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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可以原諒妳的時候

當我可以原諒妳的時候

當我可以原諒妳的時候,我對自己說,我已經不再愛妳了。那些過往的糾結,碎裂,心痛,眼淚,歡笑,只能隨著時間壹起埋葬。消逝。

因為我們曾經真的愛過。熱烈地。付出了我們的全部。

而仿佛,我又重新找回了我自己。而那顆曾經被妳傷得鮮血淋淋的心也不復存在。

十月。喜歡這樣的季節。在d市。晚上,朋友拉去唱K。也算是給我餞行。我穿的比較休閑,米色棉麻長褲,淺咖啡背心,白色短西裝,灰格子圍巾,戴著黑色邊框近視鏡。六七人當中我只認識我的朋友。其他的人都是初次見面。看上去都比我和朋友年輕。我的朋友趙壹嘉是個拉拉,大學同學。畢業壹年後辭去了工作,北上創業,現在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和服裝店。她的女友是個八零後,估計那些年輕的女孩是她女友的朋友。壹嘉大學畢業沒幾年就出櫃,這壹點我挺佩服她。敢作敢為。不像我,完全是在父母的安排下生活。包括我的婚姻。

我是個不太容易和陌生人聊天的人,所以多數時間只是很認真專註唱歌。她們在我身邊嬉笑,玩式子,跳舞等。只是每當我唱完,總是有壹記掌聲率先響起。我這才註意到了她。壹個齊肩短發的女孩子。貼齊眉毛濃密的劉海。我望向她,她笑了壹下,露出了兩顆可愛的虎牙。整個晚上,她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裏並不唱歌,只是偶爾說兩句笑話。

壹直唱到深夜壹點,我們才離開KTV。

我和她不知怎麽就走在了壹起。肩並肩。跟在大家的後面。

妳唱歌真好聽。她揚起頭跟我說。

在昏黃的路燈下,我看見了壹張素凈的臉。長長的睫毛下明亮如水壹樣清澈的眼睛。

是嗎?我只是淡淡壹笑。

而我做夢也沒想到,我們的緣分卻要從這壹刻開始。糾纏不清。

那壹晚,我們去吃了燒烤,喝了啤酒。女孩子壹直在我身邊,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叫範萱萱。她身上像有壹種類似蘋果的甜味,讓人覺得清爽而不感到倦怠。

我和她的話都不多。從我們寥寥無幾的對話中,知道她剛大學畢業沒幾個月,學的是會計,在壹家公司上班。

典型的八五後。我在心裏想。我整整大她壹輪。

第二天我的出差結束了。晚上的飛機回s市。很意外,在機場看到了萱萱。壹開始我以為她是來送她的朋友。

她笑著說,沒錯啊,這個朋友就是妳啊。

看著她潔白的虎牙,我不禁也笑了。

小心點,在我要進去安檢時,她在我身後說。我點了點頭。

回去吧。我對她說。她點了點頭,只站在原地不動。我徑直進了安檢,沒再回頭。

回來照樣上班,下班做飯,等丈夫周生回來吃飯,然後飯後散步。

我和周生的婚姻已經走過了11年。大學畢業兩年,父母安排見了他們老戰友的兒子,就這樣結婚了。壹直沒要小孩。今年我和周生開始了造人計劃。可事與願違,壹直未懷上。而我開始對這個事厭倦了。現在和周生在壹起,更像是壹對老朋友,可以牽著手散步,聊天,但不喜歡同房。為了調節我的情緒,我們分房睡,這樣反而相處得更加和睦。

可以去找妳嗎?傍晚六點的時候,我正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收到了萱萱的信息。算算離開北京兩周左右。

妳在哪?我回了信息。

機場。剛下飛機。

天!我長長舒了壹口氣,車速慢了下來。終於,我調轉車頭,朝機場駛去。

四十分鐘後,我見到了萱萱。

她壹個人坐在冰涼的鐵凳上,彎著腰,把頭埋在雙膝上。粉色的小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腳旁。壹絲憐意繞上我的心頭。

萱萱——我輕輕地叫了她壹聲。

她轉過頭,用手撥去臉上淩亂的發絲,笑了。隨即又低下了頭。

我走到她身邊,拍拍她的頭。累了吧?

