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團隊裏,每個人都看到了老大的令出必行,威風八面,卻少有人看到老大的難處。老大可能是團隊裏最不自由的。
水泊梁山是各路人馬或被逼、或被誘、或被虜聚上山頭的。壹百單八將各色人等,活得最灑脫的可能是魯智深。魯達壹關西漢子,壹出場便稱自己為灑家。這“灑家”就是“老子”、老大壹類的粗話,這毛病他出家後也未曾改。華州太守令眾人捉住魯智深,魯大哥裝傻:“灑家又不曾殺妳,妳如何拿住灑家?”太守喝罵:“幾曾見出家人自稱‘灑家’?”
可見這話夠粗的。可魯智深“灑家”之自稱壹生未變,也算壹快意人生,魯智深行俠仗義,快意人生。打鎮關西犯官司,是為壹對並無交情的賣唱父女;壹路跟蹤被兩公人押解的林沖,犯王法大鬧野豬林救下林沖,想來他與林沖交情也不算深厚。兩人只有幾面之交,情投意合而已。
這樣的豪爽仗義,魯智深在江湖上也有些名頭,做個老大應當是沒問題的。後來魯智深果真上了二龍山,夥同楊誌、武松占山為王。魯智深當上了二龍山的壹把手。這二龍山地處青州,境內還有李忠、周通占領的桃花山,孔明、孔亮占領的白虎山。另兩個山頭實力與二龍山根本不在壹個重量級上,魯智深從未想去兼並他們。可見他沒有想做大做強二龍山的心思。
做老大太散淡了,弟兄們看不到事業發展的前景,組織的凝聚力就開始出問題了。再看魯智深交友。除了可以與他打個平手的林沖、楊誌、武松可以與之有交情外,像李忠這類武功稍差的人,稍有不豪爽的行為,比如救濟金氏,李忠摸出二兩銀子來,魯提轄嫌少,便道:“也是個不爽利的人。”這等做派,可與宋江壹比。
宋江也並非窩囊廢物。在潯陽樓上宋大哥酒喝高了,狐貍尾巴就露出來了,在那白粉壁上題詩:他時若遂淩雲誌,敢笑黃巢不丈夫。再看宋江如何做大哥。老宋上梁山時,處處讓人三分。壹旦誘來或捉回來新兄弟,宋大哥不是親手解縛便是上前就拜。老宋不搞意氣用事,即便像王矮虎這等武功極平常的好色之徒,老宋也是忙著為他說媒拉纖,把壹丈青扈三娘認做幹妹妹,納王矮虎為妹夫。
老大就得這等不暢快地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公司的人氣。可以想象,魯俠客領導的二龍山,遇到宋大哥的梁山團隊,壹個回人家楊誌、武松就要上梁山,不肯跟魯智深玩下去了。或許魯提轄也早就不想再做大哥,於是二龍山公司就不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