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的意識――頑童鬧學堂揭示了什麽?
《紅樓夢》描寫了頑童鬧學堂,在全書中所占篇幅不多,恰恰巧妙地揭示了賈家腐朽的家風,壹定程度上折射出封建社會腐爛的教學體系,中上層社會中的汙穢意識。寶玉自壹見秦鐘後,便生羨慕之意。秦鐘“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舉止風流”。那時鳳姐笑著對寶玉說:“比下去了!”同時,秦鐘壹見寶玉也生愛慕之情,恨“不能與他耳鬢交接”。兩人氣味相投,互有交友之意。因秦鐘家暫時不能延師,寶玉邀他上家熟讀書,自己也決定上學堂讀書。正如第七回回末所說:“不因俊俏難為友,正為風流始讀書”。按寶玉性情,他討厭上書塾,壹方面因為他不喜歡“八股文章”,另壹方面不願受約束。當賈政聽到寶玉說要上學,冷笑道:“妳如果再提‘上學’兩個字,連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話,妳竟頑妳的去是正理”。但見了秦鐘後,就主動要求上家熟。其目的為了兩人可“常相談聚”,“可以得朋友之樂”,實是為了“戀風流情友入家塾”。黛玉聽寶玉說上學去,笑道:“好,這壹去,可定是要‘蟾宮折桂’了”。這雖是壹句戲言,但卻代表了當時社會上父母的壹般心情。賈政要寶玉上家熟,並且自己送寶玉去。賈政對代儒道:“我今日自己送他來,因要求托壹番。這孩子年紀也不小了,到底要學個成人的舉業,才是終身立身成名之事。如今他在家中只是和些孩子們混鬧,雖懂得幾句詩詞,也是胡謅亂道的,就是好了,也不過是風雲月露,與壹生的正事毫無關涉。”“目今只求叫他讀書,講書,作文章。……才不至有名無實的白耽誤了他的壹世”。這後四十回被許多學者和名家所否定,認為沒有反映曹雪芹的原來風格和主旨。但這壹段話多少還是說出了賈政對兒子的期望。讀書是繼承文化的主要手段,現代社會為提高人口素質廣泛開展了義務教育。對家庭和個人來說,讀書是提高生活質量的主要方法之壹。當時的封建社會讀書人有限,是士大夫們升官必由之路,但封建的科舉制度,已使人生厭。不過不讀書在當時的上層社會是很難生存的。按襲人的話:“讀書是極好的事,不然就潦倒壹輩子”。其他去家熟的後生,也各有其不同的目的。薛蟠也來賈氏家熟讀書,其目的不過為了玩弄青少男性。因為“學中廣有青年子弟,不免偶動了龍陽之興,因此也假來上學讀書,不過是三日打魚,兩日曬網,白送些束脩禮物與賈代儒,卻不曾有壹些兒進益,只圖結交些契弟。誰想這學內就有好幾個小學生,圖了薛蟠的銀錢吃穿,被他哄上手的,也不消多記。”薛蟠也是“戀風流情友入家塾”,靠金錢把小男生哄上手。金榮等壹些家境不寬裕的,只是為了圖個省錢。以金榮他母親胡氏的話說:“妳姑媽千方百計的才向他們西府裏的璉二奶奶跟前說了,妳才得了這個念書的地方。若不是仗著人家,咱們家裏還有力量請的起先生?況且人家學裏,茶也是現成的,飯也是現成的。妳這二年在那裏念書,家裏也省好大的嚼用呢。省出來的,妳又愛穿件鮮明衣服。”頑童鬧學的起因的直接導火線,是因為淫色摻雜妒忌而引起風波。秦鐘和香憐擠眉弄眼,遞暗號兒,“二人假裝出小恭,走至後院說梯己話。”金榮跟著,懷疑他們作下流之事,三人便起爭執。金榮說:“我只問妳們:有話不明說,許妳們這樣鬼鬼祟祟的幹什麽故事?我可也拿住了,還賴什麽!先得讓我抽個頭兒,咱們壹聲兒不言語,不然大家就奮起來。”金榮又說:“我現拿住了是真的。”並且拍著手笑嚷道:“貼的好燒餅!妳們都不買壹個吃去?”這裏所說的“抽個頭兒”“貼的好燒餅”都是淫穢之言。金榮其實不是要揭發邪氣,也想占便宜。金榮所以能說出這些淫穢汙濁之言,因他自身經歷。他曾是薛蟠的好朋友,“被他哄上手的”。金榮從薛蟠處得了不少錢。金榮母親曾說:“那薛大爺壹年不給不給,這二年也幫了咱們有七八十兩銀子。”因為薛蟠“本是浮萍心性,今日愛東,明日愛西”,有了新友,把金榮丟開壹邊。這日賈代儒有事回家去了,命賈瑞暫且管理。秦鐘和香憐二人遭金榮汙辱,又氣又急,忙進去向賈瑞前告金榮。“賈瑞最是個圖便宜沒行止的人”,在學中“附助著薛蟠圖些銀錢酒肉”,見色起心,後來被鳳姐整死。正如李貴說賈瑞:“妳老人家到底有些不正經”。當時賈瑞不但不管,卻拿著香憐作法,反說他多事,著實搶白了幾句。金榮越發得了意,搖頭咂嘴的,口內還說許多閑話,金榮壹口咬定說:“方才明明的撞見他兩個在後院子裏親嘴摸屁股,壹對壹肏,撅草根兒抽長短,誰長誰先幹”。寶玉的書童茗煙在賈薔的調撥下,“年輕不諳世事”的茗煙,杖著主子的威勢,找金榮算帳。金榮也有壹些同夥,因此,硯瓦書本紙片滿天飛,頑童們大吵大鬧甚至大打出手。俗話說“冰凍三尺非壹日之寒”,這次鬧學是賈家腐朽家風的暴露,為什麽這些學童滿腦子淫心,滿嘴汙穢。因為賈府上下淫蕩之徒大有人在,賈珍、賈璉、賈蓉、賈瑞、賈薔,還有賈赦,壹個個都是酒色之徒。上梁不正下梁歪,不難理解學童們,小小年紀便互玩男色,並且從中取錢。鬧成如此,說明這些腐朽的行為和思想,在那裏已經不是秘密,已經十分流行。這也是薛蟠能在學堂中大行其道的緣故。表面上讀書為了取“功名”,但在讀書的掩蓋下伺機為色乘機為錢,這是腐朽意識泛濫的結果。冷子興壹針見血地指出了賈家的大問題:“更有壹件大事:誰知這樣鐘鳴鼎食之家,翰墨詩書之族,如今的兒孫,竟壹代不如壹代了!”賈家的衰落是必然的趨勢,也折射封建社會必然的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