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詞是結尾三句,正有這樣的妙處。第壹句三字,先用壹頓突轉,象輕舟揚槳壹撥,直轉下二句。“往”字前大書壹個“俱”字,如鐵帚橫掃歷史上的“無數英雄”;“矣”字唱嘆,富有感情色彩。二、三句在“數”與“看”兩個動詞之中,流露出對中國無產階級的自信,充沛而動人,言有盡而意無窮。歷代英雄人物統統被滾滾的歷史洪流席卷而去,只有今天的無產階級才是推動歷史前進的真正動力,才是祖國大好河山當之無愧的主人,才能使祖國繁榮昌盛,使中華民族自立於世界民族之林,並對人類做出應有的貢獻。這是全詞最警策的地方,也是詩人的神光所聚。有了這壹最精煉、最概括的結語,全詞詠雪的“題外之遠致”就洋溢紙上了。
賞析 毛主席這首《沁園春·雪》從其誕生、發表直到現在壹直被各界人士及廣大人民眾***推為他最好之詩,也被認為是他最大氣魄之詩 。筆者對此***識也無可厚非,但借賞析之機對此詩作三方面的議論:壹、此詩的背景情況;二、此詩在“重慶談判”時所引起的轟動 ;三、此詩的藝術魅力。
詩人作這首詩的時間是1936年2月,當時中央紅軍已勝利完成了舉世聞名的二萬五千裏長征。
而在1935年當紅軍長征快近尾聲時,中國的政治形勢已處在十分嚴峻的關頭了。日本帝國主義繼1931年至1932年侵占 東北三省後,並未止步,又於1935年向中國發動全面戰爭,日軍從關外殺進了關內。
就在這中華民族生死存亡的緊急時刻,在中國政治格局將發生大變動的前夜,中***中央政治局於1935年冬天(12月17日至2 5日)在瓦窯堡召開了擴大會議,會上制定出了在全國建立抗日民族統壹戰線的方針。瓦窯堡會議結束後,為了宣傳黨中央關於全民 抗日的政治主張,以實際行動推進全國抗戰高潮,毛澤東、彭德懷率領紅壹方面軍,以“中國人民紅軍抗日先鋒軍”的名義,於193 6年2月20日渡黃河東征,取道山西,奔赴河北抗日前線。東征前夕,毛澤東在陜西清澗袁家溝指揮渡河準備工作時,眺望茫茫北方 的大雪,壹口氣寫成這首氣吞河山的壯麗詩篇。
但這首詩引起震動神州的局面是在1945年10月。壹首詩能掀起如此大的轟動的確是古今罕見的蔚然奇觀。
這壹年10月,毛澤東率中***代表團從延安赴重慶與國民黨進行和平談判。就在談判期間,毛主席見到他的老朋友柳亞子,分外高 興,隨後就手書《沁園春·雪》於壹頁印有“第十八集團軍重慶辦事處”的信箋上,相贈於柳亞子。
柳亞子讀後,內心大為激蕩,即唱和壹首《沁園春》“次韻和毛主席詠雪之作,不能盡如原意也。”在柳詞《沁園春》之後,他又 寫了壹首自跋在詩後,在此不妨抄錄於下,讓我們看壹代名詞人柳亞子是怎樣欣賞毛澤東的《沁園春·雪》的:“余識潤之,在192 6年5月廣州中國國民黨第二屆二中全會會議席上,時潤之方任國民黨中央宣傳部部長也。及1945年重晤渝州,握手惘然,不勝陵 谷泡桑之感。余索潤之寫長征詩見惠,乃得其初到陜北看大雪《沁園春》壹闋。展讀之余,嘆為中國有詞以來第壹作手,雖蘇、辛猶未能 抗手,況余子乎?效顰技癢,輒復成此。”
後來,柳亞子忍痛割愛,又將《沁園春·雪》毛主席的墨跡轉贈不斷向他索取的著名畫家尹瘦石,並又作跋文壹篇,連同自己和作 ,壹並送之。
在給尹瘦石的這篇跋文中,柳亞子繼續寫道:“毛潤之《沁園春》壹闋,余推為千古絕唱,雖東坡、幼安,猶瞠乎其後,更無論南 唐小令、南宋慢詞矣。……”
接著柳亞子又將毛主席此詞及自己的和作抄送《新華日報》(中***中央當時設在重慶陪都的報社),報社負責人認為發表此詩應向 毛主席本人請示,而那時毛主席已簽署了“雙十協定”後返回延安,請示需費時日。後決定先刊發柳亞子的和詞。柳詞壹出立即引起 普遍的關註,因人們已從他詞的題序中知道了毛主席寫有壹首《沁園春》詠雪之詩。壹時報人及文化人多方奔走,四處尋找,於是了 現了壹些手抄本在私下流傳。而搶先壹步首發於報紙上的是吳祖光,他當時在重慶壹家民營報紙《新民報晚刊》副刊《西方夜譚》當編 輯。他從三處(或好幾處)抄得此詩的不完全稿,拼合完整,於11月14日在該報第二版副刊上刊出,並加有按語:“毛潤之先生能 詩詞,似鮮為人知。客有抄得其《沁園春·雪》壹詞者,風調獨絕,文情並茂,而氣魄之大乃不可及。據毛氏稱則遊戲之作,殊不足 為青年法,尤不足為外人道也。”