她的手抓住了我的手。仰起臉,搖了搖頭。

我壹手拉著她的行李箱,壹手牽著她,走出了機場。

路上我打了電話給周生,讓他自己解決吃的。我說壹個好朋友的親戚過來找工作了,讓我接待壹下。我實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夜色越來越濃郁,經過的霓虹不停地躍進車窗。我從鏡子裏看到了萱萱斜靠在座位上,像壹只慵懶的小貓。我專註地開著車。壹路無語。我把萱萱直接送到了我家附近的快捷酒店。

妳要不先洗個澡,我們去吃點東西。行李放下後,我對萱萱說。

嗯。萱萱有點疲倦地回應。

我們在酒店旁邊吃了砂鍋海鮮粥,回到酒店快十點了。

到了酒店門口,我停下了腳步。

已經不早了,我不上去了,妳早點休息。我對萱萱說。

萱萱低著頭,咬著嘴唇,壹動也不動。

我壹時不知說什麽好,沈默著。

妳上來陪我聊壹會,好麽?萱萱幽幽地望著我。

她挽著我的手,壹起進了電梯。的確,從見到她到現在,沒說上幾句話。

我有點疲倦了,點燃了壹支煙,斜靠在沙發上。萱萱坐在床邊,低著頭。

我感到自己很冒失。她吐了壹句話。

妳來出差嗎?我吐了壹個煙圈。

妳明知道我不是。

……

方然——這是萱萱第壹次這樣叫我的名字。

我不信妳心裏沒有感覺——

我仰在沙發上,望著蒼白的天花板。

我比妳要大壹輪。我嘆了口氣。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見妳——

我還有家庭,我都準備今年要小孩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萱萱突然雙手掩著臉,哭了起來。

我摁滅了煙。拿了紙巾塞到她手裏。她伏在我的腰際,輕輕地啜泣,我撫著她的雙肩。待她平靜下來我坐在了她身邊。

妳今晚可以留下來嗎?萱萱說。

我還是要回去。我的眼睛望向別處。

就留壹晚,我明天就回去。萱萱近乎哀求。

我搖了搖頭。不行的,萱萱。說著我站了起來。

萱萱也跟著站了起來,兩手從身後環抱著我,整個臉貼在我的背上。

我們就這麽靜靜地站著,有那麽壹秒種,我感到了心間的顫栗,和背後她溫暖的心跳。她清甜的氣息壹下子縈繞著我。很多年後,我依然記得這美好貼心的擁抱。但我還是輕輕解開她的手,慢慢轉過身。

妳早點休息,好麽?我明天帶妳去轉轉。明天是周六,不用上班。

我伸手拍拍萱萱的腦袋,就開門離開了酒店。回到家已經十二點多了。我極少這麽晚才回家的。我輕手輕腳走過周生的房間,漆黑壹片,估計已經睡著了吧。

躺上床時,想給萱萱發個信息。可是,只能對著手機屏幕發呆。我幹脆關了手機,關了燈。

輾轉反側。萱萱,妳為何突然出現在我的視野裏。我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第二天壹早醒來,像平常壹樣打開手機。接收信息的聲音響個不停,近五分鐘後才停了下來。十九條信息,全是萱萱發來的。後來我看了時間,基本隔半小時壹條。估計她昨晚整夜沒睡。

我知道自己很瘋狂,我長這麽大從來沒有這樣迷戀過壹個人,我知道自己瘋了。請妳原諒我。

我想沈沈地睡去,可是怎麽也睡不著,腦裏都是妳的影子,多麽想此刻妳就在我身邊。

……

現在已經深夜兩點多了,很靜,我突然變得清醒起來,我想起了我愛上妳的什麽。

首先是妳的聲音。有點沙啞的聲音。妳說話比唱歌還好聽。

其次是妳的眼神。那種尖利又淡然的眼神,難道妳讀不懂我的麽?

然後是妳身上的氣息,淡淡的竹子的清新,我沒法抗拒,妳知道嗎?

……

還有妳的鼻子,我沒見過壹個女人有如此筆直的鼻子。

我只想鉆進妳的懷抱,別無所求……

我對妳是壹見鐘情,妳明白嗎?

……

我呆坐在床上,我想告訴自己這不是真實的。我只能引導她走出這個感情漩渦。可是我的心又分明異樣地跳動著。

二十分鐘後我到了酒店。壹開門,萱萱就貼到了我懷裏,雙手緊緊環抱著我。我撫著她淩亂的頭發,壹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清香的氣息再壹次緊緊地包圍我。

不知過了多久,我想起早餐還沒吃,我在她耳邊輕輕說,我去買早餐?

