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文子〕曰:治世之職易守也,其事易為也,其禮易行也,其責易賞也。是以,人不兼官,官不兼士,士農工商,鄉別州異,故農與農言藏,士與士言行,工與工言巧,商與商言數。是以,士無遺行,工無苦事,農無廢功,商無折貨,各安其性。異形殊類,易事而不悖,失業而賤,得誌而貴。夫先知遠見之人,才之盛也,而治世不以責於人;博聞強誌,口辯辭給,人知之溢也,而明主不求於下;傲世賤物,不從流俗,士之伉行也,而治世不以為化民。故高不可及者,不以為人量;行不可逮者,不可為國俗。故人才不可專用,而度量道術可世傳也。故國治可與愚守也,而軍旅可以法同也;不待古之英雋,而人自足者,因其所有而並用之。末世之法,高為量而罪不及也,重為任而罰不勝也,危為其難而誅不敢也。民困於三責,則飾智而詐上,犯邪而行危。雖峻法嚴刑,不能禁其奸。獸窮即觸,鳥窮即啄,人窮即詐,此之謂也。
老子〔文子〕曰:雷霆之聲可以鐘鼓象也,風雨之變可以音律知也。大可睹者,可得而量也;明可見者,可得而弊也。聲可聞者,可得而調也;色者察者,可得而別也。夫至大,天地不能函也;至微,神明不能見也;及至建律歷,別五色,異清濁,味甘苦,即「樸散而為器矣。」立仁義,修禮樂,即德遷而為偽矣。民飾智以驚愚,設詐以攻上,天下有能持之,而未能有治之者也。夫智能彌多,而德滋衰,是以,至人淳樸而不散。夫至人之治,虛無寂寞,不見可欲,心與神處,形與性調,靜而體德,動而理通,循自然之道,緣不得已矣。漠然無為而天下和,淡然無欲而民自樸,不忿爭而財足,施者不得,受者不讓,德反歸焉,而莫之惠。不言之辯,不道之道,若或通焉,謂之天府。取焉而不損,酌焉而不竭,莫知其求由出,謂之搖光。搖光者,資糧萬物者也。
老子〔文子〕曰:天愛其精,地愛其平,人愛其情。天之精,日月星辰、雷霆風雨也;地之平,水火金木土也;人之情,思慮聰明喜怒也。故閉四關,止五道,即與道論。神明藏於無形,精氣反於真。目明而不以視,耳聰而不以聽,口當而不以言,心條通而不以思慮。委而不為,知而不矜,直性命之情,而知故不得害。精存於目即其視明,存於耳即其聽聰,留於口即其言當,集於心即其慮通,故閉四關及終身無患,四肢九竅莫死莫生,是謂真人。地之生財,大本不過五行,聖人節五行,即治不荒。
老子〔文子〕曰:衡之於左右,無私輕重,故可以為平;繩之於內外,無私曲直,故可以為正;人主之於法,無私好憎,故可以為令,德無所立,怨無所藏,是任道而合人心者也。故為治者,知不與焉。水戾破舟,木擊折軸,不怨木石而罪巧拙者,智不載也;故道有智則亂,德有心則險,心有眼則眩。夫權衡規矩,壹定而不易,常壹而不邪,方行而不留。壹日形之,萬世傳之,無為之為也。壹者,無為也。百王用之,萬世傳之,為而不易也。
老子〔文子〕曰:人之言曰:國有亡主,世亡亡道,人有窮而理無不通,故無為者,道之宗也。得道之宗,並應無窮,故不因道理之數,而專己之能,其窮不遠也。夫人君不出戶,以知天下者,因物以識物,因人以知人。故積力之所舉,及無不勝也;眾智之所為,即無不成也。千人之眾無絕糧,萬人之群無廢功,工無異伎,士無兼官,各守其職,不得相幹,人得所宜,物得所安。是以,器械不惡,職事不慢也。夫債少易償也,職寡易守也,任輕易勸也。上操約少之分,下效易為之功,是以,君臣久而不相厭也。
老子〔文子〕曰:帝者體太壹,王者法陰陽,霸者則四時,君者用六律。體太壹者,明於天地之情,通於道德之論,聰明照於日月,精神通於萬物,動靜調於陰陽,喜怒和於四時,覆露皆道,溥洽而無私,蜎飛蠕動,莫不依德而生,德流方外,名聲傳於後世。法陰陽者,承天地之和,德與天地參,光明與日月並照,精神與鬼神齊靈,戴圓履方,抱表寢繩,內能理身,外得人心,發號施令,天下從風。則四時者,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取與有節,出入有量,喜怒剛柔,不離其理,柔而不脆,剛而不折,寬而不肆,肅而不悖,優遊委順,以養群類。其德含愚而容不肖,無所私愛也。用六律者,生之與殺也,賞之與罰也,與之與奪也,非此無道也。伐亂禁暴,興賢良,廢不肖,匡邪以為正,攘險以為平,矯枉以為直,明於施舍,開塞之道,乘時因勢,以服役人心者也。帝者體陰陽即侵,王者法四時即削,霸者用六律即辱,君者失準繩即廢,故小而行大,即窮塞而不親,大而行小即狹隘而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