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第壹次妳犯高血壓,那是在我剛剛踏入初中大門的年頭。不諳世事的我,第壹次感到難耐,妳住院的消息猶如壹根刺紮在我心頭上,不算疼卻癢癢的,使我坐立難安。記得那次,我找到數學老師要來妳的電話。電話那頭的妳,聲音如此蒼老無力,像露了氣的氣球。以至於讓我開口說道:“爺爺,我是趙老師的學生XXX,請問趙老師方便接電話嗎?”而妳,在電話那頭,開始像個小孩子壹樣咯咯的笑起來。我也明白了,在電話這頭,開始做回個小孩子尷尬的笑了。面對妳的學生,妳展現出了壹個天津男人的無盡魅力。身體給妳帶來的無力在妳心中不及所愛的學生的壹聲問候,當我和妳說話時,心裏明白電話這頭的我在釋放著無休止的關心,電話那頭的妳努力的使自己的聲音顯的如往常壹樣有力。我們聊著,當我放心的將要掛掉電話時,壹句沈重的“謝謝,真的謝謝……”讓我杵在原地,腳底像被某中力量勾住不能前行,心裏有了絲酸楚的感覺。我聽得出來,僅六個字卻是在哽咽聲中迸發出來的。這是第壹次,我對妳真情流露,也是第壹次妳讓我預感到壹位老師他將會給我帶來多麽大的變化。這壹次,妳站了起來,站著走出了醫院,走回了教室,走到了我身邊。我虐誠的心壹遍壹遍默默的禱告著:千萬不要在有下壹次,祝福眼前這位帶給我父親壹般無盡關愛的老師。
禱告沒有能抵擋住可怕的第二次,轉眼間壹年過去了,我升入了初二。壹直沒有告訴妳的是,我從始至終都為妳繼續做我的班主任而竊喜。礙於面子,從來沒有說過,這份喜悅埋在了心裏。約摸兩個月以前,您母親去世的噩耗傳來。我們都知道,您對母親的那份情,似海,似洋。那天,妳用自身教給我們壹節永遠在課本上學不出的課程。上課前,很多同學猜想也擔心妳會太過悲傷。我走到講臺前,拿起教學工具架上的木質半圓儀,拎著那根4厘米厚,幾十厘米長的木棒,朝著壹位班幹部縷訓不改朋友的腿上徑直就是幾下。慘叫聲滲滿空氣。隨後教室裏壹片寂靜,沒人相信這樣壹位班裏的事情高高掛起的同學,既然為了紀律狠狠地打了和他在學校裏“出生入死”的兄弟,就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回過頭,趙老師站在門口。我想這次,同往常違反學校規定壹樣,會被他傳到辦公室,沒完沒了的無情的批評。令我吃驚的是,他毫無言語的走進教室,整了整衣領說了聲上課,便投入到每個文字之中。課的質量依舊如往長壹樣,激昂的時候,我們被他帶動,無論聽得懂還是沒有在聽的人,都會被這種情緒深深的感染,甚至征服。那壹刻我的感覺告訴我,這不是壹個人在講課而是壹種靈魂在傳遞另壹種靈魂。下課,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他走,我明白這又是壹場暴風驟雨……從辦公裏慢慢走出的我那壹刻告訴自己,屋裏面那個男人,將是我壹生的榜樣,我會同他壹樣學會堅強的面對現實。
就是這個我要學習壹生的榜樣,在天津飄著紛飛小雪的那壹天,離開了我,離開了我們,離開了使他激情洋溢的講臺。在壹場車禍中他結束了生命。這個消息傳入我的耳中時我想哭,痛痛快快的哭,但任我如何拼命卻也擠不出那壹滴可以讓我釋放的淚水。我撥通了他的手機,電話嘟……嘟……的壹聲聲響著,撥了壹遍又壹遍,如我所料,沒有人接聽。我多麽希望,電話那頭能再次出現讓我分辨不出來年齡然後尷尬的聲音。我懷念他的深沈的壹聲:“謝謝,真的謝謝……”壹顆還未完全褪去羞澀的心,奢侈的盼忘和幻想著,他能再給我壹分鐘,讓我聽聽那嘶啞的聲音。
於是我默默的祈求神,如果可以請您賞賜給我壹分鐘,我要告他:“老爹,我們約好,下輩子,我還要做妳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