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山下》的主人公是誰?
第壹次認識常書鴻,是在徐遲的報告文學《祁連山下》的文字中,主人公尚達(常書鴻的代名)為研究和保護敦煌藝術歷九死而不悔的精神像燭照沙漠夜空的烈焰,壹直在我心中熊熊燃燒。第二次認識常書鴻,是在幾年前叩拜敦煌石窟聆聽月牙泉的吟唱中,壹座不朽的墳塋像壹個大大的句號畫在漫漫黃沙茫茫戈壁之中。壹個留學法國、浪跡巴黎的江浙學子,西畫精英,最後卻為搶救中華民族藝術之魂而甘守荒漠五十年,死後仍不甘於離開這塊土地,永遠守望,這種獻身藝術的崇高精神和人格力量,的確感天動地。 敦煌第254號洞窟中,有壹幅巨大的北魏早期壁畫《薩垂那太子舍身飼虎圖》:遙遠的大本國國王有三個太子。壹日,他們出遊時來到壹座陡峭的山崖,而山谷中恰有七只剛剛出生嗷嗷待哺的小虎圍著壹只餓得奄奄壹息的母虎,生命垂危。三太子薩垂那見狀,發誓要救助它們,讓它們享受生命的快樂,於是毅然刺破血管,從崖頂縱身而下,以身飼虎。頓時大地震動,太陽掩面,狂風怒號,海浪翻騰……這幅畫深深震撼了常書鴻,甚至影響了他的壹生。他常說:“到敦煌來,只有抱定舍身飼虎的決心,才能幹出壹番事業。” 常書鴻言於此,更行於此。自從1935年底在塞納河畔的舊書攤上發現伯希和從中國搞到的《敦煌圖錄》起,常書鴻便發誓要獻身敦煌,為埋藏於荒漠古窟中的祖國壁畫藝術畢其壹生之功。其情也癡,其誌也堅。這種為中華民族藝術殉道的精神,使他歷歲月更叠、時光流逝而不顧。難怪連他的妻子後來也逢人便說:“常書鴻瘋了!” 其實,這種對藝術執著、近乎癡迷的例子,古今中外都能找到。近日參觀深圳博物館舉辦的意大利貝利尼博物館文藝復興藏品展時,看到壹幅米開朗基羅的油畫《創世紀》。當初為完成這幅畫,他壹個人躺在18米高的天花板下的架子上,僅靠壹盞銀燈的微弱光線,畫了四年零五個月,6000多個形態各異的人物栩栩如生。當米開朗基羅從架上下來時,兩只眼睛全瞎了,但他的藝術光芒卻永遠也不會熄滅! 也許有人說,現代社會,物欲橫流,讓人分心的事情太多。然而生活中仍不乏大量的癡迷者,他們可以打牌三晚五晚不睡,跳舞三夜五夜不歸,喝酒三瓶五瓶不醉,泡妞三個五個不累。可見,只是癡迷的內容不同,癡迷的程度卻完全壹致。 常書鴻生前與日本創價學會會長、著名社會活動家池田大作先生有壹次長談。當他問常書鴻“如果人生有來世,妳想做什麽”時,常書鴻毅然作答:“如果有來世,我還做常書鴻!”還做常書鴻,意味著壹個人重新又要舍棄滾滾紅塵中的壹切功名利祿、榮華富貴的誘惑,以舍身飼虎的精神癡迷事業。這對壹個生活在物欲圈中的現代人來說,實在太難。惟其太難,所以才值得稱贊,值得敬重,值得效法。哪怕是以常書鴻為榜樣,為自己作壹次精神的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