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她依然悠閑地在茶莊坐著,壹杯紅茶輕握手中,望著窗外遐想……
“小夏!”有人叫她。
她回過神,看到了王總。
夏靜微笑起身,王總示意她坐下,而後和壹名客戶進了裏間。
王總是夏靜的老板,壹個年近50歲的北方男人。壹個農村出來的苦孩子,靠著辛勤和運氣壹步步走到今天,期間的苦楚惟有自己懂得。夏靜知道,王總中學畢業,在建築隊幹活,後來靠著膽識自己承包工程,發了財。如今,公司的業務除了接壹些修路,蓋樓這樣的工程,還做起了建材、酒水等。夏靜不得不佩服王總的天賦和運氣。
這樣壹個粗糙而大氣的男人,讓夏靜想到了西楚霸王。那自己呢?是虞姬嗎?想到了這裏,夏靜有些生自己的氣,她可從不會對這樣的男人動心,他簡直就是壹個土豪。她是優雅的小資女人,該是有壹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出現在她的生命裏才對,也壹直如此定位自己未來的戀人。雖年過29歲,但知性優雅的她骨子裏還真沒把誰放在眼裏,盡管追求者比比皆是,哪怕是公司裏那個小白臉部門經理。
壹天上班的時候,王總把夏靜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和夏靜又說又笑,差不多壹個多小時,公司無人不知。後來,夏靜常常和王總壹起喝下午茶,有時候就在樓下那間茶莊坐著。
流言蜚語在公司開始了傳播,這壹切夏靜都聽到了,裝著不知。
那日,和王總在辦公室閑聊,夏靜第壹次感知到了北方男人的醇厚樸實。王總講起了自己小時候的辛苦,放學後給磚廠背磚,十塊磚壹分錢。後來中學畢業,不念書了,出去到建築隊幹活,壹天兩塊錢。再後來娶了農村媳婦,生了兩個孩子,壹直到現在。
王總說:“小夏,妳知道嗎?我雖然有錢,但是始終被人看不起,說是土豪。看見妳那天喝茶的樣子,我覺得很優雅……”
夏靜微笑地聽著,心裏想著這個“土豪”怎麽今天像個乖巧的孩子在她面前訴起苦來了?
“小夏,妳以後能去我家嗎?”王總的問話著實嚇了夏靜壹跳。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妳給我老婆收拾收拾,給她講講如何搭配衣服?讓她也學著喝喝茶。”
夏靜聽明白了,朝王總點了點頭。
後來的故事就繼續著,夏靜也隔三差五去了王總家,流言蜚語越來越嚴重。終於有壹天,事態不妙。
王總去外地談壹個生意了,要壹周才能回來。公司很安靜,大家都在忙碌著,突然有人在張口大罵,夏靜知道那是王總夫人來了。
王太太罵著,“狐貍精,不要臉,敢勾引老娘的男人……”很明顯指著夏靜所在的方向。公司裏無人不清楚,連小白臉經理也輕蔑地看了她壹眼,盡管那個潑婦沒有指名道姓。
那天下午,夏靜繼續壹個人安閑地喝茶,她覺得沒必要和這樣的女人計較。前兩天,還妹妹叫著她,今日……算了,王總也苦,這麽多年和壹個沒有念過幾天書,處處給他丟臉的女人生活在壹起,也不容易。夏靜此刻有些蔑視她。
她依舊喜歡下午茶的時光,偶爾會刻意回避著王總。也不再去他家裏看望那位“高貴”的王太太了,更多是壹個人的沈靜優雅。
壹次公司招標後的慶祝會上,王太太又來了,她大紅的旗袍裹著肥胖的身子,壹條足夠拴狗的黃金項鏈掛在脖子上,明燦燦。這身裝扮讓夏靜吃驚,不知道王總滿意不?夏靜壹襲淺藍色連衣裙,飄散的長發隨意披在背後,脖子上壹塊翠色的玉,顯得格外幹凈而通透。狹路相逢,夏靜端莊地向王太太問好。當著王總的面,王太太把壹杯紅酒故意潑灑在了夏靜的身上。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王總呵斥了王太太,開車送夏靜回家。
城市的燈火璀璨,車停下來了,裏面的兩個人都在沈默。
“小靜,對不起,妳看妳嫂子這人就這樣沒素質。”王總開口了,語氣很綿軟,有些像女人。
夏靜微笑,然後含情脈脈地看著王總說了句:“我愛妳!”。打開車門,幾乎是跑了下去。
王總沒有走,車壹直停在那裏,看著夏靜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當“土豪”遇到了小資美女,當美女遇到了大款,就像電影壹樣該是開場了吧!
和所有的故事壹樣,壹點都沒有新意,王總周末會開著車去夏靜那裏,喝下午茶。有時候,茶也會喝到半夜,更甚者壹夜不歸。當流言蜚語變成了現實以後,公司反而平靜了。沒有人說夏靜什麽了,卻比原來待她和藹了。夏靜嘴角露出幾份輕蔑的笑容,是對同事們,似乎也是對自己。
王總像個踏實而安靜的孩子,喝完茶喜歡躺在夏靜的'懷裏,就這麽枕著睡著了。他夢見小時候,在媽媽懷裏撒嬌的樣子,媽媽去世得早,他是個沒娘的孩子。這麽多年來,他壹直尋找這種感覺。如今,在面前這個小資女人身上居然嗅到了久違的味道。
和王總維持著“情人”的關系,夏靜比先前更多了壹份嫵媚。卻沒有人知道,她這個“小三”住的還是自己租來的壹室壹廳,穿的還是工薪階層們從商場淘來的“精品”。但,她依然優雅如從前。吃著下午茶,偶爾聽聽昆曲。
兩個月後的壹個周末,王總繼續在溫柔的世界裏沈醉,吃著她做的點心,喝著她煮的咖啡。小屋內,慵懶的午後陽光落在窗簾上,壹片柔和。
她問他:“妳愛我嗎?”
“愛……愛……”語言有些吞吞吐吐,但讓夏靜感動。在生意場上,他說話幹練有力,男人氣十足;在她面前,他卻有些羞澀,像孩子。
溫情和曖昧,終於只是童話世界裏的教堂起舞,鐘聲響了,現實世界就會到來。
當王太太再次拉了壹幫子鄉下的親戚來鬧事的時候,整個小區都轟動了。他們動了手,壹耳光打在了夏靜嬌嫩的臉上,瞬間青腫起來。夏靜擡頭看著王總,求助的眼神裏溢滿渴望,王總卻低下了頭。
終於安靜了,鬧夠了,他們都走了,王總也被拉走了。
夏靜壹個人呆在房間裏,望著王總喝過的茶杯,第壹次流下了淚。沒有人知道,此刻她心裏的絞痛。她終於明白了,在他的世界裏,自己終究只是壹杯下午茶。有些奢侈,有些高雅。
壹周後,夏靜遞辭職報告的時候,王總正在辦公室裏喝茶,杯子和茶葉,同夏靜家的壹模壹樣。
夏靜走了,離開了他。然而沒有人知道她這個近乎半年的“情人”,其實和他壹點男女關系都沒有。他去她那裏是餵養自己的心靈和驅散疲憊;她僅僅是為了氣氣那個潑婦的女人和那群是非的同事。可是後來,她發現自己真的愛上了他。若不是那場“鬧劇”,夏靜很清楚自己就真的成了小三。
她不能愛“西楚霸王”,因為“虞姬”沒有好下場。
壹杯下午茶,終究替代不了正餐,只是在那些足以奢侈的時光裏含情脈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