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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是太子,如何繼承?

皇帝的兒子中,作為儲君而冊立的叫太子、或皇太子;此外的其他兒子則稱王子。不過,我們這樣說也遠非絕對。在元朝,立為儲君的弟弟也稱皇太子;早期蒙古的諸王子,也例以太子稱呼。任何事情,大概都是不乏例外可尋的。

作為儲君,太子的問題,也就被認為是關系國本的大問題。唐宋務光上書,說:“臣聞太子者,君之貳,國之本,所以守器承桃,養民贊業。”(《新唐書》卷壹壹八本傳)因此,冊立太子,在當時是壹個國運攸關的嚴重問題。《白虎通》所謂:“國在立太子者,防篡煞,壓臣子之亂也。”(卷四《封公侯》)後漢人袁宏也說:“夫建太子,所以重宗統,壹民心也。”(《資治通鑒》卷四三)顯然,擇立皇太子、培養皇太子,並保證傳位的順利完成,確是壹個關涉國家根本的重大政務;同時,也壹直成為折騰和苦惱老皇帝,使他往往死不瞑目的老大難問題。皇帝這個富有天下、貴極人寰的位子太誘人了,古往今來,引來了無數“英雄”為之爭奪廝殺。天下未定之時,爭在群雄,演成競爭的殘酷搏殺;天下即定,然老皇宴駕,同樣也給覬覦者留下了希望,只不過這時大多是爭在宮閫。兄弟子侄之間,為了搶班而骨肉相殘、腥風血雨的事也是史不絕書的。

從西周開始,王位繼承的原則,基本上是明確的,即“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鄭玄註:“適,謂適夫人之子,尊無與敵,故以齒。子,謂左右騰及侄娣之子,有貴賤,又防其同時而生,故以貴也。禮,嫡夫人無子,立右媵;右媵無子,立左媵。左媵無子,立嫡侄梯……”(《春秋公羊傳註疏》卷壹)按說,有了這樣經典生的詳盡規定,皇位的繼承是不會發生問題了,但事實卻是大謬不然。據楊鴻年、歐陽鑫兩先生所著《中國政治史》統計,秦漢兩代***二十六個皇帝,以嫡子繼承皇位的只有西漢時三位;東漢竟沒壹位。兩宋十八個皇帝,以嫡長繼承的僅三位。明十六個皇帝中僅五位。(《中國政治史》)可見嫡長繼承這條規律,在實際生活中,遠非決定性的。

造成這壹現象的原因,除無嗣或嫡長死亡等自然原因之外,決定的因素無非是兩條:壹是老皇帝的喜愛;二是繼位競爭者之間實力的對比。

首先,即使是以嫡長的身份,得立為太子,但太子位能否保得主,很大程度上決定於老皇帝的喜愛。隋文帝之於太子楊勇、唐太宗之於太子承乾,康熙之於太子允礽,都是喜愛發生變化,而終遭麥黜的。太子這個位置,是候補的皇帝。對老皇帝而言,他意味著取代。他們之間,雖親為父子,但權勢所熏,確有熊掌難熟,幹掉父皇帝的事情。劉宋的太子劭弒父文帝,既得太子位的楊廣弒父隋文帝都是例子。至於政見不壹,習性有差,這本是人情之常,但壹旦發生在皇帝與太子之間,往往就會上升為原則的分歧。因此,作太子的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過日子。他的處境是非常特別的。舊對於臣下言,這位未來的君主現在卻是空有勢而沒有權。臣子們無論是擁護者或者是反對者,都希望在他身上投機。對於親附也的人,他卻不敢接近,因為那樣將招來老皇帝的忌刻,認為他是在結黨謀位。對於不滿他的人,他又無力阻止他們借機進讒,動搖他的地位。因此,東宮永遠是是非叢生,讒毀交集的所在。作太子的時間越長,被廢黜的可能就更大。壹旦老皇帝愛有所移,太子就會輕而易舉地以“失德”而終被廢黜。夜長夢多,日久變生,這也更刺激了熊掌難熟的心理。皇帝對皇後的色衰愛弛也往往影響作為嫡長的太子的儲君地位。劉邦有寵於戚夫人,移愛於戚夫人所出之趙王如意,便要廢呂後所生的太子劉盈。只是因為別有原因,終於作罷。漢武帝的兒子據,衛皇後所出,七歲立為皇太子。武帝末,衛後寵衰,江充用事。充與太子及衛氏有隙,遂以巫蠱誣太子。太子殺江充而舉兵自衛,兵敗自殺。唐高宗的太子忠,本後宮劉氏所生。由於王皇後不育,收為己子,故得立為太子。及王皇後被廢,武氏有寵,忠不自安,因辭得允,降封梁王,然仍不兔廢為庶人,終身禁銅。當皇後不保時,兒子遭殃,這也是情理中的事。可見在擇定繼承人問題上,關鍵仍在於皇帝的意願。

