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詞大全網 - 成語查詢 - 19歲那年,第壹次出遠門

19歲那年,第壹次出遠門

19歲那年考上大學,才有了人生第壹次出遠門,第壹次坐火車,第壹次到比縣城更大的城市。

我的老家在安徽泗縣,黃淮海平原上壹座普通的小縣城。當我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就開始打聽,怎麽才能從家裏到那座城市——遼寧大連。有的同學跟我說,先坐車到北京,那兒交通四通八達,能坐車到任何地方。

我爸也在村裏打聽,當然更帶有炫耀的成分,說兒子考上大學了,怎麽去呢?當時村裏人多去長三角打工,壹般都是到縣城坐長途車。我是村裏第壹個考上大學的,還是這麽遙遠的、陌生的城市,大家也都是愛莫能助,只說到了火車站總能買到票,總能到地方的。

直到有壹天,我爸在鎮上趕集時遇見壹人,他有壹次在蚌埠坐火車,看到有壹趟車是去大連的。

聽到這個消息後,我特地跑到縣城找家網吧上網,壹查還真是:T131,從上海開往大連,每天晚上8點半會經過蚌埠。坐上18個小時的火車,直達大連。

可我們並沒有如釋重負,如何到蚌埠買到火車票又是個問題。因為村裏經常外出打工的人說,坐這麽久的回車,要買到座位票,不然連站的地方都沒有。

我爸就張羅著改天專門到蚌埠去給我買火車票。但和同學聊天時,聽說縣城有代售點,我就騎車趕到縣城的長途汽車站,找到了那個代售點。我如獲至寶,但壹打聽,要收取20%的手續費,從蚌埠到大連的學生票價格100多,手續費得30元。

我又跑到汽車站,詢問從泗縣到蚌埠的汽車票價格是多少,來回要六十多元。

無奈回到代售點,咬咬牙,交了定金,約好日期來取票。

當我拿到那張粉紅色的、9月4日晚開往大連的火車票時,激動的心情不亞於拿到大學通知書,騎著自行車就感覺飛起來了,燥熱的風竟也涼爽起來。

我爸看到車票,說是這是無座票,如果這樣的活,出發當天去買就行了,何必花拿冤枉錢。但我真的無所謂,對新的生活的向往已經填滿了整個心胸,根本無暇去顧及什麽有座無座了,當時的想法:即使是把我塞在火車後備箱裏都行,只要能把我捎到那個夢寐以求的遠方就行了,其他的真無所謂。

日子到了,媽媽特別做了很豐盛的午飯,把爺爺奶奶、外奶都叫來,壹起吃了。行李早就準備好,飯後燃放了壹大盤鞭炮。在刺鼻的硝煙中,我們出發了:我坐四叔的摩托車,鄰居小爺騎著摩托車帶著我爸,四人在村人羨慕的目光中出發了。

看著是不是很隆重,有四人同行?其實,到了鎮上,四爺和鄰居小爺他們都各自騎著壹輛摩托車回家了。我和爸坐上墩集鎮到泗縣的公交車,顛簸大約壹個小時到縣城後,再做長途車從泗縣去蚌埠,大約三個小時。

下午4點多,我們在蚌埠市汽車站下車,好在蚌埠市汽車站到火車站不遠,中間大概隔了壹公裏,我和老爸就拖著行李走過去了。

這壹公裏是我看過最熱鬧的地方,汽車、三輪車、自行車、甚至平板車擠在不寬的道路上,路兩旁都是人,大家扛著包、挑著擔、拉著行李箱的,摩肩擦踵,人聲鼎沸,比我們鎮上的集市熱鬧多了。街兩邊的各種飯店真是壹家挨壹家,售賣各種各樣的面餅、面條;還有快餐店,門口擺著壹溜盆,每個盆裏面裝著滿滿的魚肉和蔬菜,壹旦付錢,都會給他們壹個盤這裏裝好幾種食物。

還有洗腳洗頭的店,門口會站著打扮時髦的女人招呼人去休息,我看到這種打扮,本能地就躲開,或者說是嚇得不敢擡頭。沒想到會有這種人,打心眼裏排斥。

來到火車站,很大的廣場。但時間還早,不讓進候車廳。我和爸爸就坐在火車站廣場的臺階上。我和我爸平時很少說話,這壹路上也沒怎麽說話。甚至他在汽車上,和別人聊起我上大學的事情,都讓我生氣。我覺得他不夠謙虛,而且說話聲音很大。

現在兩個人坐在臺階上,面對廣場,只有沈默,當然習慣了也就不尷尬了。但我坐不住。第壹次到這地方,壹切都很新鮮,就到處看看,最重要的是想上廁所,但偌大壹個廣場,除了人什麽也沒有。想問人又難以啟齒,當然更不好意思去問老爸。

我就去更遠點的地方,在廣場邊找到壹個廁所,但當我正想進去的時候被壹個大爺攔住了,要收費,1元。

感覺太冤枉,心裏苦,回來後就跟爸抱怨了下,也算是和他找到了壹個聊天的話題。結果他告訴了我壹個在大城市生活的重要經驗,後來也算是惠及了四年的大學生活:“那邊的肯德基看到了嗎?那裏有廁所,免費的。”

最後我壹個人去大連,可能是我壹直很要強,雖然是第壹次出遠門,但也無所謂,至少要裝的很無所謂;老爸可能是真的在乎錢,來回壹趟壹兩千塊錢呢,見我沒要求,從壹開始就沒提這茬。

但當開車時間越來越臨近的時候,我卻心底酸楚了起來,真的要離開了。這麽多年壹直想遠走高飛,有時甚至報復性的離家出走,這壹次真的要走了,身邊的爸爸不再是心裏的別扭,而是暖暖的存在。他壹直默默陪在我身邊,順著檢票口長長的隊伍往前移動。

越近,離別的情緒越濃,我開始擔心我會流淚,這麽多年在爸爸面前偽裝的堅強和倔強差點要破功了。

爸爸買了月臺票,我們站在月臺上,周圍是嘈雜的人聲,我們兩默然無語,異類般的存在。但我心底卻是五味雜陳,想說點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火車來了,遠方閃動著光點,越來越大,伴隨著轟鳴聲。近了,更近了,載我去遠方的火車到了,激動已經攫住了我的喉嚨,再想和爸爸說話,更不知說什麽了,但離開的心越是強烈,心底卻越是湧動著離別的酸楚。

說什麽不重要了,眼眶飽含淚水,正面迎接爸爸的目光。說實話,這壹路上都沒和爸爸有眼神交流,或者說從我開始青春期的這麽多年都沒和爸爸有過幾次正面眼光接觸。

爸爸飽經風霜的臉上看不到多余的情緒,歷經滄桑的眼神似乎也能凝固住任何情緒的波動,但亮晶晶的眼球還是出賣了內心的波動。是的,爸也在心疼、在擔心。

“上車吧,記住了,出站時,跟著人流走,就能出火車站了。”這是他這壹路上主動跟我說的最長的壹句話,也是為數不多的幾句話,卻也是受用不盡的壹句話。

初到大城市,很多地方跟著大家走,確實是不錯的適應過程。19歲那年,我就帶著這樣的“人生經驗”,開始了我的異鄉求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