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那句話:假如妳說過要來色達,那麽就壹定要來。
或許是:佛家之地,不妄言。
或許是:為尋求壹個答案。
所以,我轉山轉水,來了。似曾相識的紅房子,與照片上的壹模壹樣,喇嘛和覺姆居住的小紅屋密密麻麻、層層疊疊、整整齊齊,把連綿數公裏的山谷、山坡、山梁裝填的滿滿當當。獨木不成林,百花方為春。壹間間簡陋的紅房子匯集起來便是傳奇。4000米的高海拔已令我呼吸困難,在這壹片紅色海洋裏我快要窒息。
是什麽力量,讓這樣壹個人煙稀少、環境惡劣、條件艱苦的雪域高原,感召上萬人紛至沓來、投師學法,不能不說是壹大奇跡。在辯經的喇嘛裏,來自五湖四海,形形色色,不同階層、不同年齡、不同來因,唯壹相同的就是駐著壹顆佛心。
喇榮賓館沒房,只得先訂下9人間男女混居的地下室。壹青海小夥與其母已入住,他把藏香點上,正泡著腳,宛如主人熱心地同我們交談。8月份他來過,住在朋友的紅房子裏,這次帶著父母來。他用不太清晰的普通話告訴我們哪裏吃飯幹凈,哪裏可梳洗,質樸的笑容給這間陰暗的房間帶來光明,打消我對與陌生人***居的恐懼感。只是條件真差,大家都在遲疑。
在路上遇見摘草餵兔子的小覺姆,十八歲模樣,天真爛漫,兩個小梨窩可愛的如同鄰家女,聽見我們正打聽住宿,她與其師傅幫忙聯系,叫我們不要著急,壹定會有辦法的。隨後熱心地邀請我們去她們家喝壹杯熱糖水以解高反。同他、她們的熱心和真誠比,我感到羞愧,更為到色達的初心感到羞愧。幸好,大家都不再問房了。
女師傅住二樓,廚房過道裏房***20平米。房間供著師祖和師傅像,幾本經書,壹張小桌,壹床毯子,泡沫塹板,席地而臥。師傅四十開外,清瘦戴壹眼鏡,喝著暖暖的淡淡的白糖開,聽她的故事:廣西人,曾在中國鋁業工作,家境良好,幾年前帶兒子來此旅遊,兒子執意留下出家。她回去後決定隨兒出家,兩年後老公隨同出家。壹家人在此不同居。問:見兒子如何?答仍叫媽;問:見老公如何?沈思片刻答:已放下。
夜幕降臨,從女師傅家出來,心裏沈沈的,空空的。這樣壹種心境不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能理解的。我相信作為女人她不壹定完全放下,我也相信作為出家人她確已放下。
壹切皆是命,壹切皆由緣。
色達,妳是壹個謎。
遇見懷化老鄉,剛巧他訂多了房,在女眾綜合樓,6人間40元/人,條件比地下室好很多,我們決定住下。這是佛學院的招待所,辦理手續的覺姆不緊不慢,把前壹客戶舒舒服服地打發完畢後再辦理下壹位(期間虛i寒問暖倒茶送藥),這是色達的節奏。昨夜壹夜未眠,今朝高反依舊,待辦理好手續後我和衣倒下,迷糊中聽見女客們聲音:2個月了.....佛珠....師傅......
天麻麻亮,夥伴們還在睡覺,決定獨自壹人上山看日出。壹個人的清晨別有意味。路上行人較少,壹老婦在路邊小便,不知者還以為她在看風景。早聽說長袍的功能,今日得見名不虛傳。這裏的人沒有地標概念,昨天問餐館,壹個指東壹個指西,轉得頭暈;今天問路,結果走進了死胡同。高原山路難行,每走幾步便要歇歇,幸好昨晚休息得好。
半坡有壹觀景處,爬上山頂恐體力不支,便不再前行。觀景的人來了走,走了來,有幾個攝影的架著三角架拭目以待。我坐在石頭上靜靜地等待,喝著昨夜的涼茶,等壹縷暖陽,來溫暖那蒼涼的心。我不能確定要等多久,也不知道,佛光會以何種方式到來,但我確信,在時間無垠的曠野裏,壹定會來.......
“來了,來了”,旁邊的人在驚呼。密布的層雲似乎被壹箭刺中,壹團白光在傷口部位逐漸滲透滲透,仿佛破繭成蝶的蛹,突然沖破層雲,宛如瀑布壹般傾泄下來,灑在佛學院的至高點壇城上。世界靜得出奇,只有相機哢嚓哢嚓聲。幾鈔鐘又象過了幾小時,耳邊傳來“幸福、幸福”的感嘆聲。他們得手了,而我,關鍵時刻,快門竟然按不下來,我的眼,我的心壹片漆黑.........
此時此刻我想起了壹首詩:《 偶然》 ?
我是天空裏的壹片雲,
偶爾投影在妳的波心,
妳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妳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妳有妳的,我有我的,方向;
妳記得也好,最好妳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想起我最愛的詩《蓮的心事》
如何讓妳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他讓我們結壹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作壹棵樹
長在妳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妳走近請妳細聽
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妳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妳身後落了壹地的
朋友啊那不是花瓣
是我雕零的心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
佛學院背後幽深的山谷,據說學員們要在這裏背水。每人每月400元生活費,壹日兩餐素,壹年兩身衣。行在色達,妳會發現,在自己城市裏的那點悲歡,完全沒有了意義;妳會發現,自己不過是塵世的壹粒沙,那點痛不能稱其為痛,那些事情不足掛齒。
色達,很多東西皆多余;人生,何嘗不是。
這裏就是壇城,人們轉經的地方。我隨著人潮,虔誠地搖動著每壹個經筒,在心裏用自己的方式壹遍壹遍地說與佛聽.......
在轉經隊伍的匆匆人流中,在祈禱吟誦的聲浪裏,在經筒壹圈壹圈的旋轉中,我開始迷離.......
聽佛經,脫鞋,盤腿,低眉,諾大的禮堂,鴉雀無聲,師傅緩緩道來。可惜我聽不太懂,索然無味。倒是課間的齊聲呤唱,余音繞梁,不絕於耳。
看天葬,門口石碑上的文字有些深意。人多,遠觀,久等中傳來綿綿的梵音,低沈的男聲聲浪,聽得人入癡入醉,不由地合著吟唱........
色達,就這樣匆匆地打擾了。
來時,千裏迢迢,萬般期待。
離開,了無牽掛,各自安好。
關於色達的那些人、那些事,依然不會懂、不會明白。走近色達,卻又走不進色達。
關於色達,只能在時間的長河裏慢慢品讀感悟。
關於生活,只能在未來的日子裏慢慢體味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