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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像AKB48專題24: 島崎遙香——因鹽識味

由於地理條件的限制,在日本,蔬果往往比肉類食材更加昂貴。尤其是到了夏天,最解暑的西瓜要上百元人民幣壹個,貴的更是動輒數百。很多時候人們只舍得按片來購買,或者選擇不那麽鮮甜的次級品種。 於是日本人吃西瓜有壹個習慣,就是在吃的時候撒壹些鹽,這樣靠著鹹味的襯托,西瓜的甘甜就被突顯了出來。 即使不那麽甜的部分,只要拌入少許細鹽,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這就是調料之王食鹽,藉由著人類生活的智慧,在正餐之外的妙用。

如果把人的性格與心情也按照味道來區分描述,苦澀和甜美都簡單易懂,甚至酸楚與潑辣也不難理解,那麽食鹽所代表的的“鹹味”,又該是怎樣壹種類型呢?

1994年3月30日,昵稱 “帕露露(ぱるるparuru)” 的島崎遙香誕生於日本埼玉縣。遙香是個早產兒,出生時不到2500克,自幼身子就非常虛弱,性格也很內向。

因為母親的職業是寵物美容師,遙香從小就更喜歡與小動物們接觸,在家裏養了許多倉鼠、熱帶魚和小狗,還擔任了班上的生物股長。中學的時候,遙香加入了吹奏社團,僅僅是出於不想成為“歸宅部”而被同學嫌棄。不過對於練習薩克斯遙香從來都是認真對待,只是跟同學還是缺乏互動,每天按時地參加各種訓練和演出,但很少會跟朋友們外出聚會。

這樣的遙香,給周圍人的印象就像白開水壹樣,波瀾不驚,恬然文靜。遙香雖然經常宅在家裏,但並沒有像其他女生壹樣培養出了各種“宅系”的愛好,她更願意花時間去餵家裏的小動物,或者坐在陽臺上看書。《哈利波特》、《福爾摩斯》、《東京塔》,還有祖父送給她的《小王子》……就是這樣看起來略有些文藝的童年歲月,造就了遙香天真率直,卻又外冷內熱的獨特性格。在別的女生向往舞臺上的偶像時,她當時的人生夢想是成為壹名偵探。

到了遙香壹直憧憬的高中時代,剛上高壹的她終於嘗試做出壹些改變。那時的遙香受同伴影響也開始喜歡上了偶像,想要更加接近偶像們的生活,尤其是憧憬著同為埼玉縣人、與自己同齡的渡邊麻友,當看到AKB48九期生的招募廣告時,遙香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報名。

加入AKB48後遙香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不得不開始學習如何與陌生的同伴們朝夕相處,如何應付無休無止的嚴格訓練,以及如何面對與粉絲和觀眾們的交流,這些正好是她從來都不擅長的地方。

那是壹段對於遙香而言有些混亂又糾結的時期。壹方面是成為偶像的驚喜,她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與人互動交流程度如此頻繁的充實生活,九期生之間團結的氛圍讓她感受到了友情的溫度。不知怎的,自己似乎也比想象中的要更受歡迎。在最初的總選舉時遙香就以研習生的身份進入了前28位,之後甚至被寄予了“擔負次時代Ace”的厚望;但另壹方面,隨著演出活動的日益頻繁,與同伴們相比,自己在業務能力上的短板也逐漸暴露無疑。正是因為這種不確定性,讓遙香始終無法從粉絲和運營身上感覺到對自己穩定的認可,有過被委以重任的驚喜,也有過被雪藏的冷遇。

日子就在壹種略為煎熬的氛圍中繼續著,雖然自己覺得遠遠不如同伴們夠格,在AKB48五周年紀念日這壹天,遙香還是與所有九期生壹起升格成為了正式成員。壹年之後,她們結成了全新的Team4。這是AKB48對於之前的研習生晉升模式和UG制度的壹次變革,這些新成員不再是分別升入A、K和B隊,而是擁有了壹支自己的隊伍。在“見逃した君たちへ~‘仆の太陽’公演”中,遙香站在了前田敦子曾經所站過的Center位置。

可以說,遙香身上表現出來的素質,或多或少讓秋元康看到了當初阿醬的影子。 作為全新的隊伍,這支Team4也被寄予厚望,被看做下壹章的中堅力量。全新,獨立,這也讓成員們能夠經歷當初元老們曾經經歷過的寶貴體驗,從零開始;隊伍裏全都是同甘***苦壹起成長的同期生,沒有前輩可以依賴,她們必須用自己的方式來證明自己。遙香早已不是當年阿醬的那個年紀,她知道自己承擔著怎樣的重任,背負著期待的她,背負著“廢柴”的名號壹直默默努力著。而正是在這個過程中表現出來柔弱、笨拙、困惑與率真,反而讓遙香身上那份與生俱來的偶像本性開始流露。

