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語》中主要反映了儒家崇禮重民等觀念。西周以來的敬天保民思想在書 中得到了繼承。雖然《國語》許多地方都強調天命,遇事求神問蔔,但在神與人 的關系上,已是人神並重,由對天命的崇拜,轉向對人事的重視。因而重視人民 的地位和作用,以民心的向背為施政的依據。如《魯語上》魯太史裏革評晉人弒 其君厲公時,認為暴君之被逐被殺是罪有應得,咎由自取,臣民的反抗行為無可 厚非。又如《周語上》邵公諫厲王弭謗中,邵公主張治民應“宣之使言”,從人 民的言論中考察國家的興衰,政治的得失,國君只有體察民情,行民之所善,去 民之所惡,增加人民的財富衣食,國家才能長治久安。
《國語》以記言為主,所記多為朝聘、饗宴、諷諫、辯詰、應對之辭。《國 語》記言文字在形象思維和邏輯思維方面都很縝密,又有通俗化、口語化的特點, 生動活潑而富於形象性。當然,由於《國語》是各國史料的匯編,素材來源不壹, 編者亦未作統壹潤色,其記言水平參差不壹,風格也頗有差異。比如《周語》旨 在說教,行文委婉,多長篇大論,《魯語》篇幅不長,語言雋永,《楚語》、 《吳語》、《越語》則文字流暢整飾,頗有氣勢。《國語》中的應對辭令,有的 與《左傳》相同,但文字不如《左傳》精彩,有的則難分高下。有的為《左傳》 所不載的辭令也頗有特色。如周襄王不許晉文公請遂,辭婉義嚴(《周語中》), 越王勾踐求成於吳,辭卑氣低等(《吳語》),都是很有特色的辭令。而《國語》 中壹些議論說理文字,往往也精辟嚴密,層次井然。如《周語上》邵公諫厲王弭 謗,《魯語下》敬姜論勞逸,《晉語八》叔向賀貧,《楚語下》王孫圉論寶,都 歷來為人們所稱道。
《國語》雖然記言多於記事,但《國語》沒有單純的議論文或語錄,有壹系 列大小故事穿插其中,因此表現出敘事技巧和情節構思上的特點,有時也能寫出 鮮明生動的人物形象。總的說來,《國語》也有對歷史事件因果關系的敘述,但 不及《左傳》普遍、完整。《國語》中許多事件的前因後果及經過都是壹筆帶過, 而把重點放在大段的議論文字上。但《國語》也有情節生動曲折,極富戲劇性的 敘事,如《晉語》前四卷寫晉獻公諸子爭位的故事,獻公寵妃驪姬的陰謀,太子 申生的被讒冤死,公子重耳的流亡等,都寫得波瀾起伏,精彩紛呈。其中有虛擬 的情節,如驪姬夜半而泣(《晉語壹》),讒太子申生,驪姬夜泣及其讒言,非 第三者能知,顯然是作者援情度理的虛構,刻畫出壹個口蜜腹劍,陰險狠毒的人 物形象。其中也有精彩的描寫,如為分化朝中大臣,驪姬寵幸的優施與朝中重臣 裏克飲酒,以歌舞暗示裏克,將殺太子申生立驪姬子奚齊,裏克夜半召優施,欲 中立以自保等(《晉語二》),描寫細致入微,具體生動,表現出鮮明的個性特 點。更有壹些滑稽的小插曲,寫得生動活潑,如重耳流亡到齊國後,安於寄人籬 下的生活,其妻姜氏及從亡之臣子犯將其灌醉載之而行(《晉語四》),《左傳》 只寫到重耳桓,“以戈逐子犯”,《國語》中還寫了重耳子犯相罵的對話,幽默 有趣,寫出了重耳流亡集團的內部沖突。對晉獻公諸子爭位的敘述,展示了春秋 時期壹場復雜政治鬥爭的生動畫卷,描繪出壹系列生動的人物形象,反映了《國 語》敘事的成就。
由於國別史的特點,《國語》有時的記敘某壹國事件時,集中在壹定篇幅寫 某個人的言行,如《晉語三》寫惠公、《晉語四》專寫晉文公、《晉語七》專記 悼公事,《吳語》主要寫夫差、《越語上》主要寫勾踐等等。這種集中篇幅寫壹 人的方式,有向紀傳體過渡的趨勢。但尚未把壹個人的事跡有機結合為壹篇完整 的傳記,而僅僅是材料的匯集,是壹組各自獨立的小故事的組合,而不是獨立的 人物傳記。總之,由於《國語》以記言為主,雖然敘事和刻畫人物有壹定特色, 但文學成就比《左傳》還是稍遜壹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