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出自《淮南子*本經訓》,上半句總結為“取予不可茍且”,且應用廣泛,意思是什麽呢?不是自己的就不要拿,若是拿了就是偷。
歷城殷天官,少貧,有膽略。邑有故家之第,廣數十畝,樓宇連亙。常見怪異,以故廢無居人。久之蓬蒿漸滿,白晝亦無敢入者。會公與諸生飲,或戲雲:“有能寄此壹宿者,***醵為筵。”公躍起曰:“是亦何難!”攜壹席往。眾送諸門,戲曰:“吾等暫候之,如有所見,當急號。”公笑雲:“有鬼狐當捉證耳。”
譯文:殷公年輕的時候,家裏很窮,但是很有膽識和謀略。縣城裏有壹家大戶人家的老房子,方圓有十幾畝地,樓房排隊排,但是,因為裏面常常出現怪異的現象,所以這處大宅子就荒蕪著,也沒有人敢去居住。
時間壹長,就長滿了雜草,即使是白天也沒有人敢進去。那會殷公與同窗好友壹起聚會喝酒,有人就開著玩笑說道:“若是有人敢在那間廢棄的大宅子裏住壹晚上,我們就出錢請他吃飯。”
殷公立了起來,說道:“這有什麽不敢的。”於是當天就帶著壹床席子進入了那間廢棄的宅子裏。大家將他送到大門外,笑著說道:“我們先暫時不走,在這裏等妳,若是妳在裏面見到什麽詭異東西,記得呼叫我們。”殷公淡然笑著說道:“若是有鬼或者狐貍,必定捉來當證物。”說完,頭也不回的進了院子裏。
遂入,見長莎蔽徑,蒿艾如麻。時值上弦,幸月色昏黃,門戶可辨。摩娑數進,始抵後樓。登月臺,光潔可愛,遂止焉。西望月明,惟銜山壹線耳。坐良久,更無少異,竊笑傳言之訛。席地枕石,臥看牛女。壹更向盡,恍惚欲寐。樓下有履聲籍籍而上。假寐睨之,見壹青衣人挑蓮燈,猝見公,驚而卻退。語後人曰:“有生人在。”下問:“誰也?”答雲:“不識。”俄壹老翁上,就公諦視,曰:“此殷公,其睡已酣。但辦吾事,相公倜儻,或不叱怪。”乃相率入樓,樓門盡辟。移時往來者益眾。樓上燈輝如晝。公稍稍轉側作嚏咳。翁聞公醒,乃出跪而言曰:“小人有箕帚女,今夜於歸。不意有觸貴人,望勿深罪。”公起,曳之曰:“不知今夕嘉禮,慚無以賀。”翁曰:“貴人光臨,壓除兇煞,幸矣。即煩陪坐,倍益光寵。”公喜,應之。入視樓中,陳設綺麗。遂有婦人出拜,年可四十余。翁曰:“此拙荊。”公揖之。俄聞笙樂聒耳,有奔而上者,曰:“至矣!”翁趨迎,公亦立俟。少間籠紗壹簇,導新郎入。年可十七八,豐采韶秀。翁命先與貴客為禮。少年目公。公若為儐,執半主禮。次翁婿交拜,已,乃即席。少間粉黛雲從,酒胾霧霈,玉碗金甌,光映幾案。酒數行,翁喚女奴請小姐來。女奴諾而入,良久不出。翁自起,搴韓促之。俄婢娼輩擁新人出,環佩璆然,麝蘭散馥。翁命向上拜。起,即坐母側。微目之,翠鳳明珰,容華絕世。既而酌以金爵,大容數鬥。公思此物可以持驗同人,陰內袖中。偽醉隱幾,頹然而寢。皆曰:“相公醉矣。”居無何,聞新郎告行,笙樂暴作,紛紛下樓而去。已而主人斂酒具,小壹爵,冥搜不得。或竊議臥客。翁急戒勿語,惟恐公聞。
譯文:進入院子裏,看到草長得密密麻麻的,路也看不見了,進去的時候,正好是月初,月色雖然昏暗,但還是可以借著月光分辨清楚門戶。殷公摸索著進了壹座樓裏,登上月臺,見上面幹凈光亮,於是就打算在這裏打個地鋪。
此時,看看天上的月亮已經落到山後了,還剩下些許余輝,在旁邊坐了壹會兒,也沒有出現什麽異樣的情況,心裏竊笑著傳言不過以訛傳訛而已。於是就躺在鋪好的席子上,枕著壹塊石頭欣賞起夜景來,差不多十點的樣子,自己有了些許睡意。
忽然聽到樓下有走路的生意,殷公假裝睡覺,虛起眼睛偷看,看到壹個穿著青色衣服的提著類似蓮花的燈籠上樓來,看見殷公,自然而然地往後退了幾步,並對後面的人說道:“有陌生人在這裏。”下面的人問道:“是哪個?”回答道:“不認識。”
不壹會兒,壹個老翁上樓來,看見殷公後,說道:“這個人是殷公,他已經睡著了,我們只管辦我們的事情就好,殷公是個灑脫,不拘束的人,他是不會怪罪我們的。”於是,領著壹幫人相繼上了樓來,並把門都打開了,過了壹會兒,有好多人進進出出的,樓上燈火輝煌就像白天壹樣。
此時,殷公轉了個身,並假裝咳嗽,老翁聽到殷公醒了,於是立馬跪了下來,並說道:“我有壹個女兒今天晚上出嫁,不是故意打擾貴人妳休息,希望妳不要怪罪。”殷公這時坐了起來,把老跪著的老翁扶了起來,說道:“不知道今天是個好日子,我真是慚愧沒有準備賀禮。”
