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綠色
2021年初夏,開車從靖西去渠洋湖,快走到時發現路邊有壹個指示牌:胡誌明洞,我的心弦壹動,“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在坐船看完渠洋湖的湖光山色後,我心裏那根弦彈撥得更癢癢了,就強烈建議朋友們壹起去看胡誌明洞。
來到靖西這個邊陲小城工作,我就註意到了靖西和胡誌明非同尋常的關系了。當年,胡誌明經常翻山越嶺從小道來靖西搞革命,這裏留下了他很多活動的軌跡和文物。在市區最中心的地方,壹個他住過的很闊氣的舊宅院裏,是越盟辦事處舊址,布置著“胡誌明和壯族人民”的相關展覽。我去年就從那裏知道了胡誌明曾經在靖西的三個山洞裏住過,心裏就壹直盤算著有機會了壹定去看看。
胡誌明洞是岜蒙村福峒山壹個自然形成的山洞,福峒山是廣西常見的峭拔的獨山,現在已經被村民開發成旅遊景區了。聽導遊介紹,當時洞口非常隱蔽,進出需要攀援樹木和古藤,但洞內卻寬闊敞亮,四季恒溫,冬暖夏涼,本來是壹位村民造酒的地方。1940年12月,為了領導反對法國殖民者和日本侵略者的鬥爭,胡誌明和他的越南***產黨海外部成員從桂林來到靖西,結識了很多壯族朋友,和岜蒙村的徐偉三成為了“結義兄弟”。為了躲避國民黨反動派的追捕,徐偉三就把胡誌明安排在了這個巖洞裏。
胡誌明在靖西開展革命活動,組織過培養越南幹部的培訓班,起草過著名的《告越南同胞書》,寫下過許多革命詩篇。為了革命,他到過靖西好多地方,在岜蒙這個洞裏生活、學習、開會等等,斷斷續續住的時間比較長,壹直到1942年8月,胡誌明要去重慶找周恩來,才在楊濤的陪同下離開。
沿著開發的山道走進洞內,就是村民釀酒的所在,也是胡誌明生活的地方,還擺放著胡誌明用過的木水桶、竈具和鋪著稻草的簡陋的床鋪等革命文物。在胡誌明睡覺和讀書的地方,有壹個小洞口,可以居高臨下看到洞外的情況,既有利於采光讀書辦公,又可以觀察外面的情況,實在是天作之美。
再往裏走,在五彩燈光的映照下,鐘乳奇觀,美輪美奐,眾彩紛呈,讓人目不暇接。有的像壹支雄鷹,有的像壹個寶座,有的像壹個入定的仙人……伴著洞內泉水的叮咚聲,如入仙境壹般。但想想胡誌明在這裏的時候,沒有電,沒有路,也是多麽的寂寞和冷清,伴隨著胡誌明革命的激情和浪漫啊?
順著新修的彎彎曲曲的小道,穿過千奇百怪的鐘乳石,繞過潺潺的流水,在洞內壹塊巖壁上,導遊指給我們看胡誌明親筆寫的“結義兄弟壹條心”,還有壹首無題詩:“日出東方壹點紅,鵝眉鳳眼似彎弓。滿天星鬥零丁吊,烏雲蓋月暗朦朧。”導遊邊說邊指著另壹面的洞口讓我們擡頭看,胡誌明寫的就是這個洞口壹天變化的景象。果然,人如在溝底壹般,那洞口高高掛在東方,被詩歌描寫的惟妙惟肖。遙想當年,胡誌明在這山洞裏,望望洞口的日出日落,星河烏雲,想想結義兄弟的情意、越南革命的烽火,心裏壹定是洶湧澎湃,激情滿懷,意氣風發,寫詩言誌,壹氣呵成。胡誌明的漢字工整清晰,結構漂亮,表意準確,讓我感慨不已。
再往前走,靠近東洞口壹些,就看見胡誌明簡陋的會議桌了。不知道胡誌明和他的戰友在這裏研究過多少國事,但周邊巖壁上留下的“實行新生活,還我舊山河”“實行工作,達到目的”“隱居活路”“秀嵩巖”等墨跡,說明他人在洞中,心在洞外,思考無疆。他自己命名這山洞叫“秀嵩巖”,把這裏當成了他的書房和指揮室。
沿著臺階向上走,壹個偏洞裏擺著又壹張胡誌明休息過的簡易的床,上邊鋪著壹些稻草,讓我想起“臥薪嘗膽”的故事來。我立定,回頭俯瞰整個山洞,從西到東600多米,通透著,山近乎中空。洞高的地方幾十米,低的地方壹人多高,西邊的洞口比較隱蔽,東邊的洞口似乎更大壹些。我不禁有些懷疑,當年的洞裏沒有現在修的路,也沒有電和電燈,應該是很難從西走到東來的,胡誌明應該是從兩邊的洞口進進出出吧?除非遇到緊急情況,中部壹般不會走到吧?也說不定,胡誌明讀書工作累了,也許會往裏走走,欣賞壹下千奇百怪的鐘乳石呢。
胡誌明1942年8月離開這個洞,要到重慶去找周恩來,岜蒙的楊濤自告奮勇前去護送,可惜剛走到德保兩人就被國民黨的爪牙抓住了。胡誌明當時拿著國際反法西斯聯盟記者的介紹信,雖然沒有立即被槍斃,但在靖西被關押了四十多天後,被轉移到了柳州。因為國民黨懷疑胡誌明是***產黨,蔣介石也刻意拖延,周恩來費盡周折,兩年多才被解救釋放了。但胡誌明是壹個了不得的人物,幾次入獄,都坦然面對,曾經豪邁地寫到:“身體在獄中,精神在獄外。欲成大事業,精神更要大。”可惜,楊濤因為在獄中染癆病犧牲了。胡誌明在《獄中日記》詩抄中專門寫詩給楊濤:“無端平地起波濤,送妳楊濤入坐牢。城火池魚堪浩嘆,而今妳又咳成癆。”楊濤是唯壹壹位因保護外國國家元首而犧牲的烈士。2013年,中國和越南壹起為楊濤烈士在福峒山下立了紀念碑。
走出胡誌明洞,在下山的小道旁有胡誌明和中國的宣傳版面,展示了中越之間深厚的友誼。洞旁建設了紀念性質的“兄弟亭”,無言地訴說著跨國結義兄弟的故事。
越南獨立建國後,胡誌明沒有忘記岜蒙人民的情意。在徐偉三兒子結婚時,還送了被面做賀禮,也曾經邀請岜蒙朋友到越南作客。
岜蒙人民把胡誌明住過的這個山洞命名為胡誌明洞,這個跨國的友誼和故事會代代相傳,也會給後人留下無限的思考和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