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今天是公元2013年2月14日,情人節,也是農歷癸巳年正月初五,淩壹堯的婚期。原本打算講完故事就銷聲匿跡,讓它慢慢冷卻,逐漸被遺忘,但事到如今還是決定給它壹個最終番,省得那麽多人猜來猜去,越猜越離奇。
也在這裏對某些人說壹聲,不要以妳的生活環境作為公理定理原理來判斷這個世界,譬如學齡。我是如臯小城的壹個鄉下孩子,入小學時不滿六歲,因為運河上面沒有橋梁只有渡船,在淹死幾個孩子之後,學校在河東開了壹所小分校,我所在的那壹屆,全年級不過七個人而已。後來,有壹個家夥留級了,我那個年級壹***只剩六個人———如果妳們覺得這個事情很荒唐,那麽妳們以後對人對事作判斷時請悠著點。
2000年我未滿十五歲,以全校第12名的成績進入白蒲高中,但由於整天把心思放在踢足球上,學業受到影響,考過全班第壹,也考過二三十名。也是在那裏,我開始人生的初戀並且不幸被抓,飽受政教處的折騰,也得到班主任老姚的格外關照。冬天起床後為了暖壹下身體,出門時我們灌了壹口紅酒,最後被老姚攔在門口,每人做了20個俯臥撐,他終於將我鎖定。他後來對同寢室的阿榮說:“XXX同學今早喝酒了,可能是因為感情受挫,妳們壹定要對他關心愛護。”
在此感謝千歲大人。
正如故事裏所說,高考時我數學失利,只考到本二,而淩壹堯正常發揮,考取名牌壹本,但我至少可以與淩壹堯光明正大地戀愛了。這場戀愛不偉大也不光榮,和所有的校園情侶壹樣,懵懵懂懂,渾渾噩噩,為了莫名其妙的小事吵架,也為了裝逼矯情的小事開心。但我大學畢業之後,壹切都變得陡然沈重,因為我拿著兩三千的月薪,無法掙脫窮困的枷鎖。
情侶之間最無法彌合的矛盾,就是為了錢而吵架。
我業余時間開始寫小說,希望成為所謂的修仙小說寫手,寫壹個少年得到神仙指點不斷修煉不斷進步最後成為神魔人三界主宰,這種故事非常無趣但它就是有市場,興許可以為我賺得娶老婆的本錢。但最後,我毫無建樹,因為我對此根本壹點都不感興趣,我後來出版的小說也是壹個反響平平的都市愛情故事。
再後來,我去給出版社做槍手,為他人做嫁衣。寫自己的故事,署他人的名,拿壹筆如同售賣親子得來的錢。這樣的工作可以為我提供七八萬的年薪,但我只是別人的影子,沒有壹點社會地位,當淩壹堯的父親問我從事什麽工作,我說是出版社,可是我心裏明白,出版社的員工花名冊裏壓根兒沒有我的名字。
我只是別人花錢雇來的影子武士。
在那段時間,淩壹堯的父母對我說了“NO”,我與淩壹堯之間也不停地發生爭執,我壹度出現精神抑郁的狀況,整夜整夜地失眠。也是在那段時間,我與壹個早年認識的北京女孩聊得較多,當初認識時她才十八九歲,素顏時很像大學時期的淩壹堯。
我走進壹個死胡同,我將這個北京女孩當作淩壹堯,試圖用壹個從未謀面的人來排擠淩壹堯,那段顛三倒四的日子就是這樣混過去的。後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暗戀北京女孩,還是在思念淩壹堯。
再後來,北京女孩長大了,她與同學創建“powerful”的品牌,而我依舊是默默無聞的呂欽揚,互相刪了微博和豆瓣。
後來我遇到壹個既稱得上哥又稱得上叔的長輩,他問我怕不怕苦,問我要不要壹起去幹工程,加入這個既辛苦又容易暴發的行業。當時我想錢已經想瘋了,我看見運鈔車都會不自覺地想壹下各種可能性,我每天都渴望賺到錢但我不知道如何賺,每天都被這種矛盾折磨得無法入睡。
淩壹堯試圖阻止我,但我還是跟他壹起走了,先去海邊幹圍海,沒有賺到現錢,政府工程的付款方式非常扯淡。再後來,我們又去新疆做光伏電站,在那裏,壹起趟過黃海和戈壁的技術員把命丟在那裏。他比我小壹歲,出來賣命的原因也是為了某個她。
因為出現傷亡事故會導致工程停滯,業主最後托關系出具自然死亡證明,80萬元私了,屍體在當地停了幾天後才火化。為了把他帶回江蘇,我們三人輪流開車,手機按了免提擺在骨灰盒上,裏面傳出來自家鄉老人的呼喚:“天冷霜重,快點歸鄉哦!”
當我回到家鄉,淩壹堯與別人的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用她的話講,“和他結婚或者和妳結婚,現在對我而言,似乎都無所謂了”。我們打電話都要偷偷摸摸的,我們對此都非常厭煩,年底婚期將至的那段時間,淩壹堯在派發請柬時難免遇到我們當時的壹些老朋友,她的情緒出現波動,開始猶豫不決,甚至想過悔婚。
可是即便他不是她想要的,那現在的我就是她想要的麽?
我也曾經歡欣鼓舞地認為自己的愛情可以失而復返,但最終鬧騰壹段時間,我們都發現,那不過是再普通不夠的婚前焦慮而已。我們很久以前就各自走上背離對方的道路,只是我獨自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以為兩條道路在前面仍會交匯。
那個技術員經常喝酒以後和我聊他那讓我壹聽就想打瞌睡的愛情,壹提到他的女朋友以後可能和別人結婚,他就忍不住抹眼淚,說:“要是她以後和別人結婚,我壹定要躺到她家門口,從我身上跨過去才讓她出門。”
1月27日,我做了人生裏最操蛋的事情,我去了他女朋友舉辦婚禮的那家酒店,將壹塊舊紅布壓在迎賓門毯底下。現在妳就躺在這裏了,可是妳阻止得了麽?
至於紅布是什麽,我家鄉的人興許會明白。
講完這個故事之後,我比妳們任何人都無法自拔,老是夢見白蒲高中那條河,夢見她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走下橋頭,夢見她站在陽臺上憂慮地望著遠方。但那又能如何,我現在壹想起她,只記得她從十五歲到二十四歲的模樣,卻想不起來她如今著了粉黛之後的相貌。
我的脾氣也越來越壞,時而莫名其妙地摔東西,時而壹個人在家唱歌,我有時都想著自己是不是有點精神分裂,懷疑自己會不會哪天睜眼醒來發現自己的壹些經歷只是壹場夢。
昨天是家鄉風俗裏迎財神的日子,而今天是送財神的日子,漫天的璀璨煙火,其中便有為祝福她的未來而怒放。淩晨五點,我踏上前往上海的車子,今天在上海呆壹宿,明天飛往北京,拜見幾位資歷厚重的前輩。
正月初五,情人節,故人著新衣,嫁作他人婦。
這只金箍,先戴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