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的妹妹蘇小妹也是個出名的才女,兩人常對詩對聯取樂。相傳蘇小妹是門樓頭,即前額突出。蘇東坡就說:
未出門前三五步,
額頭已至畫堂前。
蘇東坡臉長的長。蘇小妹就回敬道:
去年壹滴相思淚,
至今還未流到腮。
蘇小妹是窩窩眼,即眼眶深陷。蘇東坡就抓住這壹點,寫詩道:
幾次拭淚深難到,
留卻汪汪兩道泉。
蘇東坡是個大胡子,蘇小妹自然不肯放過。回詩道:
幾回口角無覓處,
忽聽毛裏有聲傳。
總之,兄妹倆誰也不讓誰,在善意的嘲諷中卻是樂趣無窮,相處甚好
2.
狗啃河上骨 水流東坡詩
壹天傍晚,東坡與好友佛印和尚泛舟江上。時值深秋,金風颯颯,水波粼粼,大江兩岸,景色迷人。飲酒間,佛印向東坡索句。蘇東坡向岸上看了看,用手壹指,笑而不說。佛印望去,只見岸上有條大黃狗正狼吞虎咽地啃吃骨頭。佛印知道蘇東坡在開玩笑,就呵呵壹笑,把手中題有蘇東坡詩句的折扇拋入水中。兩人心照不宣,撫掌大笑。原來他們是作了壹副雙關啞聯。東坡的上聯是:
狗啃河上(和尚)骨
佛印的下聯是:
水流東坡詩(屍)
3.坐!請坐!請上坐!
茶!敬茶!敬香茶!
這天,蘇東坡喬妝秀才,帶壹家奴,前去遊覽江南風景聖地莫幹山,見壹座道觀,便和隨從壹起進去討杯茶喝。道觀主持道人見他衣著簡樸,以為是個落第秀才,冷淡地說:“坐”,回頭對道童說了聲“茶!”後來見他脫口珠璣,談吐不凡,料定有些來歷。老道立刻換了壹副面孔。說聲“請坐”,又叫道童“敬茶”。坐了壹會兒,老道借沏茶之機,悄悄地向仆人打問,才知道是大名鼎鼎的蘇大學士、杭州剌史老爺到了,馬上把蘇東坡引至客廳,畢恭畢敬地說:“請上座”,並回頭吩咐道童“敬香茶!”蘇東坡心想,出家人尚且如此世故,難怪世上人情淡如水。不覺暗暗發笑。
老道人好不容易抓住了這個時機,便請蘇東坡留墨題詞。蘇東坡就把眼前發生的事實經過,寫了壹副對聯:
坐!請坐!請上坐!
茶!敬茶!敬香茶!
這副對聯,詼諧有趣,把老道以衣帽取人,十分世故的形態和嘴臉,勾畫得維妙維肖。老道人見聯自知失禮,滿面羞愧。
4.東坡亭
有壹年冬天,蘇東坡和他父親蘇洵、弟蘇子由同去嘉興遊湖。轉到真如寺,天下起鵝毛大雪。蘇東坡手指天井裏的積雪說:“何不煮雪泡茶?”於是便吩咐寺內和尚備爐煮雪,待雪水煮沸,泡上谷雨前茶,父子三人品茶賞雪。蘇子由提議,請父親作對。蘇洵當仁不讓,做了壹副對子雲:
東塔寺和尚朝南坐北吃西瓜
春水庵尼姑自夏到冬穿秋衣
蘇子由想了想,也做了副對子:
雪落媳房媳掃雪
冰凍冰排兵敲冰
蘇東坡詠了這麽壹聯:
雪瑞兆豐年
國泰保民安
雖然這對聯極為平常,但身為杭州剌史的蘇東坡能心想“豐年”、“國泰”與“民安”,也該說難能可貴了。
這時,從寺外有人高聲吟道:
大雪紛飛,喜煞富人
雪融化凍,凍死窮人
原來是個落第秀才知道東坡煮雪泡茶,前來湊趣。三蘇邀秀才喝茶,並贈以銀兩。那秀才感激地作了壹句詩:
東塔寺東坡亭東坡煮雪,雪瑞年豐
下句未對出,後人都稱此為東坡亭了。大約過了幾百年,光緒年間才有人對出下聯:
西湖邊西冷社西冷觀書,書奇畫異
因為西冷印社就在“西湖邊”,西冷是否壹人,未作考究。算是壹“得對”吧。
5.蘇東坡密州軼事
密州,即現在的諸城。北宋時的大文豪蘇東坡曾在這裏任知府兩年。前不久,我到諸城辦公事,就住在密州賓館。出賓館往北走三十余米就是當年蘇東坡辦公的地方,即北宋時期密州知府所在地。現在是諸城市政府大院,這也是我所見到的四五百年始終不變的衙門。說起密州,當地的老人告訴我:北宋時的密州比今天的諸城要大得多,它還包括安丘、高密、五蓮、膠南壹些城鎮和地方。現在的諸城市是縣級市,而當年的密州是地區級即州府。
