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立雅水務:2007年年初,兩次高溢價收購中國供水企業股權,使威立雅成為眾矢之的。公眾擔心將來有可能背負高額水價,業界則擔心中國水務的安全。
SEB:2007年4月,並購蘇泊爾,持有蘇泊爾52.74%至61%的股權,成為控股股東。本次並購亦受到國內多家同行企業的聯合抵制,成為被商務部列入反壟斷審查聽證程序的首宗案例。
施耐德:1994年,它提出要求收購正泰80%的股份。1998年,要求控股51%。遭到拒絕後,施耐德收購了正泰的老對手德力西(以對等比例出資的形式),並不斷對正泰提起侵權訴訟。
從達能到家樂福,法國公司在中國給人的印象,似乎無法和法國盛產的紅酒和香水的柔和浪漫相聯系,而只有拿破侖金戈鐵馬不能自已的四處征戰。
其實,法國公司在中國壹直煞費苦心地博取中國人的歡心。以浪漫稱著的法國人,應該是長於此道的。法航中法航線招聘中國內地的空姐,為中國籍的乘客提供的食物,從涼菜到甜食,都是地道的中國菜,而不是冷冰冰的西式菜肴。歐萊雅在中國市場,鞏俐紅時,鞏俐是形象代言人;章子怡熱時,章子怡是形象代言人……
只是,他們的努力並不是很成功。新浪網“聚焦達能並購娃哈哈事件”的調查,232995人參加,“對於事件的發展,您是支持達能集團還是宗慶後?”70%的被調查者選擇“宗慶後”,與此相比,只有15%被調查者選擇“達能”。
還有,2007年年底,商務部旗下《中國外資》雜誌主辦“最具中國心的跨國公司”的評選。有埃森哲、阿斯利康、BP、寶潔、巴斯夫等23家跨國公司入選,但沒有壹家是法國公司。
民眾情緒和業界反抗所指,為什麽總是法國公司?難道只有法國公司才是引起國人對“外資並購安全”憂慮的主角?當然不是。法國公司被卷入中國民族情緒的風口浪尖,首先大概與其在華公司的行業特點有壹定關系。
美國跨國公司對華投資的行業分布較為廣泛,制造業和金融保險業投資比較突出。雖然對中國人來說,也有過“卡特彼勒通吃”的憂慮,以及凱雷收購徐工時,激起的壹片異議,但制造業還是精英關註的內容,離普通民眾的生活比較遙遠。
而法國的經濟優勢集中於日常消費品領域,在國際消費市場占有較大的話語權。法國跨國公司對華投資中,零售、食品和輕工業占了較大比例,投資地區主要集聚在以上海為中心的長三角。
威立雅水務雖不屬消費領域,但城市供水涉及在城市生活的每壹個人,稍有異動,自然也會引起更大的關註。
第二,法國企業的“淩越”氣質,是他們在中國引起不滿情緒的另壹個原因。
所謂“淩越”是指組織內壹種文化淩駕於其它文化之上而扮演統治者的角色,組織內的決策及行為均受這種文化支配,而其它文化則被壓制。這種“淩越”氣質,讓中國企業家在與法國企業的談判中,備感艱難。壹家國有文化公司的總經理,記憶裏最痛苦的商務談判,就是與法國樺榭菲力柏契出版集團亞太區總裁的談判。“談判進行了近三個月。不是白天談,是晚上談。晚上十壹二點的時候,他打電話約我到酒吧談。最後實在支撐不了,天黑的時候,就先找個賓館睡下,然後深夜起來,再去談。經過多次談判,雙方草擬了協議,對方說還要總部再批壹下,最終卻再沒有消息了。”
光明乳業原董事長王佳芬,在與達能合作中,可以說自始至終都圍繞著法國人的傲慢甚至無禮在鬥爭。
本來,法國公司的氣質與中國公司是有很多相似之處的,註重關系,重視親情,“見了紅燈繞著走”。加之浪漫的文化,在華法國公司原本應該很有親和力。只是法國文化自身人文底蘊較為深厚,使它不具備對外來通俗文化的包容性;同時法國人的母語優越感極強,導致英語普及率較低。這些都使得法國跨國公司在吸納和使用全球人才以及跨文化管理上面臨巨大的挑戰。
1997年廣州標致的解體,已經被商學院當成是跨國公司文化沖突的典型案例。法方管理人員以生硬的強制方式來推行全套的法式管理,與中國的傳統觀念和文化格格不入,這不僅引起中方人員的反感,還造成了罷工事件。在10多年的合資歷程中,雙方高層管理人員沒能致力於對企業***同價值觀的塑造,來消減雙方的文化沖突。廣州標致法方的主要經營目標重在短期內獲得高額利潤,其決策帶有明顯的短期行為傾向;而中方則希望通過合資帶動企業乃至整個地區的經濟發展,同時推動國產化進程。“同床異夢”,最終導致合資公司解體。
法國占據了2007年《財富》全球500強名單的38席,其中31家在華投資。法國前外長於貝爾·韋德裏納法在與《中國企業家》記者交流時,認為法國企業向中國市場的滲透,是落後於歐洲其它國家的,當然也遠在美國和日本企業的後面。
可怨憤偏偏更多地落在了法國企業身上。“不了解、遵守當地法律”,“在知識產權上采取咄咄逼人的策略”,“毀滅品牌的並購”……跨國公司常犯的幾個錯誤中,法國公司在中國或多或少都犯了壹些,但在“毀滅品牌的並購”這壹點上似乎尤其讓人擔心。
王佳芬說:“達能從進入光明的第壹天起,就希望最後擁有光明。”南存輝說,“德力西沒有錯,但施耐德值得警惕。”調查顯示,超過六成公眾認為“毀滅品牌的並購”會損害到中國經濟的自主性,應加以限制。
全球化之初,美國的跨國公司,所到之處,也都有著難以扼制的擴張欲望,但是他們最後往往屈從於現實,並針對不同情況采取了更為靈活的生存方式。
“以前我總覺得美國人在走向世界的時候,充滿了理想主義與現實主義之間的矛盾。現在看來,法國人的理想主義更浪漫,而法國人的現實主義也更冷酷。”全國政協外事委員會委員賈慶國,如此看待法國人的商業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