唯壹能夠改變這種意願的,無它識能是競爭者本人的實力。李世民的玄武門之變,朱棣的靖難之變,都是依靠自己的實力,剪除作了太子的哥哥與推翻侄皇帝。取而代之。在暴力面前,嫡長繼承的道德規律就顯得蒼白無力。也有的時候,太子的廢與立,外朝的權臣起著很大的作用,甚至完全操持在權臣、權宦、外戚的手中。這同樣也是實力影響太子命運的事例。當雍正還是王子時,他的謀士戴擇曾上書為他策劃。書中說:王子的地位很難處,“論者謂處庸眾之父子易,處英明之父子難;處孤寡之手足易,處眾多之手足難。何也?處英明之父子也,不露其長,恐其見棄;過露其長,恐其見疑,此其所以為難。處眾多之手足也,此有好竿,被有好瑟;此有所爭,彼有所勝,此其所以為難”《文獻叢編》第三輯《戴鐸奏折壹》)。這無疑正是作皇太子的尷尬處境。不幸的是在皇帝當中,即使不是英明之主,他們對權力的喪失也大多是十分敏感的;兒子又通常總是幾個或壹大群。

太子為了博取老皇帝的愛,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偽,即善於偽裝。在這方面,後來成了隋煬帝的楊廣就是最好的標本。隋文帝直到臨死,才看出他的真面目,痛悔莫及地說:“獨孤(文帝後)誤我。”為了對付自己的競爭對手,就只有拚死地爭,即勾結黨羽,發展勢力,以求壹逞。所以,沒有巧妙的偽裝,沒有拚死的爭奪,要想保住或爭得太子的位置,幾乎是不可能的。通過這壹系列的手段,是位即使得到手,但由繼承引起的舊怨還遠沒有結束,為了徹底剪除舊日的競爭者,壹場殘酷的報復與殺戮,還要繼續進行。劉宋的前廢帝劉子業為了鞏固帝位,把恐為外患的諸叔“皆聚之建康,拘千殿內,毆捶陵曳,無復人理。湘東王或建安王休仁、山陽王休祜指肥壯,帝為竹籠,盛而稱之。以或尤肥,謂之豬王;謂休仁為殺王,休祐為賊王。以三王年長,尤惡之,常錄以自隨,不離左右。東梅王偉,性凡劣,謂之驢王”。“嘗以木槽盛飯,並雜食攪之,掘地為杭,實以泥水,裸或坑中,使以口就槽食之,用為歡笑。前後欲殺三以十數;休仁多智數,每以談笑佞泱說之,故得推延。”(《資治通鑒卷壹三○)雍正即位之後,將他的兄弟允禩更名為“阿其那”(或謂意為狗),允搪更名“塞思黑”(或謂意為豬),殘酷虐待致死。允、允禵均遭迫害。所有這些,無壹不是圍繞繼承這壹問題所引發的暴行。

應該指出:嫡長繼位制度是落後的宗法制度的核心,是壹種僵死、喪失任何活力和阻塞任何發展的自殺性制度。自己的嫡長用明是壹個弱智、白癡,但是也只好讓他來繼承皇位。晉武帝的兒”惠帝,“嘗在華林園,聞蝦蟆聲,謂左右曰:‘此鳴者為官乎?私乎?’或對曰:‘在官地為官,在私地為私。’及天下荒亂,百姓餓死,帝曰:‘何不食肉糜?’其蒙蔽皆此類也”(《晉書》卷四《惠帝》)。晉武帝當然知道他根本負擔不了國君的重任,但廢嫡必然引起諸子的紛爭。因此,他盡管對兒子惠帝很不滿,也只能按照常規,把皇位傳給他。其結果,是“政出群下,綱紀大壞,貨賄公行。勢位之家,以貴陵物,忠賢路絕,讒邪得誌,更相薦舉,天下謂之互市焉”。西晉敗亡,如此其速,和這低能兒皇帝是直接關連的。這種以天下為我私產的制度,其結果是:其得天下也,“屠毒天下之肝腦,離天下之子女,以博我壹人之產業”;其既得之後,則但求子孫萬代,永保私產,而根本不問子孫是何等人樣?有何德才?最終卻是壞了國家,也同時毀了他們拚死爭來的基業。