萱萱伏在我懷裏,點了點頭。

我想著她昨晚壹夜沒睡,就打消了到外面走的念頭。

我到下面小店買了鮮奶雞蛋面包橙子,上來的時候,萱萱已經在漱口了。

吃過早餐後,我讓萱萱重新睡覺。萱萱拉著我的手,說,那妳不許走開。

看著她那深深的眼袋,我點了點頭,無可奈何地笑了。

就這樣,我們壹起進了被窩,她躺著,我坐著。她環抱著我,臉依在我的腿上,很快就睡過去了。我靜靜地看著她的臉,壹張年輕姣好的臉。我忍不住輕撫了壹下她的額頭。

大學時代,我迷戀過壹個女子。是我的大學老師。大我八歲,壹個事業成功多才多藝的女子。壹直單身。我讀的是服裝設計,她就是那個領域的頂尖人物。有自己的工作室。四年裏,我拒絕了幾個圈裏的女孩,壹直默默而專註地迷戀著她,收集關於她設計的各種作品。她也經常讓我到她的工作室做設計。我總覺得我們之間有壹種不用言傳的默契。我喜歡靜靜地待在她身邊工作。我們有時呆上壹整天,也沒說幾句話。但每次分別的時候,心裏卻是依依的不舍。後來壹個暑假後,她不辭而別。據說是去了巴黎,嫁了壹個外國人。只托她的同事給我壹部她剛出版的設計作品,裏面留了六個字:相見不如懷念。我喝了壹夜的酒,壹嘉陪著我。我只記得我神誌不清地說了壹句話,我不會再愛女人了,我不再踏足拉拉圈。

之後我真的沒有再混圈,像壹般女孩壹樣,順理成章結婚,平靜生活。

我得承認,萱萱打破了我的平靜。仿佛壹枚石子投進了湖裏,不可抑制地出現了壹圈圈的漣漪。

不知過了多久,我也迷迷糊糊地靠在床上睡過去了。

我和萱萱幾乎是同時睜開了眼睛。惺忪中,我們的眼神第壹次這麽近距離地交匯。萱萱很快湊上來,我遲疑了壹下,終於俯下了身子。我們的嘴唇就這樣纏繞在壹起。溫柔而熱烈的吮吸,仿佛彼此嘴裏有取之不盡的甘甜。久違了,我有多久沒這樣接吻了?或者我有過這樣的接吻經歷嗎?

我們終於停了下來,萱萱半個身子靠在了我身上,我輕輕地撫著她的頭發。難道我們生命的軌跡註定要在這裏交接?我註定逃脫不了?我輕輕地嘆了口氣,把頭深深埋在萱萱的發絲裏。

晚上,萱萱住到了我家裏,和我壹個房間。周生和萱萱竟然相處得比我想像中和諧。

妳交過男朋友沒有?洗浴過之後,我們用枕頭墊著腰,半靠在床上聊天。萱萱穿著粉紅色的有小熊圖案的睡衣,讓我感覺像壹個洋娃娃似的。

交過,但是——

但是什麽?我望著萱萱,她莞爾壹笑,頭枕到了我的腿上。

怎麽說呢?不是很長時間,也不是很深,沒什麽感覺就分了。

大學時?

嗯,大三吧。

女的呢?

女的沒有啊,畢業了,認識了琪琪,才知道可以交女的,呵呵。琪琪就是壹嘉的女友。

呵呵。我也笑了。

那妳呢?

我什麽?

妳結婚前有過女友嗎?

沒有。

我才不信。萱萱支起身子,望著我。

我們的眼神再壹次交匯,這壹次比上壹次更近,她的氣息就呼在我臉上,我甚至聽到了彼此的呼吸。

我們很快就捕捉到了彼此的嘴唇,那種讓身心都蕩漾在酒裏的沈醉感覺再壹次襲來,仿佛全身被電擊了壹般。我們忘情地接吻,直到褪去了彼此的衣服。我們的肌膚第壹次這樣親密,穿透,浸潤。

壹周後,萱萱飛回去了。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也許只是壹個八五後壹時的情迷意亂,或許只是我們荒蕪感情裏的壹次點綴。我們會回到原來的軌道,繼續像以前壹樣生活。