比起上壹個在AKB48裏被稱作“廢柴”的前輩,遙香並沒有指原那樣天生要強的逆襲之心;相較於那位自己崇拜的“馬友友”,“帕露露”也缺少了壹份身為正統偶像的覺悟和毅力。她在自己還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就被推了出來,勢必要經歷更加艱難的考驗和壓力。但遙香又是幸運的,因緣巧合,她的特別之處通過壹種神奇的定義被更多人的所了解到,並且引發了壹股所有人都不曾料到的浪潮—— “鹽” 。

什麽是鹽?這是相對於偶像“神對應”的壹個反義詞,即所謂的“鹽對應(塩対応)”,本意是指“握完手以後就像吃了壹嘴鹹鹽壹樣的感覺”,形容身為偶像,卻對粉絲不積極甚至冷淡的反應。 遙香不擅長應對粉絲,這在人人都全力討好粉絲、“神對應”層出不窮的AKB48中顯得格格不入,卻也無意中突顯出了壹種與眾不同的特色。之前提到過AKB48提供的是“角色消費”的服務,也即所謂的偶像服務粉絲的定義,並不只是狹義的“討好”。粉絲本身擁有“創作角色”的主動權,換言之,壹般情況下大家都喜歡元氣熱情的應對,但是對於其他的角色類型,同樣也能從中獲得滿足感,因為粉絲享受的是這種互動過程本身。 於是他們創作出了“鹽”的概念,這種現象也體現了公眾對於壹種固有現狀的厭倦和反叛:偶像這個職業本身就與經濟狀況和社會文化氛圍息息相關,無論是欣欣向榮的泡沫時代還是經濟不景氣的蕭條時期,作為萬眾矚目的偶像們,都要表現出能鼓舞人心的元氣與可以被大眾所投射自身的真實感——但這二者卻是互相矛盾的,對真實與個性的寬容會往往與要求各司其位的職業意識相沖突。 人們壹邊要求出現完美動人的偶像來治愈自己,壹邊又不得不懷疑其真實存在的邏輯性。在這種矛盾之下,隨著人們生活壓力的日益增加,如今所謂的“佛系”文化盛行也就不難理解了,大家索性規避了這些較真,轉而尋求壹種自我寬慰性質的和解。如果消極也是壹種真實的豁達,那麽就沒有必要去否定。從這個角度來看, “對萬物皆鹽對應的Paruru”,其實就是最早的“佛系Girl”。

“幹吃了壹嘴鹽”——這個比喻非常形象生動,只能意會無法言傳,誰也不能立刻說清楚那究竟是壹種怎樣的體驗。可以肯定的是,遙香獨特的“ma pace”個性給粉絲帶去的印象並不是“苦”,苦壹般意味著受到了攻擊和冒犯,讓人生氣。個性溫和的遙香顯然並非這種故意刁難粉絲的性格;但她更不是偶像該有的“甜”,讓人覺得熱情幸福。遙香在與人交談時總是喜歡簡單地回答“嗯”之類的短語,不擅長發言,不也太會表達感情,經常容易冷場,或是讓人覺得缺乏幹勁。如果要說起對於粉絲的神反應,除了“天氣姐姐”柏木由紀這樣偶像力爆棚的“釣神”,之前的人氣成員中也並不乏酷酷的板野友美和“毒舌”的“大王”小嶋陽菜這樣的個性角色,可是人們還是從來沒有見過像“帕露露”這樣極端的存在,這給了粉絲和媒體們很大的新奇感。就像班集體中壹個特立獨行的文藝少女,遙香總是處於壹種略微放空的邊緣人狀態,並不是有意敷衍,或是故意不理人的那種“冰山美人”類型,她只是找不到壹個可以全力釋放和表達自己情緒的契機。而正是如此令人迷醉的雲淡風輕的稀有氣質,讓遙香壹下子俘獲了大批欣賞她這種直率個性的粉絲。