蘇東坡是宋神宗熙寧七年來密州的,也就是公元1074年。本來他是在杭州任知府的,由於他弟弟蘇轍在濟南任職,蘇軾想靠他弟弟近壹點,有個說話的伴和相見的機會。便請求朝廷批準,調到密州來做知府。當時朝廷批準的官銜是:朝奉郎、尚書祠部員外郎、直史館、知密州軍州事、騎都尉。這麽壹大串職務,實際上就是現在的市地級壹把手,即市委書記兼軍分區政委,密州的軍政首腦。
諸城本來就是個名人輩出的好地方,諸城文化源遠流長,是齊魯文化的壹部分,如果從舜帝算起,要有五千年歷史。當地官員提起諸城文化如數家珍,什麽孔子的女婿公冶長,《清明上河圖》的作者張擇端,《金石錄》的作者也是李清照的丈夫趙明誠,《續金瓶梅》的作者丁耀亢等眾多聖賢名流,都是諸城人。近代史上還產生了王統照、臧克家、王願堅、王希堅、陶鈍、崔嵬、李仁堂等壹批文化名人。諸城還是中***壹大代表王燼美的故鄉。他們還說諸城歷史上還產生過三個皇後,其中就有江青。但是我最關心的還是蘇東坡,他在密州有什麽趣聞軼事,留下什麽作品,建造了什麽建築?他們告訴我:有啊!超然臺,雩泉亭。還有詩詞文230多篇,那首最能代表他豪放風格的《密州出獵》,就在大門口石碑上刻著呢!吃過飯,朋友們隨我去看了看,果真如此,壹塊長方形的大石碑,前面寫著“密州賓館”,背面撰刻著蘇軾的《密州出獵》:“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酒酣胸袒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我知道,這是當時蘇軾心靈的寫照,他在密州時,正好是盛年,即39歲至41歲,人生的黃金歲月,也是他文學創作的高峰期。他的豪放派風格就是在這裏形成的。他雖然因為禦史臺案被貶杭州,但他為國效勞不墜青雲的雄心壯誌還在,“西北望,射天狼”正表達了他這壹想法。
蘇軾剛來密州時,正值當地大旱之年,又有蝗蟲災害。蘇軾看到老百姓生活十分困難,餓孚棄兒滿地。蘇軾的心情十分沈重,他為自己無能為力解救老百姓的疾苦而愧疚,他在《和孔郎中荊林馬上見寄》壹詩中寫道:“秋禾不滿眼,宿麥種亦稀;永愧此邦人,芒刺在膚肌。平生五千卷,壹字不救饑。”為救民於水火,他上書朝廷,請求減免稅賦。同時祈雨抗旱,驅除蝗蟲,賑災捕盜。采取這些措施後,密州百姓非常歡迎,社會也稍稍安定。對於棄嬰,他發動官員去撿,然後分別安排到各家撫養,政府按月給撫養費,兩年內救活數十人之多。直到現在,諸城人壹提起蘇東坡,還說那是個大善人哪!他到雩泉祈雨,老天果然下了雨,當地老百姓認為簡直神了,半年不落雨,蘇軾去求雨,老天就下雨。為表達對上蒼的謝意,蘇軾在此建了壹個小亭子,起名叫“雩泉亭”。在這裏,蘇軾還寫了《密州常山雩泉記》和六首詩。記曰:“常山在東武郡治之南二十裏,不甚高大,而下臨城中,如在山下,雉堞樓觀,仿佛可數。......東武濱海多風,而溝瀆不留,故率常苦旱。禱於茲山,未嘗不應。民以其可信而恃,蓋有常德者,故謂之常山。熙寧八年春夏旱,軾再禱焉,皆應如響。乃新其廟。”兩年後,蘇軾離開時,還為此泉寫了壹首詩:“舉酒屬雩泉,白發日夜新。何日泉中天,復照泉上人。二年飲泉水,魚鳥亦相親。還將弄泉手,遮日向西秦。”
蘇東坡在密州,正值王安石推行新法。他是反對新法的,但他又不是保守的,他也主張改革,只不過是側重點不同。他對王安石的新法采取現實主義態度,對當地老百姓有好處的就推行,沒好處的就抵制或不去實行。“給田募役法”對老百姓有利,他就積極推廣;而“手實法”是不利的,就抵制。密州老百姓非常喜歡他這種務實的做法。
