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爾蘭〕葉芝《當妳老了》愛情詩鑒賞
〔愛爾蘭〕 葉芝
當妳老了，白發蒼蒼，睡意朦朧，
在爐前打盹，請取下這本詩篇，
慢慢吟誦，夢見妳當年的雙眼
那柔美的光芒與青幽的暈影;
多少人真情假意，愛過妳的美麗，
愛過妳歡樂而迷人的青春，
唯獨壹人愛妳朝聖者的心，
愛妳日益雕謝的臉上的哀戚;
當妳佝僂著，在灼熱的爐柵邊，
妳將輕輕訴說，帶著壹絲傷感;
逝去的愛，如今已步上高山，
在密密星群裏埋藏它的赧顏。
(飛白 譯)
《當妳老了》作於1893年，是壹首向戀人表達熱烈而真摯的愛情的詩篇。葉芝生於1865年6月，這時他28歲，但他虛擬當妳老了的時候，妳將懷念我對妳的真摯愛情，以引起對方珍惜青春，珍惜愛情，特別是要珍視詩人所表達的感情。詩的構思可能受十六世紀法國詩人龍薩的作品《當妳衰老之時》的影響，只是葉芝的詩要更為執著動人。
詩的第壹節，詩人虛擬當戀人年老鬢白睡意沈沈的時候，妳將從我的詩裏看到我對妳的永不泯滅的愛，妳將憶起那夢幻般的青春歲月，妳將看到妳昔日的雙眼中的溫柔和陰郁。在這壹節裏，詩人著重表達對戀人的傾慕之情，既傾心於戀人的美貌與溫柔，又傾心於戀人的深幽的神態。第二節是詩的中心，寫得情真意切，樸實動人。在詩的第壹節裏已經表達出來，詩人執愛著的戀人是壹位品貌完美的人。在這第二節裏，詩人進壹步指出來有多少人追逐妳，愛慕妳，但是，不論這些人是真心還是假意，他們只是愛妳的青春美貌，而能夠真正愛妳那高尚的靈魂並至死不渝的唯有壹個人。只有壹個人愛妳聖潔的心靈，壹直愛妳到衰老的時候。詩人明確地表達出來，詩人的愛不同於壹般人的愛。壹般的人只愛那短暫的青春美貌，只有詩人才能愛妳那永不衰竭的高尚的心靈。第三節虛擬戀人年老時彎著腰在熊熊的爐火旁，哀嘆和懊悔那已逝去的愛。那愛已經消失在高山之巔和繁星閃爍的天宇，再也追悔莫及了。詩的感情寫到這裏，已經達到 *** ，它以強烈的感情力量沖擊著那個戀人，也沖擊著我們讀者的心，讓我們去追求，讓我們去反思。
這首詩寫得細膩深沈，耐人尋味。虛實相間，幻真交替，突出實與真的力量。委婉真摯，感人至深。
欣賞這首詩篇，會使我們想到對於葉芝的生活與創作極有影響的茅德·岡。1889年，葉芝已成為略有聲望的年青詩人，與女演員、愛爾蘭民族自治運動領導人之壹的茅德·岡相識，並壹見鐘情。對於這壹次見面的情景，葉芝後來回憶時曾寫道，她站在窗戶旁邊，身子近處盛開著壹大簇蘋果花，而她本人也光彩照人，仿佛她自身就是灑滿陽光的蘋果花瓣。葉芝對她壹往情深，壹再向她求婚，卻壹直遭到她的拒絕。茅德·岡是壹個激進的愛爾蘭民族主義者，雖然欽佩葉芝的人品與才華，卻認為他夠不上是誌同道合的伴侶。後來，她到底嫁給了愛爾蘭民族運動領導人之壹的麥克布萊德少校。盡管這是壹場不幸的婚姻，可是她非常固執，依然拒絕葉芝的追求。而葉芝對她的愛慕則終生不渝，在幾十年中寫出了許許多多感情激越的詩篇，《當妳老了》便是其中之壹。在這首詩裏，葉芝向茅德·岡表達了自己不同於許多人的真摯、純潔而高尚的愛，許多人只愛茅德·岡的美麗的容顏，唯有葉芝才熱愛茅德·岡的聖潔的心靈，而且至死不渝，以感動茅德·岡，並得到茅德·岡對葉芝的愛，結成伉儷，實現美好的願望。所以，詩歌中虛擬的“當妳老了”的意境，是為葉芝獲得幸福愛情生活的實際願望服務的。末節中所說“逝去的愛，如今已步上高山，在密密星群裏埋藏它的赧顏。”也是在向茅德·岡訴說衷腸，讓她珍惜轉瞬即逝的愛情。這兩行詩雖然是傳統的浪漫主義的手法，說那愛情的羞顏布滿高山和星雲，並消失在山巔和群星之中，而表達的則是葉芝對茅德·岡的執著追求。而且也預言茅德·岡在白發蒼蒼的孤獨歲月裏，也將懷念著葉芝對她的經久不衰的愛，忠誠熾烈的愛。同時，必然帶著傷感和婉惜回憶著已經逝去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