哩。還沒有在思想上形成定見就有是與非的觀念,這就像今天到越國去而昨天就已經到達。這就是把沒有當作有。沒有就是有,即使聖明的大禹尚且不可能通曉其中的奧妙,我偏偏又能怎麽樣呢?
《 莊子內篇 》 憨山釋德清註:
大知閑閑,小知間間;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覺也形開。與接為構,日以心鬥。縵者、窖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縵縵。其發若機栝,其司是非之謂也;其留如詛盟,其守勝之謂也;其殺若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為之,不可使復之也;其厭也如緘,以言其都洫也;近死之心,莫使復陽也。喜怒哀樂,慮嘆變慹,姚佚啟態;樂出虛,蒸成菌。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已乎,已乎!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非彼無我,非我無所(形若非我之假形,而彼真宰亦無所托)。取是亦近矣(前雲鹹其自取,怒者其誰?今雲取是,是即上此彼二字,意指真宰也。謂人能識取此真宰,亦近道矣),而不知其所為使(謂真宰乃天機之主,其體自然,而不知其所為使之者)。若有真宰(到此方拈出真宰二字,要人悟此,則為真知矣),而特(但也)不得其眹(朕兆也。言真宰在人身中,本來無形,故求之而不得其朕兆也)。可行(言日用雲為,無非真宰為之用)己信(言信有真實之體可信),而不見其形(但求之而不見其形容耳,此即老子雲杳杳冥冥、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之意),有情(實也)而無形(謂有真實之體,但無形狀耳)。
前雲知之不同,此壹節,言各人情狀之不壹。而人但任私情之所發,而不知有天真之性為之主宰,因迷此真宰,故任情逐物,而不知返本。故人之可哀者,此耳。前雲鹹其自取,怒者其誰,到此卻發露出真宰,要人悟此,則有真知,乃不墮是非窠臼耳。
上言真宰,雖是無形,今為有形之主。若要悟得,須將此形骸,件件看破,超脫有形,乃見無形之妙。故下文發之。
百骸(骸骨也,人有三百六十骨節,總而言之,曰百骸)、九竅(耳目口鼻有七,通前後有九)、六藏(藏者,心藏神,肝藏魂,脾藏意,肺藏魄,腎藏誌,通命門為六。舉壹身之形,盡此數件而已),賅而存焉,吾誰與為親(賅,猶該也。言該盡壹身,若俱存之而為我,不知此中那壹件,是我最親者?若以壹件為親,則余者皆不屬我矣;若件件都親,則有多我,畢竟其中誰為我者?此即佛說小乘,析色明空觀法;又即圓覺經雲,四人各離,今者妄身,當在何處?此破我執之第壹觀也)?汝皆悅之乎?其有私焉(言汝身中件件皆悅,則有私焉者,則有多我矣)?如是皆有為臣妾乎(言如是件件皆我,若無真君主之者,此特臣妾,但供使令耳,非其主也)?其臣妾不足以相治也(若件件但供使令若臣妾者,然臣妾不能相治,誰為管攝耶)。其遞相為君臣乎(若遞相為君臣,則無壹定之主矣)?其有真君存焉(若件件無主,乃假我耳,其必有真君存焉。既有真君在我,而人何不自求之耶)?如求得,其情與不得,無益損乎其真(言此真君,本來不屬形骸,天然具足,人若求之,而得其實體,在真君亦無有增,益即求之而不得,而真君亦無所損。即所謂不增不減,迷之不減,悟之不增,乃本然之性真者。此語甚正,有似內教之說。但彼認有個真宰,即佛所說識神是也)。
莊子心胸廣大,故其為文,真似長風鼓竅,不知所自。立言之間,舉意構思,即包括始終。但言不頓彰,且又筆端鼓舞,故觀者茫然,不知其脈絡耳。如此篇初說天籟,即雲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已也,鹹其自取、怒者其誰耶?則已立定腳跟,要人自看,識取真宰。只是壹言難盡,故前面大知閑閑已來,皆是發揮吹萬不同,只到旦暮得此已下,方解說鹹其自取、怒者其誰,方拈出個真宰示人。今此壹節,乃說破形骸是假我,要人撇脫形骸,方見真宰,即是篇首喪我之實也。
向下只說世人迷真逐妄,乃可哀之大者,蓋悲憫之意也。
壹受其成形(言真君本來無形,自壹受軀殼以成形),不亡以待盡(則不暫亡,只待此形隨化而盡)。與物相刃相靡,其行盡如馳,而莫知能止,不亦悲乎(言真君為我有形之主,而不知所養,使之與接為情,日與心鬥,以為血肉之軀。故被外物相傷,如刃之被磨,往而不返,可不悲乎)!終身役役而不見其成功(言馳於物欲,終身役役勞苦,而竟不見其成功,不知竟為何事),苶然(疲貌)疲役而不知其所歸,可不哀耶(言為名利勞形,終身役役,以至苶然疲弊,而竟莫知所歸宿。人生之迷如此,可不哀耶)!人謂之不死,奚益(世人如此昏迷之至,其形雖存,人謂不死,有何益哉)!其形化,其心與之,然可不謂大哀乎(言其妄情馳逐而不休,而形骸與之俱化,而心亦與之俱溺而不悟,如此可不謂之大哀乎)?人之生也,固若是芒(無知貌)乎(言人生固如此之無知乎)?其我獨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言唯我獨芒然無知耶,而世人亦有不芒者乎?此莊子鼓舞激切之語也)?
