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春節前夕,我在常州市看守所見到了等待最高人民法院死刑復核決定的朱亮。他把壹封寫給父母的遺書遞給我,讓我轉交壹名叫馮蘭的女人。馮蘭是他的女朋友。但我看到他手腕上還刻著壹個"秀"字,後來得知"秀"是他的初戀女友。這名死刑犯的情感故事就從"秀"開始。
入獄別"秀"
朱亮,1978年出生,江蘇沭陽人。朱家有兄弟三人,朱亮排行老二。朱家三兄弟幼年時,母親出走,父親去世,他們饑壹頓飽壹頓地長大。在兄弟中,朱亮最機靈也最能吃苦,14歲時他就外出闖蕩,風餐露宿,吃盡了苦頭。朱亮掙得多,花得也多。18歲時,朱亮有了女朋友。他把女友名字中的最後壹個字"秀"刻在手腕上。脾氣火暴的朱亮經常惹禍。19歲時,因合夥搶劫、尋釁滋事,數罪並罰,他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16年。服刑期間,表現不錯的朱亮獲得3次減刑,於2008年10月24日被提前釋放。
走出監獄鐵門的那壹刻,朱亮沒有看到父母的身影,也沒有看到"秀"的身影。看著同樣被釋放的服刑人員都有親人在大門外等候,孤零零的朱亮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提著行李包,漫無目的地離開了。
出獄後,朱亮去廣東高鐵工地上幹活兒。壹年後,他又去東北、浙江、安徽等地架橋鋪路。燒電焊、打混凝土,朱亮幹的全是重體力活兒,沒幹過壹天工錢少於200元的輕活。朱亮沒白天沒黑夜地在工地幹活兒,幾次生病發高燒,因沒人理會,差點兒危及性命。朱亮盤算著掙些錢,回家蓋個房子,再娶個知冷知熱的老婆,生個娃,自己這輩子也可以了。
2010年,朱亮來到江蘇省常州市,想找壹份不那麽累的活計。他改名換姓,向用人單位隱瞞了自己不光彩的過去,成為壹名常州市某郊區農副產品批發市場的保安。捧回壹疊保安制服後,朱亮三下五除二地脫下自己原有的衣褲,從裏到外換上新制服,樂得合不攏嘴。當時,穿著保安制服的朱亮想壹輩子在批發市場幹活兒,老了幹不動了就算去掃地也成。滿懷自豪感的他幹得很認真,得到用人單位和商戶的壹致好評。批發市場的負責人找朱亮談話,要提拔他當隊長。朱亮卻當即回絕了對方的好意。他暗想,自己壹來沒有文化,沒有能力去管理下屬;二來他也擔心自己的過去會因此曝光。
愧對馮蘭
平日裏,朱亮負責巡視批發市場內外。市場周圍有許多從事小生意的攤販,其中壹個賣雞蛋餅的攤主引起了他的關註。攤主是壹名30來歲的女人,圓臉、大眼睛。每到黃昏時,總有兩名小男孩圍在攤位邊打鬧。天黑了,倆孩子就借著附近路燈的光,趴在攤位上做作業。
朱亮與這女人打過幾次招呼後,他們就相熟了。後來,他知道了這女人叫馮蘭,老公因患腦溢血導致半癱住在醫院裏。她的兩個男孩在附近的打工子弟學校上學,她壹個人支撐這個家,挺不容易的。但馮蘭非常樂觀,總是笑嘻嘻的。朱亮喜歡到馮蘭的攤位前站站,跟她說說話,也順手幫幫她。馮蘭也知道了朱亮是個沒家的單身男人。有壹天,馮蘭邀請朱亮到家裏吃晚飯,朱亮爽快地答應了。
在馮蘭家裏,飯桌上放著三五樣家常菜,熱氣騰騰的。馮蘭遞了碗白米飯給朱亮。朱亮捧著飯碗,手心暖暖的,心也暖暖的。20多年沒被人疼愛過的朱亮壹下子有了家的感覺,他差點兒掉下眼淚來,楞了好壹會兒才動筷子。
之後,朱亮經常去馮蘭家。從此,朱亮的臟衣服有人洗了,餓了也有人管飯了。2012年,馮蘭的丈夫沒能熬過春節就去世了。朱亮幫馮蘭料理完丈夫的後事,就住進了她家。從此,每天早晨,馮蘭先起床給朱亮和孩子們做早飯。從小無父無母的朱亮對小兄弟倆特別好。天黑了,朱亮就騎著馮蘭賣雞蛋餅的三輪車,帶上母子三人,壹路歡聲笑語地回家。馮蘭說朱亮很會疼人。
馮蘭把自己的銀行卡交給朱亮,那上面有她多年的血汗錢***3萬多元,再加上朱亮的積蓄6萬多元,他們打算慢慢攢到20萬元,給兩個孩子上大學用。
