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壹年3.15，違規企業在央視曝光。然後是所有消費者的共同敵人；然後壹個行業受到沖擊甚至重創；然後被曝光的企業付出沈重代價甚至倒閉；然後輿論監督的權威性再壹次被見證。我們在感嘆信息透明帶來的市場效應的同時，也常常受困於信息流動方式和時機的規定。比如為什麽是3.15？為什麽是央視？曝光對市場規範的作用如此巨大，是否值得深思？誰也無法回避輿論監督在市場規範中的作用。目前面臨很多問題的人，絕望之下都希望通過曝光來解決。但也要看到，當前的輿論監督存在著“信息碎片化”的傾向，曝光的高度集中造成了極大的震動，但也像疾風驟雨壹樣壹閃而逝。這讓我們在受到爆炸沖擊後，迅速進入壹種新的無助狀態。所謂“信息碎片化”，是指在缺乏制度支持的情況下，反映市場不規範的信息的不完全性。這種不完全性具有偶然性、地方性和階段性的特征。所謂偶然性，是指暴露的偶然性，而不是事件的偶然性。換句話說，壹旦壹個不規範的行為被曝光，沒有人會懷疑它的真實性。相對於人們對必然性的認可，媒體曝光是極其偶然的。所謂局部性，就是曝光反映的問題具有典型性，曝光本身非常有限。人們可能“相當挑剔”或“盲目”。所謂階段，就是曝光是有時間限制的，不是什麽時候都能曝光的。也就是說，曝光不是以發現被曝光對象為前提，而是以需要曝光為前提。“信息碎片化”的另壹個特點是暴露的爆炸性。幾乎所有真實信息的披露都是對某種束縛的突破，因而具有爆發力。爆炸造成的殺傷力來自於對可燃物質的體積壓縮和反應空間的限制，限制了物質破碎成碎片，進而助長了爆炸的威力。分析“信息碎片化”，可以幫助我們了解市場監管的基本規律，找到監管的長效機制。為什麽曝光力度如此之大，市場違規行為無法禁止？它告訴我們，曝光是“可能的”，而不是“萬能的”。人類社會化的進程導致媒體成為社會分工的壹個組成部分。媒體的作用體現在社會組織之間的關聯性上。在信息承載和傳播的過程中，媒體成為壹種可用的生產工具。在社會各階層和相應組織力量均衡的條件下，媒體的角色是大眾化的、中立的。當社會力量失衡時，媒體會表現出強烈的背書。這個時候，媒體就會正確而獨特，甚至成為正義的化身。選擇性的媒體意義會扭曲媒體在傳播信息時的表現，其利益取向也有將輿論推向暴力的內在沖動。所以方向性強的負面信息披露往往具有量刑的力量。進入本世紀，由於中國加入WTO，中國市場上世紀90年代形成的區域競爭格局變得更加復雜。原有的基於本土市場的保護，增加了“與狼共舞”的元素。支持和鼓勵壹批有競爭力的企業或品牌“成長為狼”，已經成為壹種具有政治意義的市場行為。例如，命名壹些著名品牌，使其具有與世界著名品牌競爭的影響力，這是壹個合理的假設。我們可能同時有意無意地設計了壹個更善意的假設，即如果我們不把這類企業的弱點公開，那麽它會迅速而漂亮地成長，會不會讓我們在不久的將來擁有壹批有實力的品牌？耐人尋味的是，在本世紀的第壹個十年，這種基於競爭力的假設滲透到了組織結構的各個層面。壹些地方甚至明令媒體不得披露任何不利於當地形象的信息，包括企業違規行為。用現實利益設計的美好假設，並沒有給我們帶來善的果實。資本的逐利性讓國外壹些業余企業根本不思進取。而是利用國家扶持政策在當地市場“大出風頭”，從壹個區域品牌無所畏懼地成長為全國品牌。在行業潛規則的背景下，他們壹路漂洋過海，以極低的機會成本成就了巨大的實力。按理說，誰也不知道其中的風險，誰也不想及時收手。但壹方面理論上很難判斷停的時機，另壹方面壹路奮戰把壹個行業的水攪渾了。標準化生產有多容易？偶爾在長期的違規下，會變得正常。養癰，但不養也可以繼續養癰。壹旦確診為癰，根除的命運是必然的。本來“癰”從小到大，年輕的時候，稍微打個比方就能消除。而且小癰只需要壹個小大夫，不傷元氣。但是，避病避醫是人之常情，“小醫生”沒有權威。所以，癰還得壹路養。當小病變成大病時，“小醫生”無能為力，只好去北京找超級醫生。縱觀當今市場的情況，央視就像壹個“超級醫生”，其余媒體就像不同層次的“小醫生”。所以壹旦央視曝光，被曝光者只能接受“癌癥晚期”診斷的現實。當然，壹些市場化的媒體也會基於讀者購買需求的現實，不時披露壹些負面的市場信息，也有很多“曝光”迅速裂變為巨大的影響力。壹些大企業壹不小心前腳丟了，被“小”媒體毀了，這種情況並不少見。原因是在信息時代，只要媒體有能力披露，就有殺傷力。沒有人懷疑媒體的力量。在“暴露於死亡”的現實環境中，輿論具有“暴力”的能量。然而，有了這樣的能力，為什麽我們仍然無法規範市場？原因是我們還沒有分等級、網格化地分配權力。零星的、碎片化的信息在整個市場中非常少。那些可能違規的品牌，就像角馬涉水過滿是鱷魚的河流，龐大到足以抵禦鱷魚的恐怖。而那些不幸死在鱷魚口中的角馬，只能用厄運來概括命運。從人的角度考慮市場規範，我們很容易找到避免“信息碎片化”的方法。壹般來說，任何不規範的市場行為都發生在我們身邊。讓每個人都有機會參與到違法信息的公開中來，那麽，信息發布制度將會建立在全過程、全覆蓋的基礎上。關鍵是信息公開的難點不在於誰，而在於利益體系，而且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的利益體系。應該用什麽樣的制度來規範各級利益體系，讓他們無權控制市場信息的發布方式和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