正如當年那個經常被人說是“沒充滿電”的阿醬也有過許多“滿電時刻”,平時人們很難見到遙香情緒激動或者說個不停的場景,壹旦出現了“甜露露”的狀態,因為對比和反差,大家就會覺得這樣少見的遙香竟然是如此可愛。AKB48成功的基礎就是塑造了無數差異足夠明顯的偶像類型,成員們不是模板化流水線下的產品。堅持成員的自然成長,順勢而為地挖掘出她們獨特的個性,壹向都是秋元康的拿手好戲。遙香的特點為這盤精彩的雜燴帶去了屬於自己的“鹽”味,有了“鹽露露”的襯托,同輩中島田晴香的元氣、橫山由依的努力也都得以彰顯。遙香並非那種開朗的自來熟性格,但卻溫柔溫和,非常好相處,甚至熟識之後還會變得有些黏人,被劇場支配人戶賀崎稱作“與像小狗壹樣活躍的大島優子相反的、如同小貓壹樣的存在”。壹個團隊中需要這樣的調味劑,遙香並沒有什麽隊長或領袖的野心,不會給人以攻擊性和壓迫感;相反,由於她的“鹽屬性”,很多時候能夠中和沖突和爭執,加之她低調恬淡卻並非真正的冷漠,時不時暴露出的天然呆和冷幽默更是經常能夠調節團隊的氛圍。被寄予厚望的九期生身上需要展示出類似當年神七壹樣具備個人標示性的獨有魅力,這也是身為偶像的最大競爭力,遙香成功地做到了這壹點,因此從中脫穎而出。 “鹽對應”和“困惑顏”接連被提名入選日本年度流行詞語,人氣高漲的遙香也開始擔任單曲Center,這位無論外表還是個性都像小貓壹樣令人捉摸不透卻又親和力十足的女生,引發了壹場“鹽屬性”的風暴。

不過,遙香的低調和冷靜並沒有被改變,這也從另壹個側面證實了她這種“鹽”的性格確實是與生俱來,別人想模仿也模仿不了。對於那些傳奇的前輩們,她壹向十分尊敬,不只壹次地表達過對於元AKB強烈的推崇。也許正是身為這樣內向又笨拙的女生,才會更加傾慕並向往那些耀眼到閃閃發光的存在。遙香面對前輩在任何場合都會使用敬語,在公演休息時,更是會主動提醒同伴應該先把便當送去給隔壁房間的前輩吃。

——巖田華憐

當然,遙香最親近的前輩還是與自己性格相似的、姐姐壹般存在的“虎牙”板野友美,還有壹直對自己照顧有加的“宅姐”指原莉乃等人。而在高橋南看來,島崎遙香與橫山由依兩位九期生,更是讓她想起了當年的阿醬和自己。遙香自己或許不夠自信,從未奢求過能達到前輩們的高度,但是大家卻都能在她身上發現那些閃光的個性。

——橫山由依

——高橋南

世界上總是會有壹些不夠甜的瓜,它們無法改變自己固有的屬性,誰都知道強扭的瓜不甜。但是人們沒有選擇白糖來強行為其增味,而是用了食鹽作為輔助。在這件事情上,人類的行為彰顯出壹種樸實的智慧和對自然的尊重。誰都想嘗到最自然的本味,即使那與想象中的美好有所出入,但是為此去破壞其本性,那才是更加糟糕的行為。這正是遙香這顆“不夠甜”的瓜能夠走紅的原因,因為她罕見卻真實。對此遙香自己壹直都非常冷靜淡然,她很清楚自己的短處,從來沒有奢求過能達到前輩們的高度,也不曾回避那些批評的聲音。“鹽屬性”讓她從同伴中脫穎而出,也帶來了巨大的爭議。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這樣定位的偶像,AKB48成員們的歌舞硬實力從來沒有受到過多的苛求,但是服務粉絲的超高偶像素養確實她們最大的招牌。那麽遙香這種連秋元康本人都經常會被“鹽壹臉”的淡漠個性,註定無法成為能征服所有人、代表AKB48形象的王牌。

“鹽對應”的火熱或許更像是壹場集體行為藝術式的公眾狂歡, 它讓這個平凡的女生壹度站上了聚光燈的焦點,但浪潮過後,壹切如故。當新鮮感過去之後,人們對於這樣缺乏化學反應和互動性的角色就很難再維持興趣,大家也不漸漸再關心這個女生那張永遠困惑的表情下面到底隱藏著怎樣的心思。畢竟,遙香天生病弱的身體和內向的個性註定無法讓她承擔阿醬接班人這樣的重任。頂著次時代Ace名號的她,是壹個AKB48在斷代交接時期推出來的過渡品,壹個意外之喜。但是對遙香自己而言,她已經足夠努力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也許食鹽的確永遠無法成為主食,但正是因為它的存在,讓無數食材煥發出了人們不曾見識過的美味。 要知道,就算是這樣看起來迷糊懵懂的遙香,也會有著深深銘記於心的堅持和信念。

