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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九十三 誌第四十六(3)

宣和元年九月辛未,蔡京等言:"南丞管下三十五埽,今歲漲水之後,岸下壹例生灘,河行中道,實由聖德昭格,神祗順助。望宣付史館。"詔送秘書省。十二月,開修兔源河並直河畢工,降詔獎諭。

 二年九月己卯,王黼言:"昨孟昌齡計議河事,至滑州韓村埽檢視,河流沖至寸金潭,其勢就下,未易禦遏。近降詔旨,令就畫定港灣,對開直河。方議開鑿,忽自成直河壹道,寸金潭下,水即安流,在役之人,聚首仰嘆。乞付史館,仍帥百官表賀。"從之。

 三年六月,河溢冀州信都。十壹月,河決清河埽。是歲,水壞天成、聖功橋,官吏行罰有差。四年四月壬子,都水使者孟揚言:"奉詔修系三山東橋,凡役工十五萬七千八百,今累經漲水無虞。"詔因橋壞失職降秩者,俱復之,揚自正議大夫轉正奉大夫。

 七年,欽宗即位。靖康元年二月乙卯,禦史中丞許翰言:"保和殿大學士孟昌齡、延康殿學士孟揚、龍圖閣直學士孟揆,父子相繼領職二十年,過惡山積。妄設堤防之功,多張梢樁之數,窮竭民力,聚斂金帛。交結權要,內侍王仍為之奧主,超付名位,不知紀極。大河浮橋,歲壹造舟,京西之民,猶憚其役。而昌齡首建三山之策,回大河之勢,頓取百年浮橋之費,僅為數歲行路之觀。漂沒生靈,無慮萬計,近輔郡縣,蕭然破殘。所辟官吏,計金敘績,富商大賈,爭註名牒,身不在公,遙分爵賞。每興壹役,幹沒無數,省部禦史,莫能鉤考。陛下方將澄清朝著,建立事功,不先誅竄昌齡父子,無以昭示天下。望籍其奸贓,以正典刑。"詔並落職:昌齡在外宮觀,揚依舊權領都水監職事,揆候措置橋船畢取旨。翰復請鉤考簿書,發其奸贓。乃詔昌齡與中大夫,揚、揆與中奉大夫。三月丁醜,京西轉運司言:"本路歲科河防夫三萬,溝河夫壹萬八千。緣連年不稔,群盜劫掠,民力困弊,乞量數減放。"詔減八千人。

 汴河,自隋大業初,疏通濟渠,引黃河通淮,至唐,改名廣濟。宋都大梁,以孟州河陰縣南為汴首受黃河之口,屬於淮、泗。每歲自春及冬,常於河口均調水勢,止深六尺,以通行重載為準。歲漕江、淮、湖、浙米數百萬,及至東南之產,百物眾寶,不可勝計。又下西山之薪炭,以輸京師之粟,以振河北之急,內外仰給焉。故於諸水,莫此為重。其淺深有度,置官以司之,都水監總察之。然大河向背不常,故河口歲易;易則度地形,相水勢,為口以逆之。遇春首輒調數州之民,勞費不貲,役者多溺死。吏又並緣侵漁,而京師常有決溢之虞。

 太祖建隆二年春,導索水自旃然,與須水合入於汴。三年十月,詔:"緣汴河州縣長吏,常以春首課民夾岸植榆柳,以固堤防。"

 太宗太平興國二年七月,開封府言:"汴水溢壞開封大寧堤,浸民田,害稼。"詔發懷、孟丁夫三千五百人塞之。三年正月,發軍士千人復汴口。六月,宋州言:"寧陵縣河溢,堤決。"詔發宋、亳丁夫四千五百人,分遣使臣護役。四年八月,又決於宋城縣,以本州諸縣人夫三千五百人塞之。

 淳化二年六月,汴水決浚儀縣。帝乘步輦出乾元門,宰相、樞密迎謁。帝曰:"東京養甲兵數十萬,居人百萬家,天下轉漕,仰給在此壹渠水,朕安得不顧。"車駕入泥淖中,行百余步,從臣震恐。殿前都指揮使戴興叩頭懇請回馭,遂捧輦出泥淖中。詔興督步卒數千塞之。日未旰,水勢遂定。帝始就次,太官進膳。親王近臣皆泥濘沾衣。知縣宋炎亡匿不敢出,特赦其罪。是月,汴又決於宋城縣,發近縣丁夫二千人塞之。