太子所居日東宮。不過在西漢時候,東宮、東朝,指的卻是皇太後,因為她的宮殿在長樂宮之東。把東宮當成太子的代名詞,至少不晚於東漢。《後漢書·班彪傳》載:“時,東宮初建。”就是證明。太子的東宮又稱震宮,《易經》以震為長男,其方位為東,故雲。(《東漢會要》卷二《雜錄》)漢制:東宮置太傅、少傅,以輔導太子。其屬官有太子門大夫。庶子、先(或作洗)馬、舍人。又有詹事,統領率更,家令、丞、仆,中盾、衛率,廚、廄長丞。唐制則設太子太師、太傅、太保各壹人;太子少師、少傅、少保各壹人,以道德輔教太子,官不必備,唯其人,無其人則缺。通常多以朝臣之德高望重者兼任。譬如:唐太宗就曾特令魏征領太子太師。詹事“統東宮、三寺、十率府之政令,舉其綱紀,而修其職務”(《唐六典》卷二六)。從總體上講,東宮的官制以詹事府擬於外朝之尚書省,左右春坊擬中書。門下,三寺擬五監九寺,戍衛東宮的十率府擬十六衛禁軍,是比擬外朝而小其規模建制的。

太子既身系國本之重,因此,對其教育與培養就是重大的政治問題。西漢的思想家賈誼、戴德等人都認為秦之速亡,是與對太子的教育培養密切相關的。他們都認為殷、周之所以享國長久,都是因為在這方面有過成功的經驗。“古之王者,太子初生,團舉以禮,使士負之。有司齋肅端冕,見之南郊,見於天也。過闕則下,過廟則趨,孝子之道也。故自為赤子時教固已行矣。昔者,周成王幼在繈褓之中,召公為太保,周公為太傅,太公為太師。保,保其身體;傅,傅其德義;師,道之教訓:此三公之職也。於是為置三少,皆上大夫也,日少保、少傅、少帥,是與太子燕居者也,故孩提有識。三公、三少,固明孝仁禮義,以道習之,逐去邪人,不使見惡行。於是皆選天下之端士,孝悌博聞有道術者以衛翼之,使與太子居處出入。故太子初生而見正事,聞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後皆正人也。習與正人居之,不能毋正也。”(《新書·保傅》)《大戴禮記》的作者戴德,在《保傅》章中,同樣強調這些觀點,要求把太子自幼即以正人、正道相薰染,使“少成若性,習慣之為常”。古者太子八歲人小學,十五人太學,承師問道。“及太子既冠成人,免於保傅之嚴,則有司過之吏,有徹虧膳之宰,太子有過,史必書之。”“於是有進善之,有誹謗之木,有敢諫之鼓,鼓使誦詩,工誦正諫,土傅民語。習與智長,故切而不攘,化與心成。”(卷三)歷朝的君主,大體上都是企循用這種古典式的儒學教育來培育太子的。大抵幼年的皇子,通常就以宮內有文化的妃嬪宮娥教讀,如宋神宗時張夫人“久在宮掖,嘗教哲宗、道君(徽宗)讀書”。宋朝宮中專設有資善堂,設翊善、贊讀、直講等,教皇子書。東宮還曾特設小學教授。(《建炎以來朝野雜記》乙集卷十三)明朝建大本堂,教育諸皇子,後移至文華殿東廂房,教師多在閣臣與翰林中指派。“每早各官皆繡服進,俱行叩禮後分班立。東宮自座上背誦先日之書,畢,東講官直上至地平前立,內侍授以牙簽,手執指書而講。《四書》講畢,從西而下,橫折過東,還班。西講官從下橫折過東,直上地平前,講經如東儀。講畢,從西下,橫折還班。蓋左進而右退,折旋中矩,禮也。書冊皆向上。講畢退食後,東宮乃易,金鑲寶石或玉鉤條,向西窗下習仿書壹張。各官易素袍復進,通講三日之書。”(《謇齋瑣綴錄壹》)中期以後,講讀已流為形式。孝宗時東宮詹事吳寬上書:“東宮講學,寒暑風雨則止,朔望令節則止,壹年不過數月,壹月不過數日,壹日不過數刻。”(《明會要》卷十四《東宮出閣講學》)萬歷時,皇長子常洛出閣講學,時已十四歲。二十年中輟學就達十二年之久。這樣的學習,其效果自不難想見。清皇朝對於皇太子、皇子的教育是十分嚴格的。康熙就說過:“自古帝王,莫不以預教儲貳為國家根本。朕恐皇太子不深通學問,即未能明達治體,是以孳孳在命,面命耳提泊幼時勤加教育,訓以禮節,不使壹日遐免。”(《康熙起居註》第1638頁)