此詩壹出,若平地壹聲春雷在重慶造成大震蕩,壹夜之間人民奔走相告,相互議論,成為持續了很長時間的重大新聞;從青年到老 者,從辦公室到茶館,評論贊嘆之聲不絕於耳。同時又若壹石激起的千層波浪,壹圈又壹圈水波向外擴,壹直擴到全中國960萬平 方公裏的大地上。
國民黨壹時慌了手腳,蔣介石親自責令國民黨中宣部召開緊急會議,布置圍攻策略。晝夜之間,國民黨反動派控制的各個報紙刊 登大量的與毛主席針鋒相對的《沁園春》,而且還著文攻擊毛澤東有“帝王思想”雲雲。
重慶文化界進步人士對國民黨當局的惡劣行為也給予了反擊。郭沫若率先在《新民報晚刊》上發表了他的第壹首和詞《沁園春》, 接著又與聶紺弩和作壹首發表於《客觀》雜誌上。王若飛舅父黃齊生老先生也作《沁園春》反擊,壹時間兩派“沁園春”(革命派的 沁園春與反動派的沁園春)在重慶上空與大地搏鬥飛舞,“沁園春”也成了成千上萬市民的口頭禪。就在這萬眾矚目,激烈論戰的當口 ,重慶有壹個十分精明的開飯館的老板當即決定以“沁園春”為店名,而且在店常內懸掛毛主席的《沁園春·雪》以此招徠顧客,頓時 生意火爆,日進鬥金不在話下。
那麽對於敵人的指責,此詩有“帝王思想”,毛主席怎麽對付的呢?後來,即1958年12月21日,毛主席正式為這首詩作 了批註並點明了主題:“雪:反封建主義,批判二千年封建主義的壹個反動側面。文采、風騷、大雕,只能如是,須知這是寫詩啊!難 道可以謾罵這壹些人們嗎?別的解釋是錯的。末三句,是指無產階級。”
最後,讓我們來看壹看這壹首詩本身的藝術魅力。
猶如前面所引柳亞子所說,毛主席這首詩可謂千古絕唱,而且技藝、胸襟之高超也是中國有詞以來第壹作手,連東坡、稼軒均屈居 其下。
詠雪之作,自古以來,文人騷客無不多有詠嘆,而且佳作叠出。但毛主席這首詠雪詩脫盡前人窠臼,詞出新意,思想出新意,同時 也依循古格,非大手筆不能出之。的確是“橫絕六合,掃空萬古 ”,大氣包舉祖國萬裏江山及悠久中華歷史。
上闋從寫北方渾茫大雪開始。壹起首就視野壯闊,千裏、萬裏、冰封、雪飄,工仗整齊,上天入地,向八面展開,在此詩人內心之激 情已壹舉蓋了“北國風光”。
然後又以方位地理寫長城內外、黃河上下之大象,將壹腔豪氣再貫四行,筆力千鈞包括了東、南 、西、北。
接著乘未竟的大豪氣,稍稍壹頓,進入細部描繪,山之旋舞如銀蛇,雪原馳騁如白象,比喻神來,當以妙化入境,信手拈來,不費 半點力氣。這山、這雪想與老天壹決高下嗎?詩人在此也借此景暗示了自己欲與天地搏鬥的壯烈情懷。
情再隨景起,情引領風景,詩人在幻美,等待陽光朗照,晴天麗日之時,那潔白的雪原上艷陽天普照河山大地,萬紫千紅猶如壹群 群紅裝素裹的少女,絢麗嫵媚,光采射人,在此作為上闋收尾,意氣是風發的,從茫茫大雪中脫穎而出,江山出現了紅色的新姿,太 陽也必將升起。精中之精蘊漸出,預示了壹個嶄新的中華將誕生於祖國大地。
上闋寫景,景之美自然引出下闋寫史,因歷史上萬千英雄豪傑爭相為嬌艷的江山,如美人般的江山(用了間接擬人修辭法)傾倒, 歌唱。自然過片壹完,以壹個“惜”為統領,連下七句臧否歷史人物,***舉五個著名中國皇帝作總體評價,以“批判二千年封建主義的 壹個反動側面。”(作者語)千秋功罪壹筆帶過,勢如大江東去,浪花淘盡英雄。
然後“俱往矣”三字再作轉折,大發浩嘆,猶如孔丘的“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之浩嘆,同時也是中華民族靈魂中的大浩嘆。 緊接著筆鋒陡轉又見欣喜:“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這是對當代中國新面貌的大歌頌,是對以中國***所領導的中國人民即將獲 得解放的大歌傾,是對在人類的東方,黑暗中的舊中國之上即將出現的社會主義中國的大歌頌。誠如詩人自己所言:“末三句,是指 無產階級。”無產階級專政的新中國就要誕生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