 至道元年九月,帝以汴河歲運江、淮米五七百萬斛,以濟京師,問侍臣汴水疏鑿之由,令參知政事張洎講求其事以聞。其言曰:

 禹導河自積石至龍門,南至華陰,東至砥柱;又東至於孟津,東過洛汭,至於大伾,即今成臯是也,或雲黎陽山也。禹以大河流泛中國,為害最甚,乃於貝丘疏二渠,以分水勢:壹渠自舞陽縣東,引入漯水,其水東北流,至千乘縣入海,即今黃河是也;壹渠疏畎引傍西山,以東北形高敝壞堤,水勢不便流溢,夾右碣石入於渤海。《書》所謂"北過洚水,至於大陸",洚水即濁漳,大陸則邢州鉅鹿澤。"播為九河,同為逆河,入於海。"河自魏郡貴鄉縣界分為九道,下至滄州,今為壹河。言逆河者,謂與河水往復相承受也。齊桓公塞以廣田居,唯壹河存焉,今其東界至莽梧河是也。禹又於滎澤下分大河為陰溝,引註東南,以通淮、泗。至大梁浚儀縣西北,復分為二渠:壹渠元經陽武縣中牟臺下為官渡水;壹渠始皇疏鑿以灌魏郡,謂之鴻溝,莨菪渠自滎陽五出池口來註之。其鴻溝即出河之溝,亦曰莨菪渠。

 漢明帝時,樂浪人王景、謁者王吳始作浚儀渠,蓋循河溝故讀也。渠成流註浚儀,故以浚儀縣為名。靈帝建寧四年,於敖城西北壘石為門,以遏渠口,故世謂之石門。渠外東合濟水,濟與河、渠渾濤東註,至敖山北,渠水至此又兼邲之水,即《春秋》晉、楚戰於邲。邲又音汳,即"汴"字,古人避"反"字,改從"汴"字。渠水又東經滎陽北,旃然水自縣東流入汴水。鄭州滎陽縣西二十裏三皇山上,有二廣武城,二城相去百余步,汴水自兩城間小澗中東流而出,而濟流自茲乃絕。唯汴渠首受旃然水,謂之鴻渠。東晉太和中,桓溫北伐前燕,將通之,不果。義熙十三年,劉裕西征姚秦,復浚此渠,始有湍流奔註,而岸善潰塞,裕更疏鑿而漕運焉。隋煬帝大業三年,詔尚書左丞相皇甫誼發河南男女百萬開汴水,起滎澤入淮千余裏,乃為通濟渠。又發淮南兵夫十余萬開邗溝,自山陽淮至於揚子江三百余裏,水面闊四十步,而後行幸焉。自後天下利於轉輸。昔孝文時,賈誼言"漢以江、淮為奉地",謂魚、鹽、谷、帛,多出東南。至五鳳中,耿壽昌奏:"故事,歲增關東谷四百萬斛以給京師。"亦多自此渠漕運。

 唐初,改通濟渠為廣濟渠。開元中,黃門侍郎、平章事裴耀卿言:江、淮租船,自長淮西北溯鴻溝,轉相輸納於河陰、含嘉、太原等倉。凡三年,運米七百萬石,實利涉於此。開元末,河南采訪使、汴州刺史齊浣,以江、淮漕運經淮水波濤有沈損,遂浚廣濟渠下流,自泗州虹縣至楚州淮陰縣北八十裏合於淮,逾時畢功。既而水流迅急,行旅艱險,尋乃廢停,卻由舊河。

 德宗朝,歲漕運江、淮米四十萬石,以益關中。時叛將李正己、田悅皆分軍守徐州,臨渦口,梁崇義阻兵襄、鄧,南北漕引皆絕。於是水陸運使杜佑請改漕路,自浚儀西十裏疏其南涯,引流入琵琶溝,經蔡河至陳州合潁水,是秦、漢故道,以官漕久不由此,故填淤不通,若畎流培岸,則功用甚寡;又廬、壽之間有水道,而平岡亙其中,曰雞鳴山,佑請疏其兩端,皆可通舟,其間登陸四十裏而已,則江、湖、黔、嶺、蜀、漢之粟,可方舟而下。由是白沙趨東關,經廬、壽,浮潁步蔡,歷琵琶溝入汴河,不復經溯淮之險,徑於舊路二千裏,功寡利博。朝議將行,而徐州順命,淮路乃通。至國家膺圖受命,以大梁四方所湊,天下之樞,可以臨制四海,故蔔京邑而定都。