在諸城人民路口,當地的官員告訴我:“這裏就是蘇軾當年建造的‘超然臺’!在北宋時,是我們這裏的標誌性建築,可惜後來被戰火焚毀。我們市政府已經列入城建規劃,要重建‘超然臺’。”我回來後翻閱了蘇軾全集,知道蘇軾寫有《超然臺記》:“凡物皆有可觀。茍有可觀,皆有可樂,非必怪奇偉麗者也。......於是治其園圃,潔其庭宇,伐安丘、高密之木以修補破敗,為茍完之計。而園之北,因城以為臺者舊矣,稍葺而新之。時相與登覽,放意肆誌焉。”我站在超然臺廢墟上,遙想當年蘇軾苦中求樂的樣子,他想超然世外或物外,尋求內心的那份寧靜,可是他做不到啊!他任期不滿就又調到山西永濟去當太守,而且還沒走到山西,在半路上朝廷又來命令改派徐州做太守。仕途險惡,官場不自由啊!蘇軾作為封建社會的士大夫,也象李白壹樣,雖然胸懷大誌,卻與官場有著難以調和的矛盾,這也許是文人的宿命,懷才不遇,報國無門。而那些碌碌無為的小人、壞人、俗人卻如魚得水,八面玲瓏,節節高升。多少年過去了,中國社會又有多少改變呢?他弟弟蘇轍在濟南,聽說哥哥在密州修建了壹個臺子,就從老子《道德經》中“雖有榮觀,燕處超然”句取了此名,是要哥哥想得開,超然於物外,不要計較官場那些得失。
蘇軾在密州最突出的成就還是文學創作。他在這裏***計寫了230多篇詩、詞、文。他的那首代表作《水調歌頭、丙辰中秋》就是在這裏寫就的。我在中學時就會背這首詞,乃至後來學寫詞,也可能是受他的影響。蘇軾把有唐以來詞的藝術美發展到了極致,也可以說是李白之後浪漫主義作品的高峰。詩人的想象力得到痛快淋漓的發揮,從天上的明月、宮闕,到人間的朱閣、綺戶、生離死別、悲歡離合,都作了表達。這是與他弟弟蘇轍唱合的壹首詞,“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宋人胡仔在《苕溪漁隱叢話》中說:“中秋詞自東坡《水調歌頭》壹出,余詞盡廢。”就是說這首詞,是寫中秋節懷念故友親朋最好的壹首,再也沒人能超過他的。
蘇軾在密州,走遍了密州的山山水水。這裏的馬耳山、九仙山、常山等,還有楚漢相爭時,韓信與龍且大戰濰水的濰河。他所到達的地方,都留有他的詩詞。壹些較平常的山水,壹經他題詠,便有了文化含義。他在超然臺上寫的那首《望江南》把密州寫得很美:“春未老,風細柳斜斜。試上超然臺上看,半壕春水壹城花。煙雨暗千家。寒食後,酒醒卻咨嗟。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還有壹首詞,他寫了三個密州景物:“前瞻馬耳九仙山,碧連天,晚雲間。城上高臺,真個是超然!”直到現在,當地的文人墨客、達官貴人,談起蘇軾這首詞,無不為諸城的美景而驕傲。諸城真是個人見人愛的地方,它的現代化程度不亞於沿海地區任何壹個城市,它的各項經濟指標都比西部壹個地級市多,就是說它壹個縣級市創造的材富比西部壹個地級市還要多。諸城市自八十年代改革開放以來,創造了許多在全國叫好的先進經驗,如商品經濟大合唱、貿工農壹體化、中小企業改制等。現在全國百強縣中排第61位。諸城人民再也不是當年蘇軾在這裏時那種餓孚遍地的貧窮模樣了,富裕起來的諸城市人民還創造了新郎希努爾、得利斯、昊寶、桑莎等名牌產品。他們近些年接待的黨和國家領導人就有二十四位。這座龍城正在騰飛。如果蘇軾地下有知,也當十分欣慰的,因為他離任時還給下任交待拯民於水火的想法,他是帶著很多沒實現的理想而離開密州的。
蘇軾在密州,還經常深入村落,廣泛交友。“城裏田員外,城西賀秀才。”都是他的好朋友。他的《蝶戀花、密州上元》寫道:“寂寞山城人老也,擊鼓吹簫,乍入農桑社。火冷燈稀霜露下,昏昏雪意雲垂野。”他弟弟蘇轍也來看他,寫下了“至今東魯遺風在,十萬人家盡讀書。”這個名句。蘇軾在密州對教育事業的推動也是有口皆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