老翁說道:“妳的光臨蓬蓽生輝,並且還能壓制不好的鬼怪出來幹壞事,這已經是我的榮幸了。妳若是不覺得吵鬧,請妳參加小女的婚禮,那就是我們的榮幸了。”殷公聽後,高興地答應了。
殷公進入樓來,裏面的陳設極其富麗堂皇,這時壹個約摸四十歲上下的女人走了過來,行了個禮後,老翁介紹著說道:“這是我的妻子。”殷公也回行了個禮。不壹會兒就聽到歡喜地音樂,就有人跑上來說道:“已經到了。”
老翁站起來迎接,殷公也跟著老翁站了起來。不多壹會兒,就有壹群人帶著新郎進來了,年齡大約有十七八歲的樣子,長相清秀英俊,老翁讓新郎給殷公行禮,新郎兩只眼睛盯著殷公看,殷公就像司儀壹樣,也給新郎回了個禮。
緊接著老翁就與男子互拜了起來,禮畢後,於是就入席而坐。在這之間,年輕貌美的女子送來美味可口的佳肴,器皿不是玉做的,就是用金子做的,反射得桌子發亮。酒喝得差不多了,老翁叫丫鬟把小姐請了出來,丫鬟答應著退了出去,過來許久也沒有看到有人來,老翁親自去催促女兒。
過了壹會兒,壹群丫鬟圍著新娘子出來了,身上的玉佩珠釵發出聲響,身上散發著香味,老翁叫自己的女兒上前行禮,行完禮後坐在母親的旁邊,殷公偷看了壹眼,只見女子生得清秀可人,堪稱絕世無雙的佳人。
大家都很是開興,老翁命令仆人們換上金子做的杯子斟酒,那個杯子很大很深,可以裝下幾鬥酒的量。殷公想著這個物件可以作為證據給同窗學習的人看,就悄悄地將杯子藏到了自己的袖子中。
殷公假裝喝醉,趴在桌子上假裝睡覺,大家都說:“殷相公醉了。”不多會兒,聽到新郎告辭說要走了,此時,音樂又響了起來,壹群人都紛紛下樓去離開了。等賓客走後,老翁開始收拾餐具的時候,發現少了壹只金子做的酒杯,怎麽找也找不到,此時有仆人議論著,還有壹個酒杯應該是在殷公的手裏。老翁急忙打住了他們的談話內容,並告訴他們不要亂說,海派殷公聽到。
移時內外俱寂。公始起。暗無燈火,惟脂香酒氣,充溢四堵。視東方既白,乃從容出。探袖中,金爵猶在。及門,則諸生先候,疑其夜出而早入者。公出爵示之。眾駭問,公以狀告。***思此物非寒士所有,乃信之。
譯文:過了些許時候,裏裏外外都沒了動靜,殷公才起來,看到四處暗無燈光,還能濃郁的脂粉香氣和酒氣。看到東方已經泛白肚皮了,殷公從容地走了出來,並伸手摸了摸藏在袖子中的酒杯,依然還在袖子中。
到了大門口的時候,壹群同窗好友都守候在外面了,並懷疑他是到了晚上就出來了,然後早上才進去的,於是,殷公拿出藏在袖子中的金酒杯給大家看,壹群人都感到很是驚訝,並說了昨晚發生的壹切。
眾人都感到非常驚訝,但是大家看到他手裏拿的金酒杯,明白這絕對不是身為窮書生的殷公所有的,於是就相信了他說的。
後公舉進士,任肥丘。有世家朱姓宴公,命取巨觥,久之不至。有細奴掩口與主人語,主人有怒色。俄奉金爵勸客飲。諦視之,款式雕文,與狐物更無殊別。大疑,問所從制。答雲:“爵凡八只,大人為京卿時,覓良工監制。此世傳物,什襲已久。緣明府辱臨,適取諸箱簏,僅存其七,疑家人所竊取,而十年塵封如故,殊不可解。”公笑曰:“金杯羽化矣。然世守之珍不可失。仆有壹具,頗近似之,當以奉贈。”終筵歸署,揀爵持送之。主人審視,駭絕。親詣謝公,詰所自來,公為歷陳顛末。始知千裏之物,狐能攝致,而不敢終留也。
譯文:後來殷公考上進士,去肥丘任職。當地有壹個姓朱的大戶人家請殷公吃飯,並叫人去那家裏珍藏的大酒杯,很久都沒有拿來。席間壹個奴仆來到房間,用手捂著嘴小聲的和主人說了幾句,主人臉上露出不高興的表情。
不壹會兒,就捧著金酒杯勸殷公喝酒,殷公仔細端詳了起來,這個酒杯的樣式和之前老翁請我喝酒時的杯子壹模壹樣,感到非常奇怪,就問這個酒杯是什麽地方產的。
主人家朱公回答說道:“這壹套酒具,壹***有八個杯子,是我父親當官的時候,找技術高超的匠人打造的。這是我們的家傳之寶。想著大人妳光臨,才拿出來招待,可是去卻發現少了壹只。本來是懷疑是家裏人偷的,後來卻發現上面積滿了灰塵,不像有人動過的樣子,但是又沒法解釋。”
殷公笑著說道:“妳家的杯子羽化升仙了。然而家傳之寶不可隨意丟失,我這裏也有壹只,和妳的這個家傳的金杯子很是相似,我願意贈送給妳,感謝妳的盛情款待。”宴席結束後,殷公將金杯送到了朱家。
朱公收到後,驚訝不已,親自到殷公的府上道謝,並詢問這個杯子的由來,殷公這才說起自己以前經歷的事情的始末壹壹說了出來。
這才明白壹道理:狐貍雖然有偷拿千裏之外的東西,但是卻沒法將不是自己的東西據為己有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