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在小說《白鹿原》的“陰影”下,我們發現雖然改編距原著還是有那麽壹些距離,但畢竟電視劇表現起來有壹定的難度,大家都懂的。從整個劇的走向來看,有自己的線索和脈絡,還是誠意多多、良心多多。 比如,在第十、十壹集中,我們就看到了久違的“鄉約”。那麽,問題來了,何為“鄉約”?今天,我就給大家說說《白鹿原》中的“鄉約”。 電視劇中,朱先生在兌現了當年對恩師的諾言後回到原上,但不想這幾年不在,原上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情,種植鴉片成風,鄉民嗜賭成性……朱先生在這檔口回到原上,不動聲色地就把原上中的壹片片罌粟苗苗給連根翻起了。
除此之外,更為重要的是,朱先生還將這些年在外所見鄉約寫了下來,在白嘉軒修整完畢祠堂的時候,將其刻石置碑,以正世風…… 那麽,小說中的“鄉約”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鄉約是在什麽時候,由誰撰寫的 朱先生在拜見當年恩師方先生後,終因席間壹番的推心置腹,使得方升班師故地甘肅寧夏去了,解了二十萬清軍圍城的險情。等他回到原上時,白嘉軒聽得姐夫的事情後,直覺得太冒險,同時還說了原上傳開的白狼等等。
白嘉軒由不得大聲慨嘆,姐夫的姑婆之行太冒險了。說罷白狼,白嘉軒就提出諸多疑問,沒有了皇帝的日子怎麽過?皇糧還納不納?是不是還按清家測定的“天時地利人和”六個等級納糧,剪了辮子的男人成什麽樣子?長著兩只大肥腳片的女人還不惡心人? 看著白嘉軒如此的疑問,甚至有些驚慌失措,這也說明了雖然已經“反正”了,但還是有好多東西沒有反正過來。借用魯迅的話說,就是雖然摘牌已換,但貨色依舊。
對於妻弟的這麽多的疑問,朱先生—— 朱先生不置可否地聽著妻弟發牢騷,從抽屜裏取出壹份抄寫工整的文章,交給嘉軒:“發為身外之物,剪了倒省得天天耗時費事去梳理。女人的腳生來原為行路,放開了更利於行動,算得好事。唯有今後的日子怎樣過才是最大最難的事。我這幾天草擬了壹個過日子的章法,妳看可行不可行?”白嘉軒接過壹看,是姐夫壹筆不茍楷書的《鄉約》…… 鄉約上都說了些啥 小說《白鹿原》對朱先生做撰寫的楷書《鄉約》有著詳細記錄:
壹、德業相勸 德謂見善必行聞過必改能治其身能修其家能事父兄能教子弟能禦童仆能敬長上能睦親鄰能擇交遊能守廉潔能廣施惠能受寄托能救患難,能規過失能為人謀事能為眾集事能解鬥爭能決是非能興利除害能居官舉職凡有壹善為眾所推者皆書於籍以為善行。業謂居家則事父兄教予弟待妻妾在外則事長上結朋友教後生禦憧仆至於讀書治田營家濟物好禮樂射禦書數之類皆可為之非此之類皆為無益。
二、過失相規 犯義之過六:壹曰酗酒鬥訟二曰行止喻違三曰行不恭遜四曰言不忠信五曰造謠誣毀六日營私太甚。犯約之過四:壹曰德業不相勸二曰過失不相規三曰禮偕不相成四曰患難不相恤。不修之過五:壹曰交非其人所交不限士庶但兇惡及遊情無形眾所不齒者若與之朝夕遊從則為交非其人若不得已暫在還者非二曰遊戲怠情遊謂無故出入及謁見人止多閑適者戲笑無度及意在侵侮或馳馬擊鞠之類怠惰謂不修事業及家事不治門庭不潔者三曰動作無儀進退疏野及不恭者不當言而言當言而不言者衣冠太飾及全不完整者不衣冠而入街市者四曰臨事不恪主事廢妄期會後時臨事怠慢者;五曰用度不節不計家之有無過為侈費者不能安貧而非道營求者以上不修之過每犯皆書於籍三犯則行罰。