 漢高帝雲:"吾以羽檄召天下兵未至。"孝文又雲:"吾初即位,不欲出虎符召郡國兵。"即知兵甲在外也。唯有南北軍、期門郎、羽林孤兒,以備天子扈從藩衛之用。唐承隋制,置十二衛府兵,皆農夫也。及罷府兵,始置神武、神策為禁軍,不過三數萬人,亦以備扈從藩衛而已,故祿山犯關,驅市人而戰;德宗蒙塵,扈駕四百余騎,兵甲皆在郡國。額軍存而可舉者,除河朔三鎮外,太原、青社各十萬人,邠寧、宣武各六萬人,潞、徐、荊、揚各五萬人,襄、宣、壽、鎮海各二萬人,自余觀察、團練據要害之地者,不下萬人。今天下甲卒數十萬眾,戰馬數十萬匹,並萃京師,悉集七亡國之士民於輦下,比漢、唐京邑,民庶十倍。甸服時有水旱,不至艱歉者,有惠民、金水、五丈、汴水等四渠,派引脈分,鹹會天邑,舳艫相接,贍給公私。所以無匱乏,唯汴水橫亙中國,首承大河,漕引江、湖,利盡南海,半天下之財賦,並山澤之百貨,悉由此路而進。然則禹力疏鑿以分水勢,煬帝開畎以奉巡遊,雖數湮廢,而通流不絕於百代之下,終為國家之用者,其上天之意乎?

 真宗景德元年九月,宋州言汴河決,浸民田,壞廬舍。遣使護塞,逾月功就。三年六月,京城汴水暴漲,詔覘候水勢,並工修補,增起堤岸。工畢,復遣使致祭。

 大中祥符二年八月,汴水漲溢,自京至鄭州,浸道路。詔選使乘傳減汴口水勢。既而水減,阻滯漕運,復遣浚汴口。八年六月,詔自今後汴水添漲及七尺五寸,即遣禁兵三千,沿河防護。八月,太常少卿馬元方請浚汴河中流,闊五丈,深五尺,可省修堤之費。即詔遣使計度修浚。使還,上言:"泗州西至開封府界,岸闊底平,水勢薄,不假開浚。請止自泗州夾岡,用功八十六萬五千四百三十八,以宿、亳丁夫充,計減功七百三十壹萬,仍請於沿河作頭踏道擗岸,其淺處為鋸牙,以束水勢,使其浚成河道,止用河清、下卸卒,就未放春水前,令逐州長吏、令佐督役。自今汴河淤澱,可三五年壹浚。又於中牟、滎澤縣各置開減水河。"並從之。

 天禧三年十二月,都官員外郎鄭希甫言:"汴河兩岸皆是陂水,廣浸民田,堤腳並無流泄之處。今汴河南省自明河接澳入淮,望詔轉運使規度以聞。"

 仁宗天聖三年,汴流淺,特遣使疏河註口。四年,大漲,堤危,眾情洶忄匈憂京城,詔度京城西賈陂岡地,泄之於護龍河。六年,勾當汴口康德輿言:"行視陽武橋萬勝鎮,宜存鬥門。其梁固鬥門三宜廢去,祥符界北岸請為別竇,分減溢流。"而勾當汴口王中庸欲增置孫村之石限,悉從其請。七年,德輿言,修河芟地為並灘農戶所侵。詔限壹月使自實,檢括以還縣官。皇祐三年,命使詣中牟治堤。明年八月,河涸,舟不通,令河渠司自口浚治,歲以為常。舊制,水增七尺五寸,則京師集禁兵、八作、排岸兵,負土列河上以防河。滿五日,賜錢以勞之,曰"特支";而或數漲數防,又不及五日而罷,則軍士屢疲,而賜予不及。是歲七月,始制防河兵日給錢,薄其數,才比特支十分之壹,軍士便之。明年,遣使行河相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