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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沙冷春碎片散文

被子太薄了,好冷。

 壹個人搬到中山路後面的小巷裏居住,房子原本是堂哥租的,因為要去福建,就轉租給了我。是壹棟老房子的三樓,房間小而簡陋,我花了壹整天的時間把它收拾得很幹凈。

 外面是觸手可及卻從未了解過的城市,我不覺得它的陌生,其實走過城市與城市之間,除了漸漸迷失了方向之外,並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同。我想只要試著去接受壹件新的事物,就不會有陌生感。

 慢慢的喜歡上了這裏,雖然沒有珠海的溫暖,沒有海,沒有壹些新的夢想。但是卻可以在想家的時候,花上2個多小時,就可以吃到媽媽煮的大白菜,這是我想象中最溫暖的奢侈。這個離家很近的城市,我會暫時棲息在這裏。

 剛來的那幾天,長沙異常的暖和。我意氣的穿上了清涼的中袖兩件套,沒想到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連續下了幾場雨,我躲在空氣潮濕的房間裏不敢出門,就這樣窩在被子裏看電視,不寫字,不看書。被子和電視機是堂哥留下的,我把被子洗得很幹凈,有肥皂的清香,只是太單薄,有時侯半夜凍醒來,抱著枕頭在黑暗中瑟瑟發抖,卻咬著牙不肯把眼淚掉下來。後來去家樂福買了床電熱毯,才感覺睡得安穩些。

 不感覺到寂寞。我覺得寂寞是因為有所牽掛,或者是在熱鬧人群中的格格不入,那才叫寂寞。孤獨的壹個人,有時侯心如止水,平靜安然。

 舊電腦。壹些書和CD。

 出來的時候,衣服和日常用品帶得很少,卻固執地帶了滿滿壹袋子書和幾張王菲的CD。這些都是陪著我壹路風雨走過來的,我最為珍愛的寶貝。以前在珠海的時候,因為工作的不穩定,卻舍得用有限的金錢無節制的買書,所以壹直生活得很拮據,但是從來都沒有後悔過。只是後來選擇離開的時候,滿滿的壹櫥子書無從處理,使我心裏疼痛了很久,最後挑選了幾本最喜歡的,其它的都忍痛轉送給了朋友,臨走時還鄭重其事的叮囑她要好好愛惜。

 租住的房子裏沒有CD機,因為考慮到要計劃的生活,才沒有去買。王菲的CD就壹直擺在自制的書臺上,好久沒有聽過。我是喜歡王菲的,不可遏制,難以言喻的喜歡。竇唯說她的聲音珠圓玉潤,冷玉青煙,是天籟的靡靡之音。我卻想象不出任何貼切的詞語來表達我對她的喜歡。我只能說,我聽她的歌,我覺得是壹種安慰。曾經在寒冬的深夜裏,和壹個素未謀面的網上朋友討論過對她的喜歡,他告訴我喜歡壹首歌,最重要的是懷戀這首歌背景下曾發生過的故事。於是在那樣的壹個夜裏,我們找到了***鳴,我感覺到了內心的溫暖。我們都這樣深深的熱愛王菲。

 和堂哥壹起去舊貨市場看電腦。終於可以用自己的錢去買壹件自己壹直想要的東西,心情是激動而欣喜的。因為要求不高,竟然是意外的便宜。壹時高興得忘了講價,多虧堂哥的提醒,為我節省了壹個禮拜的生活費。壹起搭車把電腦搬回家,很重,卻心情愉快。原來做壹件自己喜歡的事情是那麽輕松和快樂。

 有了電腦,就結束了我在網吧盲目敲字的生活。我可以安靜地喝壹杯涼水,聽鍵盤在手指下發出的清脆的可愛的聲音。感覺很滿足。

 頭發比憂愁還長。

 就那麽兩年時間,竟然發現頭發已經蔓延到了腰部,可能是人壹憂愁,頭發就瘋長的關系。奶奶說頭發多的女子性子倔,命不好。所以小時的我從未留過太長的頭發,總是剪了又剪,打得稀疏,然後緊緊的紮個馬尾,也按照奶奶的意思努力把自己訓練成平順的女子,只是後來發現這並沒有改變壹個人的宿命。所以,現在固執的留起了又濃又密的長發。不是單壹的黑色,頭發染過又染,由最初的栗子色變為棕黃色,到現在的酒紅色,原本不想如此折騰的,是為了遮住壹個秘密,那就是我的黑發裏摻雜著不少寂寞的白發,年少的時候就壹直存在的白發。我壹悲傷的時候就擔心,是否有壹天壹覺醒來會白了滿頭?所以我從不敢輕易悲傷,害怕見到自己壹夜白頭的雕零之態,為此,我也要讓自己快樂。

 如果有壹天,妳在長沙的街頭看見壹個眉目散淡,有著壹頭糾纏不清的長發女子,那壹定是我。我也相信在壹個風和日麗的天氣裏,我壹定會遇到壹個愛我的愛我長發的我愛的男子,我會讓他的手輕輕地穿過我的長發,我會用壹生溫柔的微笑來對待他。

 煙花乞丐和我的網站。

 這麽久了,我壹直不知道他的真實名字。我只知道他的QQ叫煙花乞丐。壹直覺得他是壹個有靈氣的孩子,說他是孩子其實委屈了他,因為他比我大那麽壹丁點。我心中孩子的概念,是指迷路的,缺乏安全感的,疼痛的,需要呵護的。我們是同壹類人。可是我覺得他比我幸福。因為他在校園裏,可以每天和書本打交道,可以學習。而我卻早已經結束了學業,心早已滄桑。