但我發現我不能了。我深深地想念她,每時,每刻。我們每天都要講兩個多小時的電話或視頻。

而讓我最掙紮的還是和周生的夫妻生活。我們雖然協議分房睡,但每周會履行壹次夫妻的義務。以前雖然沒有很強烈的感覺,但也不會反感。但現在,我確實不願意周生再碰我。我只是找各種理由推托,到後來,周生再也不找我了。我不知道這樣下去會有什麽結果,什麽孩子,家庭,已經完全拋到了腦後。心裏只想和萱萱在壹起。

壹個月後,萱萱辭了北京的工作,到我這邊來了。

我們誰也無法忍受分離的煎熬。沒規劃過以後,只是想此刻需要在壹起。不能分開。

我讓萱萱邊找工作邊考公務員,多給自己壹個機會。準備了兩個月,萱萱去考了,但沒通過。這時她家裏出了點事,她父親被車撞了壹下,腿骨折了。萱萱是獨女,她無疑得回去。

這個事故,讓我們不得不面對現實。

走的前晚,萱萱哭了。淚珠爬了滿臉。

我們以後怎麽辦?

我的眼裏也閃著淚花。第壹次感到了現實的無奈。是我們的力量太單薄嗎?還是兩個女子根本無法擔負壹個未來?

我們要面對彼此的父母和世俗的眼光,原想和萱萱在壹起就足夠了,但我們不是生活在真空裏。

先回去再說吧。我拍著她的肩。

萱萱已經哭得像個淚人似的,什麽也說不出來。

我獨自回來的路上,淚水不覺流了壹臉。如果沒有以後,為何要讓我們相遇並相愛?

接下來,我們過起了傳說中的異地戀。兩年裏,我坐了十九次飛機,多是飛去北京見萱萱,有幾次是壹起去廈門、海南、杭州玩。

我享受著萱萱對我的愛和依戀。每天清晨,萱萱像壹只小貓壹樣,舔我的臉,眉毛,鼻子,直到把我舔醒為止。在d市寒冷的大街上,她會把我的手放在她的口袋裏,緊緊地攥著。不在壹起的日子,幾乎隔壹小時就會給我打電話。這就是愛情嗎?我們只是覺得很快樂,但我有時很迷茫,不知道這種快樂能持續多久?

妳離婚吧,我們是要在壹起的。無數次萱萱在我耳邊說。我下不了決心,雖然和周生沒有纏綿依戀,沒有驚心動魄醉心癡迷,但他畢竟給了我壹個安穩堅實的家。和萱萱兩年的分居,我已經厭倦了飛來飛去的日子,只想兩人好好廝守在壹起。但必須有壹方作出犧牲。我想過放棄我的家庭,我的工作,到北京去,和她在壹起。如果不在壹起,生活還有什麽意義呢?這樣想的時候,覺得付出壹切都是值得的。萱萱說過她不能再離開父母了,她是獨女。而我還有壹個哥哥,可以在父母身邊。

正當我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周生向我提出了離婚。我說不出該高興還是悲傷,我沒法給到周生想要的,我只能祝福他。所以我平靜地接受了。房子歸我,車和大部分存款歸周生。走出民政局的時候,我還是流下了眼淚。

需要我幫忙什麽的就給我電話吧。周生拍了拍我肩膀,我點了點頭。周生就這樣消失在我的生命裏了嗎?他曾經是我至親的人,現在卻成了熟悉的陌生人。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和萱萱的事,但後來才知道,周生其實兩年前就開始和壹個女人交往,和我離婚是因為這個女人懷孕了。

離婚後的我覺得自己完全是屬於萱萱的了。也讓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我開始規劃和萱萱的未來。

到d市來吧。我們不能再分開了。萱萱多次抱著我說。想著我學的專業在d市也不難找工作,壹嘉也說我可以到d市幫她忙。

我終於下定了決心,辭了工作,把房子租了出去,到d市去了。這壹天是2009年2月15日。我永遠也不會忘記。踏上飛機的那壹刻,我異常激動,這不是去探親,而是去居住去廝守了。我以為,我踏出了這壹步,我和萱萱的未來就會像夏日的陽光壹樣燦爛光明。殊不知,卻是我們感情結束的開始。這難道是冥冥中註定的嗎?