——小嶋陽菜

——篠田麻裏子

——大島優子

——峯岸みなみ

整個偶像生涯,遙香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在不虛假作態,活出真實自我的前提下,展示出了“鹽屬性”這個全新的人設,為AKB48在偶像歷史上留下了又壹個經典獨特的角色形象。 無論是受到哮喘病發作的影響,還是面對Team4被解散的無助,前輩的畢業離去、反對者的攻擊,隊友矛盾、舞臺事故……這個看似柔軟的女生總是能用最不引人註意的方式默默地自己戰勝困難,盡心盡力地幫助同伴。她也會在指原移籍和友美畢業時毫不掩飾地難過大哭;優子畢業演出時在舞臺上用標誌性地的“鹽對應”擊掌與她草草告別,其實在後臺卻撲到優子懷裏激動地祝福說前輩要以後要加油啊;在外景節目中直白地說出希望已經移籍的當年Team4隊長大場美奈,在畢業時壹定要回到AKB48劇場;在橫山由依被任命為TeamA隊長的那壹天,遙香用心地寫下了壹封[由依壹定能行]的信放在她的枕頭底下,結果卻沒有被後者發現; 在自己最後的畢業公演,她終於有機會親自設計演出曲目,開場是自己曾經擔任C位的曲子,而後半部分則是“想要重現初期前輩們還在的日子”,最後的安可曲目,遙香與同伴們穿上了高橋南畢業演唱會時的那套帥氣的經典制服,演唱了黃金9期當年出道公演的第壹首曲目《River》……這個看起來沒有幹勁、偶像力不足的“鹽公主”,內心其實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更加熱愛偶像,憧憬並尊重著自己這份給他人帶去力量和夢想的職業。 無論情緒還是努力,她都是壹個平時不喜歡將這些表現出來的人,即使這壹點對於壹個偶像而言是致命的,但這也讓遙香每次偶然的真情流露顯得更加令人動容。她明白自己的努力和能力在眾多優秀的同伴中間不算出色,能夠獲得如此成就已經足夠幸運,因此反而能冷靜地面對真實的自己,去堅持另壹些值得堅持的驕傲。既然AKB48是真實的鄰家偶像,大家看到的就是真實的島崎遙香,這樣的她並不完美,卻尤為難能可貴—— 在壹個以塑造人設為第壹要務的行業,她卻是壹個從來不掩飾自己,反而讓真實的自己成為了壹種獨特的、引領風潮的人設的存在。

當年祖父送給遙香的那壹本《小王子》,是對她而言非常重要的壹本書。

或許這就是讓“Paruru”困惑的原因,她從來就沒有真正理解過這個殘酷的行業,以及這個喧囂的時代,大眾所追逐的那些浮華與虛偽。當被問及為什麽會從小就喜歡動物時,遙香是這麽回答的——

正如同為遙香打上“鹽屬性”、“反傳統”標簽的人們,又有多少真正了解她內心的呢?這就是島崎遙香的神秘魔法,她用壹段不長也不短的偶像經歷,改變了自己的人生,也改變了業界的視野。她只是壹個平凡的女生,而最不平凡之處,正在於其毫不掩飾的平凡與真實。 就像某種可愛的小動物壹樣,人們或許難以理解她真正的內心,只能根據自己的猜測對其做出定義和標簽。這些標簽曾經成就了她,也束縛了她進壹步的發展。這不是遙香自己的問題,而是偶像這個職業天然帶來的矛盾——粉絲壹方面推崇身為偶像時刻元氣滿滿的職業精神,另壹方面又抵觸這種元氣與笑顏是因為服務意識而非出自真心。所以島崎遙香這樣真實的存在才會顯得如此特別,她或許不夠出色,不夠熱情,但某種屬於生命天性裏固有的純真和美好,是任何人不需要語言和解釋就都能產生***鳴的寶物 。大家為鹽的鹹味所意外,大概也正是因為受夠了千篇壹律的、虛與委蛇的精致甜膩。當發現真正屬於自然的粗糲口感時,人們才了解到了這份清新與純真的魅力——因鹽識味,以稀為貴。

畢竟,每壹個曾經用力活出自我的人,都是天生驕傲的偶像。

能讓平凡的女生如此憧憬向往的AKB元壹期生,如今只剩下了 最後壹個人 還未離開,她就是這個團體傳奇故事的親歷者、見證者與守護者。

下壹期: 《峯岸南——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