為了鍛煉太子的實際工作能力,老皇帝往往讓他們有機會參與政務。如梁武帝以蕭統為太子(昭明),“自加元服,帝便使省萬機,內外百司奏事者填塞於前”(《南史》卷五三)。元世祖忽必烈在至元十六年,用群臣請,“下詔皇太子燕王(真金)參決朝政,凡中書省、樞密院、禦史臺及百司之事,皆先啟後聞”(《元史》卷十《世祖紀七》)。明太祖朱元璋在洪武十年,“命政事啟皇太子裁決奏聞”(《明史》卷二《太祖紀二》)。也有的皇帝,因健康、出征或享樂等原因,以太子監國,權理政務。這當然不失為壹個老皇帝在世時,培養鍛煉太子的有效辦法。但是,如果太子不是十分小心謹慎,而是執意推行自己的主張,違拂老皇帝的意見,後果也往往不堪設想。譬如真金在主政之後,決意把漢化運動繼續推向前進,這就惹起了在這方面已趨保守態度的忽必烈的不滿。所以,至元二十壹年,忽必烈突然徹底改組了中書省,使真金所倡導的繼續推行漢化的路線夭折。這時,恰巧有人上書,以忽必烈年高,患風濕,艱於行動,建議他傳位太子。壹些不滿真金的官員乘機煽動,忽必烈大為震怒。盡管由壹些蒙古重臣出面調解,平息這壹危機,但真金也因此憂懼而死。由此可見,無論在什麽情況下,太子的基本保全之術,就是緘默與順從,否則是很容易招致滅頂之禍的。所以,說來說去,太子自我保全的基本原則是“職當視膳問安,不宜言外事”(唐王叔文語)。《禮記》載:“文王之為世子,朝於王季日三。雞初鳴而衣服,至於寢門外,問內豎之禦者曰:‘今日安否何如?’內豎曰:‘安。’文王乃喜。及日中又至,亦如之。及莫又至,亦如之。其有不安節,則內豎以告文王。文王色憂,行不能正履。王季復膳,然後亦復初。食上,必在視寒暖之節;食下,問所膳,命膳宰曰:‘末有原!’應曰:‘諾。’然後退。”(《文王世子第八》)晨昏定省,才是作太子的最基本的任務。文王、武王的這壹套就是千古不易的標本。東漢制度,太子五日壹朝,因坐東廂省視膳食。其非朝日,使仆中允旦旦請問而已。(《後漢書》卷四十上《班彪傳》)當然,恪守晨昏定省,也不壹定能保住太子的職位,但是,在謹行定省之外,不言外事,無疑是保全自己的惟壹辦法。這裏,還可以補充壹點,太子壹旦被廢,他的命運是遠比壹般人更悲慘的。東漢時候,被廢的太子,還可以保全首領;隋唐以後,壹旦被廢,則很少有可以得到善終的。可見太子也的確不是好當的。

在繼位問題上,我們往往見到,繼位的新皇帝有時還是壹個幼稚的孩童,甚至是初生不久、尚在繈褓中的嬰兒。這種情況,東漢最為突出:所有皇帝中,除光武帝得壽六十二歲、明帝四十八歲。章帝三十壹歲之外,和帝十歲即位,在位十七年,二十七歲死。殤帝始生百日即位,十月後即夭折。安帝十三歲即位,在位十九年,三十二歲死。順帝十壹歲即位,在位十九年,三十歲死。沖帝二歲即位,在位不足壹年夭折。質帝八歲即位,數月後即為梁冀毒死。桓帝十五歲即位,在位二十壹年,三十六歲死。靈帝十二歲即位,在位二十二年,三十四歲死。獻帝九歲即位,壹生充當了董卓、曹操手中的傀儡,遂至亡國。連續九個皇帝都是在未成年時即皇帝位的。在這種主少國疑的嚴重形勢下,稱之為皇太後的母後,就不能不挺身出來承擔保護幼主、操持政務的重大使命,而在中國皇權史上扮演壹種特殊的角色,謂之“臨朝稱制”。顏師古解釋說:“天子之言,壹日制書,二日詔書。制書者,謂為制度之命也,非皇後所得稱。今呂太後臨朝行天子事,決斷萬機,故稱制詔。”(《漢書》卷三《高後》)