到了d市,我不願長住在萱萱與她父母壹起的房子裏,就在外租了壹間壹室壹廳。d市的租金比s市貴多了,就這麽個小房兩千五壹個月。我在壹家服裝企業找到了壹份設計工作,月薪六千多壹點,比在s市差遠了。但只要想到朝夕能和萱萱在壹起,我心甘了,不去多想得與失。萱萱也慢慢地從家裏搬了出來,應該說,這是我們真正生活在壹起的開始。每個清晨和夜晚,我們都可以觸摸到彼此。還有什麽比這個更有意義呢?如果這種幸福能持續到老,我就願意這樣生活下去,永不改變。

我甚至想過把s市的房子賣掉,在d市買房。只是這個想法還沒來得及跟萱萱說,壹切就像地基不牢的房屋倒塌壹樣轟然崩潰。

當我發現萱萱有意無意避開我接手機時,問題早已存在,我真是覺得自己像壹個笨蛋遲鈍。壹嘉就說過我是生活的弱智感情的白癡。只因為我容易相信別人,對生活對感情單壹專註,不會變通。

那天是周末,我們吃過午餐後,正在吃水果。萱萱的手機響了。萱萱懶洋洋拿過手機,壹看,我感到了她臉色的不自然。她看了我壹眼,慢慢走到了陽臺。自然,我聽不清她在陽臺說些什麽。我從來不幹涉她的私人空間,從來不看她的手機和信息。

呃,那個——我想我得出去壹下。萱萱回到客廳,支支吾吾說。

我壹聽就火了,妳怎麽回事?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我?

萱萱低下了頭,默不作聲。我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我想壹定是發生了什麽事了。

說話呀!我忍不住吼叫道。

壹個月前,父母安排我見了壹個男生——萱萱小聲地說。

萱萱蚊子般的聲音在我聽來是如雷轟頂。

這麽說,妳們已經交往壹個月了?我的聲音突然低得像從地底發出來似的。

只是壹般朋友的交往。萱萱無力地望著我。

那妳想怎麽樣?我壓抑著憤怒壹字壹頓地說。

我沒想怎麽樣,那是父母的安排,即使結婚了,我也沒想過要和妳分開。

啪!我狠狠地擱了萱萱壹巴掌。此生我沒打過壹個人。我氣得快要窒息了,以致我的心顫抖不斷,手腳冰涼。

妳知道妳在說什麽嗎!妳結婚了,讓我去當妳的伴娘嗎!妳說話前能不能經壹下腦子!我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揪著她的衣領咬牙切齒。

妳能不能不要這麽武斷!萱萱躲開了我,壹手捂著臉,飛快地沖出了大門。門後是壹聲巨大的悶響。

我覺得我的五臟六腑要炸開了。我把吃剩的水果往地上壹摔,盤子碎了壹地。我跌坐在沙發上,開始無聲的哭泣。壹生沒經歷過這麽絕望的哭泣和心碎。仿佛壹把尖利的刀片在割著心臟,流血不止,無法呼吸。她憑什麽要這樣傷害我!

後來壹嘉陪我去了酒吧,我在酒吧喝到了吐。吐完之後,才漸漸回復過來。我希望剛才發生的是壹場夢境,但不是。

壹嘉說,不管怎樣,她也是不想違背父母的意願,或許她有她的安排,妳可以耐心和她溝通,冷靜點,妳們走到這壹步也不容易啊,不應輕言放棄。

她瞞著我跟人交往了壹個月啊,當我是什麽啊,我是白癡啊!我生下來給她愚弄的嗎!我其實不是恨她交男朋友,妳知道我最恨她什麽嗎?是她瞞著我!還瞞了壹個月!她完全可以跟我說,她愛結結去,誰在乎!我最受不了別人騙我,我看不起她!我壹口氣說了壹堆來不及跟萱萱說的話都跟壹嘉倒了出來。

她不是怕妳生氣嗎?我想她也是迫不得已而已。

我知道壹嘉只是不想我生氣,讓我先冷靜下來,再解決問題。我覺得自己扇了她壹巴掌也是太沖動,就在壹嘉的勸說下撥了萱萱的電話。這是我們認識以來最長時間的沒有聯系。從中午十二點到晚上十點。電話裏的音樂唱完壹遍又壹遍時,傳來了壹個男生的聲音:我是萱萱的男朋友,請妳以後不要再打擾她了。電話啪的壹聲掛斷了。