後來,口袋裏有了多余錢的朱亮被哥們兒拉上了賭臺。對於沒有自控能力的人來說,賭臺很快就能毀掉壹個人。賭臺上的朱亮輸了錢也不走人,非得輸得口袋朝天才撤。開賭場的人最歡迎像朱亮這樣的顧客,三天兩頭地約朱亮去賭場。
沒多久,朱亮把銀行卡上的11萬元全部壓在賭臺上,還借了高利貸。面對越來越大的賭債窟窿,生怕被馮蘭發現的朱亮夥同安徽阜陽人郝某決定通過暴力搶劫發財。後來,朱亮嫌"這樣幹活兒太辛苦,有輛車能跑得快點兒,可以幹幾筆大的",就夥同郝某於2013年1月5日劫殺了女黑車司機、34歲的離異單親媽媽靳某並拋屍。1月7日,靳某的屍體在長江邊的蘆葦叢中被人發現。警方於屍體發現後7小時內迅速破案,將朱亮和郝某抓獲。
那天,戴著手銬、被警方押解指認現場的朱亮遠遠地從家門口走過,馮蘭倚著門哭喊:"我恨透了妳,妳害了我和孩子!"朱亮也高喊:"帶好孩子,讓他們別像我這樣幹犯法的事!,”朱亮想哭,但忍著沒哭出來。他沖馮蘭笑了笑,好讓她不太難受。後來,常州市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犯罪嫌疑人朱亮和郝某殺人案時,馮蘭也來到了法庭。她說雖然恨他,可還是想見他。只是,馮蘭沒找到能與朱亮講句話的機會,"他被押走的時候還沖著我笑,他是不想讓我難過"。
臨刑遺書
朱亮的遺書是他口述、室友代筆的--
爸、媽:感謝妳們把我帶到這個美好的世上。可是。在這個世上,我沒有得到妳們的愛!每個人都有媽,我卻不知道我的媽在哪裏,她為什麽不管我......上天給了我壹份姻緣,我們相互愛著對方,她很疼我,很愛我,壹直把我當孩子看。我要的東西,不管是什麽她都給我,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就連我沒有的母愛她也給了我。她是我心目中最高尚的女人,是世上最好的老婆。我對不起她,害了她。她壹直不知道我的真名是啥,只知道我叫小亮。我不能告訴她,怕她傷心,怕她離開我。我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我每時每刻都在想念著她......
看完朱亮的遺書,我指著他手腕上的"秀"字問他:"妳2008年出獄後找過“秀”嗎?"
朱亮答:"沒找,我坐牢時她已經懷孕了,聽說她生了個女兒,重新嫁人了,過得好好的。不去找了,沒啥能給她們娘兒倆的,算了。就想幫馮蘭把兩個孩子拉扯大。孩子沒有爸爸,跟我親。雖然他們不叫我爸爸,可我感覺他們就等於是自己的孩子。"
我又問他:"妳明知道那名女司機是單身母親還有個小女兒,妳當時怎麽下得了手?"
他答道:"那天上了她的車,當知道這個情況時就不想幹了。但是,我喝了好多酒,壹想她都認識我倆了,怕她報案,就不管不顧了。被害人的女兒跟我壹樣沒爹沒媽了,可憐呢。我想把器官捐獻出去,得的錢給那個小女孩做學費,行不?能不能幫我拍張照片給馮蘭,快過年了,想他們。"
我舉起手機,他突然擺擺手,接著脫下囚衣,丟到壹邊,沖著手機咧嘴笑著說:"別讓她看見我這樣,最後留個美好的微笑給她。請轉告她,我走後別把我帶回老家,就留在常州。還有,把我那套保安制服捎給我,我要風風光光地去那邊。"
第二天,我通知馮蘭來檢察院,打開電腦放大朱亮的照片讓她看。馮蘭口氣堅決地說:"我不要他的照片!"可她雖然嘴上這麽說,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屏幕,眼眶裏有了淚。突然,她掏出手機對著屏幕按了好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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