呂後臨朝,幾移劉祚。由於這壹教訓,漢武帝嚴母後之制,所寵銘弋夫人生子弗陵,武帝愛之,欲立為太子,於是借故譴責鉤大夫人,令人持去,送掖廷獄。“夫人還顧。帝曰:‘趣行,汝不得活。’卒賜死。頃之,帝閑居,問左右曰:‘外人言雲何?’左右對曰:‘人言且立其子,何去其母乎?’帝曰:‘是非兒曹愚人之所知也。往古國家所以亂,由主少母壯也。女主獨居驕蹇,淫亂自恣,莫能禁也。汝不聞呂後邪?故不得不先去之也。”’(《資治通鑒》卷二二)這個辦法首先是太不近人情;其次也更無補而且有害於實際。在小皇帝尚無法管理國政的情況下,他唯壹可以依靠和相信的只有母後;沒有母後的護持,肯定情況會更糟。因此,漢武帝的這個作法並沒繼續實行。但是在北魏時期,凡立嗣子,輒先殺其母,成為壹代制度。(《資治通鑒》卷壹壹五;參考《陔余叢考》卷十六《元魏子貴母死之制》)故當時妃嬪之中,皆私自祝願生諸王、公主,而勿生太子。(《資治通鑒》卷壹四七)及到宣武帝元烙立皇後胡充華子詡為太子,始不殺其母。這個制度也就從此取消。母後臨朝無代無之,是與封建皇權制度相始終的制度。因此,盡管封建統治者再三立法,防止母後臨朝幹政,如曹魏黃初三年,詔:“夫婦人與政,亂之本也。自今以後,群臣不得奏事太後;後族之家不得當輔政之任,又不得橫受茅士之爵。以此詔傳之後世,若有違背,天下***誅之。”(《三國誌·魏書·文帝紀》)劉宋武帝(裕)在臨終時,也親為手詔:“後世若有幼主潮事壹委宰相,母後不煩臨朝。”(《資治通鑒》卷壹壹九)朱元璋“嚴宮闈之政”,規定後妃不得幹預外事,及私書與外戚交通。但是,它壹直無法禁絕。應該指出:“漢母後預政,不必臨朝及少主,雖長君亦然。”洪邁曾列舉史實,有力的證明了這壹點。(《容齋隨筆》卷北漢母後切所謂“漢家舊典,崇貴母氏”。故當時太後自稱亦日“朕”,以詔自行。臣下稱她也作“陛下”。少帝即位時即代而攝政,臨前殿朝群臣,太後東面,少帝西面。群臣奏事,上書皆為兩通,壹詣太後,壹詣少帝。(《獨斷》)當時的宮禁仍不是太嚴,臣下見到後妃的事是較平常的。(《邵氏聞見後錄》卷七)故太後臨前,徑據前殿。唐武則天以女主臨,自稱皇帝,改國號為周,這是中國歷史上的壹大事變。宋以後,男女之大防更被強調,乃垂簾以隔之。除去明朝對母後的限制甚嚴外,元代和清代,女主幹政的情況都不乏其人。總之,它是壹個與封建皇權同始***終的現象,很難避免。