此壹節,言真君壹迷於形骸之中,而為物欲之所傷,火馳不返,勞役而不知止,終身不悟,可不謂之大哀者耶?由其迷之也深,顛倒於是非而不覺也。故下文方露出是非二字。
夫隨其成心(現成本有之真心也)而師之,誰獨且無師乎(言人人具有此心,人皆可自求而師之也)?奚必知代,而心自取者有之(此句謂,何必聖人有之?蓋知代者,乃聖人知形骸為假借,故忘形而自取於心者也)?愚者與有焉(雖愚者亦與有焉)!未成乎心而有是非(言人未悟本有之真心,而便自立是非之說),是今日適越而昔至也(言其實未至以為至,以此是非者,是自欺也)。是以無有為有(所謂未得為得,強不知以為知也)。無有為有(言此自欺之人),雖有神禹,且不能知(言神禹雖聖,其知雖廣,亦直知其所至之處;若此等人,以無為有,又何能知之),吾獨且奈何哉(神禹且不能知,吾獨且奈何哉!甚言此輩難與言大道也)!
此壹節,言是非之端,起於自欺之人,強不知以為知,且執己見為必是,故壹切皆非。蓋未悟本有之真知,而執妄知為是,此等之人,雖聖人亦無奈之何哉。可惜現成真心,昧之而不悟,惜之甚矣。由不悟真心,故執己見為是,則以人為非,此是非之病根也。
註釋 ①閑閑:廣博豁達的樣子。 ②閑閑(jiàn):“閑”是“”的古體,今簡作“間”,“閑閑”即間間,明察細別的樣子。 ③炎炎:猛烈;這裏借猛火炎燎之勢,比喻說話時氣焰盛人。 ④詹詹:言語瑣細,說個沒完。 ⑤寐:睡眠。魂交:心靈馳躁,神魂交接。 ⑥覺:睡醒。形開:身形開朗,目開意悟。壹說形體不寧。 ⑦接:接觸,這裏指與外界環境接觸。搆:“構(搆)”字的異體,交合的意思。 ⑧縵(màn):通作“慢”,疏怠遲緩的意思。 ⑨窖:深沈,用心不可捉摸。 ⑩密:隱秘、謹嚴。 (11)惴惴(zhuì):恐懼不安的樣子。 (12)縵縵(màn):神情沮喪的樣子。 (13)機:弩機,弩上的發射部位。栝(guā):箭桿末端扣弦部位。 (14)司:主。“司是非”猶言主宰是非,意思是“是”與“非”都由此產生。壹說“司”通“伺”,窺伺人之是非的意思。 (15)留:守住,指留存內心,與上句的“發”相對應。詛盟:誓約;結盟時的誓言,堅守不渝。 (16)殺(shài):肅殺,衰敗。 (17)溺:沈湎。“之”疑講作“於”。 (18)厭(yā):通作“壓”,閉塞的意思。緘:繩索,這裏是用繩索加以束縛的意思。 (19)洫(xù):敗壞。 (20)復陽:復生,恢復生機。 (21)慮:憂慮。嘆:感嘆。變:反復。慹(zhè):通作“懾”,恐懼的意思。 (22)姚:輕浮躁動。佚(yì):奢華放縱。啟:這裏指放縱情欲而不知收斂。態:這裏是故作姿態的意思。 (23)樂:樂聲。虛:中空的情態,用管狀樂器中空的特點代指樂器本身。 (24)蒸成菌:在暑熱潮濕的條件下蒸騰而生各種菌類。 (25)相代:相互對應地更換與替代。 (26)萌:萌發、產生。 (27)已:止,算了。 (28)旦暮:晝夜,這裏表示時間很短。此:指上述對立、對應的各種情態形成發生的道理,猶如樂出於虛,菌出於氣,壹切都形成於“虛”、“無”。 (29)由:從,自。所由:產生的原由。
?(30)“彼”就字面上講指“我”的對立面,也可以理解為非我的大自然,甚至包括上述各種情態。 (31)取:資證,呈現。 (32)近:彼此接近;引申壹步,像前兩句話(“非彼無我,非我無所取”)那樣的認識和處理,就接近於事物的本質,接近於認識事物的真理。 (33)所為使:為……所驅使。 (34)宰:主宰。“真宰”,猶如今日言“造世主”,但也可理解為真我,即我身的主宰。 (35)?特:但,只。眹(zhěn):端倪、征兆。 (36)情:真,指事實上的存在。 (37)百:概數,言其多,非確指。骸:骨節。 (38)九竅:人體上九個可以向外張開的孔穴,指雙眼、雙耳、雙鼻孔、口、生殖器、肛門。 (39)藏:內臟;這個意義後代寫作“臓”,簡化成“臟”。心、肺、肝、脾、腎俗稱五臟,但也有把左右兩腎分別稱謂的,這就成了“六臟”。 (40)賅:齊備。 (41)誰與:與誰。 (42)說(yuè):喜悅,這個意義後代寫作“悅”。 (43)私:偏私,偏愛。 (44)真君:對待“我”來說,“真君”即“真我”、“真心”,對待社會的各種情態說,“真君”就是“真宰”。 (45)情:究竟,真實情況。 (46)壹:壹旦。 (47)亡:亦作“忘”,忘記。壹說“亡”為“代”字之訛,變化的意思。盡:耗竭、消亡。 (48)刃:刀口,這裏喻指針鋒相對的對立面。靡:倒下,這裏是順應的意思。 (49)馳:迅疾奔跑。 (50)役役:相當於“役於役”。意思是為役使之物所役使。壹說勞苦不休的樣子。 (51)(nié)然:疲倦困頓的樣子。疲役:猶言疲於役,為役使所疲頓。 (52)芒:通作“茫”,迷昧無知。 (53)成心:業已形成的偏執之見。 (54)代:更改,變化。“知代”意思是懂得變化更替的道理。取:資證、取信的意思。 (55)這句是比喻,說明沒有成見就已經出現是非觀念。 (56)神禹:神明的夏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