有那麽壹瞬間,我覺得我的頭腦壹片空白。但很快壹團巨大的怒火在我體腔燃燒起來,我咬著牙,狠狠地又撥了壹遍,這壹次萱萱很快接了。範——萱——萱!妳會為今天的行為後悔壹輩子!!!我壹字壹頓地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壹嘉,我們完了。淚水再壹次洶湧不止。

我沒有別的選擇,除了盡快離開d市。離開有範萱萱的地方。我要讓她壹輩子後悔。

第二天我就飛回了s市。如果壹種悲憤的情緒壹直在心裏流淌,那麽做任何事總是冷靜執著。靜下來的時候,我才想起我們真正生活在壹起不到七個月。壹記巴掌,壹個電話立刻埋葬了這段感情。為何會這般脆弱?到底是誰的錯?

我馬上換了家裏電話和手機號,我讓她連電話都找不到我。而我也刪去了她的壹切,電話,照片,送的任何禮物。只是回憶卻沒法刪去。

我沒有立刻去找工作,我想我需要好好休息和療傷。我相信上帝說過,連壹只飛鳥都看顧,何況是他鐘愛的子民。

我回了老家父母買的房子裏,靜靜地養,靜靜地想。壹個人愛著壹個人的時候,可以山盟海誓,可以為對方做任何事。但壹旦不愛了,什麽也不是,還不如壹個陌生人。想想蠻可悲的。

半年後,s市的房子剛好租約到期,我回到了s市。仿佛又回到了原來的日子,只是沒有了周生,沒有了工作,但我看到了壹個全新的自己。萱萱讓我碎得體無完膚,也讓我變得像銅墻鐵壁。愛情只是人生中壹朵熱烈地盛放過的玫瑰,總有雕謝的壹天。只要那樣想,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工作很快找到了,雖然沒有以前待遇好,但只是壹個生存的手段而已。我仿佛又回到了原來的生活軌道。

範萱萱就徹底從我的意念裏消失了嗎?圈裏也有女孩子想和我交往,我只是心如止水。也許我需要獨自生活壹段時間,認清自己到底需要什麽樣的伴侶。保護好自己的心,不要讓它再受傷。

而我怎麽也沒想到,我生日那天,剛好是周末。中午準備去父母家吃飯,壹打開門,萱萱就站在了門口。這個情景我設想過,我更設想過接下來的情節,我立刻關上門,完全不理會她。但事實上我沒有。

我怔了壹下,妳找我有事嗎?我顯得禮貌但並不熱情。

讓我進去說好嗎?她看上去瘦了,原來圓潤的臉蛋成了瘦削的瓜子臉,身子單薄。事實上我也壹樣,何況我本來就不圓潤。而這些都是她造成的。

我猶豫了壹會,還是打開了門,她默默跟了進來。

她從身後抱住了我,臉伏在我的背上。三年前她也是這樣抱著我,那是多麽溫暖而美好的擁抱,讓人的心尖輕輕地顫栗。可是這些已經蕩然無存,我的心已經死了。人生若只如初見,多好!三年,足以顛覆壹切。

我很快解開了她的手。妳有什麽事盡快說吧,我還有事要出去。

她只是站著,哭泣。

我真的要出去了。等了半晌,我做了壹個送客的舉動。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我跟他已經分開了。我做不到跟他在壹起。我也跟父母說了,他們最後也理解了,並支持我過來找妳。我才知道我不能沒有妳,妳原諒我好嗎?我們重新開始——萱萱說著伏下身子用手纏繞著我的雙腿。

重新開始,重新開始,重新開始——我壹遍又壹遍地問自己。我不知道苦笑還是冷笑。我突然鼻子壹酸,淚水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那樣的痛恨那樣的撕裂那樣的傷害只是壹句重新開始就可以化解可以完好無缺嗎?妳當初選擇跟男生的時候怎麽不想想我的感受!

我終於哭了,積壓了壹年多的淚水滂沱而出。

時間仿佛戛然而止,所有的聲音和光芒都消失殆盡。

我們能回到過去嗎?我們能重新開始嗎?當我可以原諒妳的時候,我還可以像過去壹樣愛妳嗎?我能夠原諒妳嗎?

而我們,好像又回到了原點,只是我們不是手牽著手壹路扶持走來,而是背負著深不見底的累累傷痕。

後來。後來我讓她回到了d市。節假日會發短信祝福,偶爾電話問候。僅此而已。但這也許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2012-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