三、禮恰相交 …… 等白嘉軒將朱先生寫的鄉約帶回來後,徐先生見後大贊此乃治本之道。接著嘉軒即約鹿子霖等人到祠堂議事。 鹿子霖讀罷《鄉約》全文,感慨不止:“要是咱們白鹿村村民照《鄉約》做人行事,真成禮儀之邦了。”三人當即商量拿出壹個在白鹿村實踐《鄉約》的方案,由族長白嘉軒負責實施,當晚,徐先生把《鄉約》全文用黃紙抄寫出來,第二天壹早張貼在祠堂門樓外的墻壁上,晚上,白鹿兩姓凡十六歲以上的男人齊集學堂,由徐先生壹條壹款,壹句壹字講解《鄉約〉規定每晚必到,有病有事者須向白嘉軒請假。要求每個男人把在學堂背記的《鄉約》條文再教給妻子和兒女。學生在學堂裏也要學記。鄉約恰如鄉土教材。白嘉軒鄭重向村民宣布:“學為用。學了就要用。談話走路處世為人就要按《鄉約》上說的做。凡是違犯《鄉約》條文的事,由徐先生記載下來;犯過三回者,按其情節輕重處罰。 正是由於有著如此條紀清明的鄉約的勸導規範,從此—— 白鹿村的祠堂裏每到晚上就傳出莊稼漢們粗渾的背讀《鄉約》的聲音。從此偷雞摸狗摘桃掐瓜之類的事頓然絕跡,摸牌丸搓麻將抹花花擲骰子等等賭博營生全踢了攤子,打架鬥毆扯街罵巷的爭鬥事件再不發生,白鹿村人壹個個都變得和顏可掬文質彬彬,連說話的聲音都柔和纖細了。 小說《白鹿原》中,利用祠堂處罰違規的事件***發生四次,前兩次懲戒是對在街門外的捶布石上給娃子餵奶的白滿倉女人與用幹棗刺刷子抽打賭博與抽吸鴉片的白興兒和那壹夥賭徒;後兩次是對白狗蛋與田小娥及被田小娥引誘的準族長白孝文的嚴懲。 可見,族長白嘉軒正是憑借《鄉約》的儒家文化與祠堂的血緣聯系,來規範自己及族人的日常行為,使得白鹿村村民緊緊圍繞在他身邊。
鄉約的歷史所本 其實,無論是小說還是電視劇,其中的“鄉約”,是有歷史所本的。小說原著作者陳忠實在當年創作《白鹿原》的過程中,曾在陜西藍田縣查閱資料時發現了《呂氏鄉約》。在他的印象裏,自己當時抄錄其中的條文時,更多的是壹種“新奇感覺”。他就正想借此窺探這經歷了無數喜悅、災難,仍能再次凝聚新生的乃在的精魂到底是些什麽。
此《呂氏鄉約》出自北宋大儒呂大鈞,其兄弟四人被稱為“四呂”,“四呂”的家正就在白鹿原下。 北宋年間,陜西藍田儒士呂大防、呂大鈞、呂大臨、呂大忠四兄弟,人稱“四呂”。四兄弟於神宗熙寧九年,也就是公元1076年,發起制定鄉約,推行鄉裏。其宗旨就是“德業相勸、過失相規、禮俗相交、患難相恤”。倡導大家相互善行,互相規勸過錯,推行良序美俗,若是有人遇到患難,他人都應伸出援助之手。這也與小說原著中的鄉約的核心精神相對應。
據有關專家研究,這部鄉約大概是中國最早的壹部《鄉約》。其深刻地影響著整個鄉土中國的禮儀教化與相對的穩定。例如小說與電視劇,都講到族長如何依據《鄉約》對抽大煙、愛賭博的村民進行懲罰,竟然最終戒掉了這類惡習,等等。 然而,伴隨著時代的發展變遷,鄉民們看到了原外的大千世界,這種重在倫理教化的治理方式,似乎也漸漸失去了效力。此種似有憂傷,似有無奈,似有感戀,但更是似有壹種難言的悲愴。
那麽,時至今日,我們是否在心底會生出如此疑問: 我們在談論白鹿原上的“鄉約”的時候,到底在談些什麽? 其實,我們談論著的只是妳我心底深處的那些無盡的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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