 我們都喜歡文字,都有自己尖銳的壹面,都善於偽裝。我從來都沒有在他面前掩飾自己的鋒利,所以我們在QQ裏經常鬥嘴。他說他不是壹個好人,他說不要對別人太好。可是我覺得他是壹個好人,他對別人很好。要不然,他不會給壹個素未謀面的女子,細心的做精致的`網站。而且是很認真的去做。我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真的謝謝他。

 關於網站的制作,我是壹個旁觀者,只會看熱鬧。我不懂。可是,我看到我的文字就那麽安靜的排列在裏面,它們就像我的孩子,是我的寂寞血液,我聽到沸騰的聲音。我看著它們,撫摩往事的傷口,呈現失落的感傷,我看著它們,我很欣慰。所以,我要感謝煙花乞丐為我制作了屬於自己的網站。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壹份春天的禮物。

 薯片。陌生的溫情。

 楠是我堂哥的朋友。第壹次見面是在八壹路附近的KTV裏,那天來的全是堂哥的朋友,十來個陌生的人,楠剛好坐在我的旁邊,是壹個高大的安靜的男人。剛坐下的時候我顯得很拘束,後來慢慢熟悉後才知道原來他家就住在我家不遠處,只是因為我壹直習慣深居簡出,所以不曾見過他。忽然就有了壹種親切感,便變得不再拘謹,那晚我唱了許多歌,抱著壹大包薯片吃得沒有形象。他不怎麽說話,也不唱歌,卻很照顧我。給我倒茶,為我擋去其他人的勸酒,後來見我把薯片吃光了,就又去附近的超市買了薯片和牛奶給我。散場了的時候,堂哥喝醉了被壹班人拉去打牌,他送我到樓下,對我說:“小意,妳的歌唱得很好聽。”

 後來聽說他回老家了,就老長時間沒有見過他。堂哥去福建的時候,囑咐他的朋友要照看我這個妹妹,所以有幾個朋友會經常過來坐坐,偶爾會打電話叫我出去吃飯。那天聽見楠在樓下叫我的名字,我咚咚咚跑下樓為他開門,看見他笑得很陽光,手裏提著我喜歡的薯片和牛奶。進門後他細心的發現了垃圾桶裏泡面的包裝袋,用責怪的語氣說:“妳平時就吃這些防腐劑食品?小心把自己吃成木乃伊。”然後就去菜市場買了我愛吃的豆腐和魚,在廚房裏弄了起來。我看著這個180幾公分身高的男人,系著圍裙為自己煮菜的模樣,心裏莫名的感動,只是沒有心跳的感覺,因為,他是壹個像哥哥般的男人,如此的疼愛我這個小妹妹。

 那段時間他經常過來,我的腸胃受到了很好的呵護,我有了吃不完的薯片。哥哥的那群朋友很快就看出了端倪,誰都知道他喜歡我,只有我裝傻,裝著不知道,我是把他當兄長般尊敬的。那天,他對我說,可能要去上海工作,問我希不希望他去。我馬上回答他,希望,當然希望,有好的工作幹嘛不去?然後,我就看見他的眼神瞬間的黯淡了下來。

 他訂好了票,把壹些行李放在我這裏,走的前壹天夜裏,我在睡眼朦朧中聽到他在樓下叫我,我打開門,感覺他在黑暗中頹喪的樣子,他說,睡不著,想和我聊聊天。我就讓他進來,我獨自玩電腦,他坐在旁邊不說話,很緊張,壹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是壹個令我感覺很安全的人。許久,我擡頭看見已是淩晨1點,他看見我看鐘的表情,就說,妳困了吧,沒關系妳睡吧,我守著妳。

 我怕他不睡覺,坐火車熬不住,就把小床讓給他,獨自壹人淋著冷春小雨到附近的網吧上網。早上回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我沒有去送他,是故意的。我看到他在便箋紙上的留言,他說,在他的心目中我是壹個純潔的女孩,他很想好好的照顧我壹輩子,只是怕遭到我的拒絕,不敢說出來。

 後來他在火車上給我發了條短訊,囑咐我壹定要吃飯,不要再吃泡面,讓他擔心。我當時正嚼著他送給我的薯片,喝了太多涼水,胃疼痛得厲害,看到他的信息,眼淚就掉了下來。

 記憶的碎片還在,冷春總要過去。

 還是經常去新華書店看書,可以在裏面和時間較量,呆壹整天。我是壹個吃著青菜豆腐長大的孩子,我的童年是壹大片貧乏的空白,是知識的狹隘和淺薄的憂傷,所以我承認我的懵懂壹直延續到現在,所以我如此奢求文字的溫暖。

 生活的實質沒有風花雪月,是壹場無止境的利益追逐遊戲,是柴米油鹽的生存較量。我想抓住人世間壹切溫暖的東西,卻註定淪為泡影。

 春天很快就要過去了,我仍舊是那個沒有愛情卻喜歡編寫愛情故事的女子,我仍舊習慣在自己的空間裏自得其樂。我要在記憶裏尋找這個春天裏遺落的花絮,我要用文字把所有記憶耗盡,作為壹個告別儀式,然後選擇遺忘。

 乍然相逢壹轉眼,盼過流年,我們仍在世俗的輪回裏,愁情煩事過眼雲煙皆忘掉。

 哪怕忘記妳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