身處深宮,素無政治素養的皇太後,壹旦稱制,最妥當的應付辦法就是起用娘家的戚屬來作為依靠,即所謂外戚。“隆漢盛典,尊崇母氏,凡在外戚,莫不加寵。”這些外戚們,多是以女寵得位,本身也多缺乏政治素養。壹旦輔政得權,就驕縱自為,貪汙成性,甚而至於濁亂朝政,覬覦皇位。西漢時,外家悉封侯爵,從衛青、霍去病以功封大司馬、大將軍後,霍光遂以大司馬、大將軍受遺詔輔政。隊此大司馬兼大將軍壹官就永為外戚輔政之職。西漢後期的外成王氏壹姓,“乘朱輪華轂者二十三人,青、紫、貂、蟬充盈幄內,魚鱗左右。大將軍秉事用權,五侯驕奢僭盛,並作威福,擊斷自恣,行汙而寄治,身私而托公,依東宮之尊,假甥舅之親,以為威重。尚書。九卿、州牧、郡守皆出其門,管執樞機,朋黨比周”(《資治通鑒》卷二二劉向疏)。縱觀西漢壹代,“呂、霍、上官,幾危國者數矣。及王莽之興,由孝元後歷漢四世,為天下母,饗國六十余載,群弟世權,更持國柄,五將十侯,卒成新都。”(《漢書》卷九八《元後傳贊》)東漢更因“皇統累絕,權歸女主,外立者四帝,臨朝者六後,莫不定策帷臠,委事父兄。貪孩童以久其政,抑明賢以專其威”(《後漢書》卷十《皇後紀》)。東漢的政局,從中期起,就成了外戚宦官交相傾軋和殘殺的宮廷內亂史,陵夷至於滅亡。外成的擅權,其結果也便是外戚自身的覆滅。《漢書·外戚傳贊》說:“夫女寵之興,由至微而體至尊,窮富貴而不以功,此固道家所畏,禍福之宗也。序自漢興,終於孝平,外戚後庭色寵著聞二十有余人,然其保位全家者,唯文、景、武帝太後及鄧成後四人而已。”(卷九七)東京後族,亦唯陰、郭、馬三家保全,其余無不敗死。(《廿二史劄記》卷三《兩漢外戚之患》)外戚當政的結果,幾乎必然是朝廷與外戚的兩敗俱傷,這當然不能不引起統治階級的普遍重視。宋朝對待外成之法,“遠鑒前轍,最為周密”。對外戚不界事權,規定不得任宰執、樞密,不管軍令,不得為郡司、監守等等。(《宋史研究論文集》第(107—125頁)明代的皇後,“率由儒族單門”。後父之封,初秩不過指揮,侯伯保傅,以漸而進。“雖擁侈富之資,曾無憑藉之勢。”(《明史》卷壹。八《外成思澤侯表》)世宗嘉靖八年,更“除外戚世封,著為令”。故明之外戚,“不得與汗馬余勛為齒,雖稱肺腑,事劣封君,上機漢唐,殆相懸絕”。

嫡長繼承之外,又有兄終弟及的事例。趙翼在《廿二史劄記》卷八《晉帝多兄終弟及》中謂:“晉司馬師、司馬昭相繼專魏政,是開國時已兄弟相繼。後惠帝以太子、太孫俱薨,立弟豫章王熾為皇太弟即位,是為懷帝。成帝崩,母弟嶽立,是為康帝。哀帝崩,母弟奕立,是為廢帝海西公。安帝崩,母弟德文立,是為恭帝。”其實,惠帝、哀帝都是無嗣,恭帝之立則在劉裕的操縱之下。真正皇位兄弟相承的,只有成帝與康帝。北宋的太祖趙匡民與太宗光義兄弟相承。元朝的武宗海山與弟仁宗愛育黎拔力八達也是兄終弟及的例子。不過,他們都是在特殊形勢下相互妥協,以確保帝位能保持在家族之內的權宜措施。而且在傳弟以後,再沒有循叔侄相承的方向發展,而是無例外地又回到了立嫡的通例。因此,所謂兄終弟及,在我們所論及的範圍內(不包括殷商時期)至少在中原王朝中,是並不曾作為制度存在過的。

在皇位繼承上,清朝的秘密立儲辦法是帶有根本性的壹個改革。這個辦法可能在康熙晚年已經在醞釀,但未及施行;雍正起才正式采行。它是由皇帝當著總理事務王大臣的面前,將秘密寫好的儲君名字,固封在錦匣裏,藏之於乾清宮中高懸的“正大光明”匾後面。其後,又另書密封壹匣,隨身攜帶。等到老皇駕崩之後,諸王公大臣才當眾把秘匣取來打開,根據遺詔擁立新君。這個辦法突破了傳統的嫡長繼承制度,把諸王子的賢能放在選擇的首位。清朝的皇帝,就個人的素質而言,較之歷史上任何朝代都要高,這是壹個很值得註意的現象。前期的情況自當別論,但至少雍正以後,皇帝個人的素質仍保持比較高的水平,不能不說是這種秘密立儲法的積極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