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上網絡遊戲三四年,我從來沒這麽投入彈過琴了!”
和林川壹樣,來自全國各地的180多名上網成癮的孩子,正在行走學校接受戒除網癮的訓練。“戒網,不是拒絕網絡,而是完成從網絡奴隸到網絡主人的轉變!”行走學校負責教務的韓迪民老師說。
“網癮纏身,好端端的孩子變成惡鬼”
三年中,行走學校接納近1000名問題孩子,其中,有600多人是來戒網癮的。
每個迷失網絡的孩子的背後,都站著絕望的父母。“上網成癮,把這些孩子變成了鬼!”韓迪民說起上海少年石瑞軍:
3月4日,他被父親押了過來。父親說,16歲的兒子沒救了———壹天上網十幾個小時,不上課,不說話,請過五六位心理醫生上門治療,沒用!
石瑞軍壹副癮君子的樣子:臉色蒼白,眼皮耷拉,聲音像蚊子哼,脖子上有壹大片黑皮。“上網大半年,他就不洗臉不刷牙!當晚,我給他洗澡,居然沒把脖子洗白!”
大多數孩子染上網癮,變得特別暴力。去年7月,浙江老板程金國弄副手銬把兒子程可瑞鎖在車上,找到正在廬山帶隊拉練的韓迪民。“這孩子眼光惡狠,他爸爸說上網成癮,性格暴躁,家裏哪怕停電都要尋死覓活!”湖南少年姜勇智也是被押來的。“這小子眼神冷漠,說什麽都不睬妳!”第二天,姜勇智跑了,把衣服、鞋子脫下抵給電話亭,給家打電話……
為“網中囚徒”撥開心頭迷障
戒除網癮,不能以暴制暴,讓這些孩子恢復心智最重要。
“所有的孩子壹到學校,馬上做測試,在網絡成癮綜合癥的十個癥狀中,符合四項以上的,都要上戒網課。”戒網課堂不搞說教,不灌輸“網絡是洪水猛獸”,不請心理醫生做疏導,讓網蟲切磋技藝,交流上網的快樂和不幸:
“買網絡遊戲設備,壹個月要1000多元。爸爸把網線扯了,不上網的日子很難受,跟吸毒人沒毒品壹樣……”
“在遊戲的世界裏,我到處與敵人戰鬥,壹心想打敗他們!成天打電腦,背也駝了。”
“我在網上聊天,老師說了幾句,我把煙頭扔向他的臉,打了他壹拳。”
“我奔波於大街小巷網吧,抽煙、打架,沒錢就去學校收保護費!”
“被學校開除壹小時後,我又去了網吧,父母跑了17天,才找到我,母親暈倒!”
“晚上把鬧鐘調到壹點半,等父母睡了,起床打遊戲,到早上六點上床瞇半個小時!爸爸搬走電腦,我跟他打架!最長壹次在網吧呆了7天,連泡面也來不及吃。過去,每門課至少八九十分,現在十幾分,被學校開除四次。”……
“每個人都寫上網成癮的體會,寫得好的,掛上學校網站。”韓迪民給孩子們編發大量資料:上網成癮的心理原因,遊戲“粘人”的危害,網絡交友的危險,克服網癮的自我調節方法。
想通了,網蟲們萌生戒除網癮的沖動。河南孫曉說,網絡像無形的大網,“不要再做它的奴隸了!”天津辛渺說,網絡像飼料,網民是金魚,“飲食方法不當”,會被撐破胃!河南胡良鄉說,網絡像鍋大雜燴,又好又壞,又亂又雜。“我要利用它好的壹面,克服壞的壹面,躲避亂與雜,把自己變成健康完善的人。”廣東鄭蘅說,網上有好多蜘蛛網,等待愚蠢的蚊子撞上去。“網絡是壹把劍,對妳有利有弊,就看妳把握住劍的哪壹頭!”
磨礪壹顆抗拒誘惑的心
等著網蟲們的,還有壹場魔鬼訓練。
“每個孩子進校,半年內,步行1000公裏,白天走,晚上走,腳上起泡也要走!”
回到學校,不上文化課,專門搞行為矯正。早上6點起床,做早操;8點,上訓練課。先是讀經典,從《三字經》念到《魯濱遜漂流記》。然後是專項訓練:心氣浮躁的打太極拳,性格懦弱的練拳擊;下午壹點起,上書法課、音樂課、體育課;晚上寫日記。9點半,熄燈睡覺。“誰還有精力,再做50個俯臥撐!”
“壹天安排得滿滿的,讓他們消耗體力,累得沒精力想上網!而且要通過這些課程,修補他們變形的心理。”韓迪民說,“生活即教育,社會即學校”,環境變了,他們身上發生“化學反應”:那麽多大山大水都走過來,還怕讀書?還抵抗不了網絡的誘惑?
性格外向的林川說,剛來十幾天,還想上網。現在,他很懷念讀書。“走了900公裏,腳上沒起泡,可壹天走三四十公裏,真累———要是當初好好學習,不去網吧,哪用受這樣的罪!”彈鋼琴曾是他的負擔,如今也成了享受。“周末,父母拿棍子逼我去練琴,我幹脆把練琴的學費拿去打遊戲。在廣州網吧,我是有名的遊戲高手。在這兒,我為自己琴彈得好自豪!”
每個問題孩子身上的變化,都讓韓迪民高興:
石瑞軍臉色變得白裏透紅,說話聲音大了,眼睛有了活氣;程可瑞畢業回家,“他爸爸說,不上網了,老老實實學做生意”;姜勇智回去上學了……行走學校畢業生中,九成戒掉網癮,重回正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