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詩分為九節。其中五次以“雨說”為提示語,是“雨”的訴說的內容變化和情感遞進的線索。
第壹節,雨來探訪四月的大地。詩以“(雨說:四月已在大地上等待久了……)”開始,請註意這壹句是放在括號裏的,它仿佛是幕布開啟時的畫外音,預示了雨的“出場”,又使人感到某種久久的期待和強烈的願望。詩人描繪了春雨到來之前,“田圃跟牧場”“魚塘和小溪”都“等待久了”;大地失去生機,田圃裏的種子、牧場裏的牛羊、魚塘裏的遊魚以及會唱歌的小溪都沒有了活力。然而,度過嚴寒的冬天,經過料峭的春寒,蟄伏已久的四月就該顯現它的身影,迎接大地春暖花開的時節。就在此時,“雨說,我來了,我來探訪四月的大地”。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這“雨”,儼然是壹位春天的使者。
第二節,雨輕輕地來了,滿懷著愛心。雨“走得很輕”,並且“溫聲細語”。“像絲縷那樣把天地織在壹起”,展示了雨對所有兒童的博大的愛心。“我呼喚每壹個孩子的乳名又甜又準”,表現了雨對每壹個孩子的熟悉和親昵。“我來了,雷電不喧嚷,風也不擁擠”,雨是靜靜地來的,它關愛孩子們而生怕驚擾他們。
第三節,雨希望孩子們不要拒絕它的到來。打開油傘、關起門窗、放下簾子、披蓑衣、戴鬥笠,都是人們“拒絕”雨的行為。這裏連用三個“別”,是請孩子們千萬不要拒絕它。
第四節,雨告訴孩子們,它是來親近他們的。雨發出兩句“為什麽不……”的親切反問,請孩子們與它親近,並隨它同行。
第五節,雨請孩子們跟著它去迎接春天。田圃裏的泥土“將潤如油膏”,池塘裏魚兒跳躍,溪水叮咚像在“練習新編的洗衣謠”,這壹切與第壹節中提到的情景完全兩樣,大地因春雨降臨而煥發勃勃生機。
第六節,雨告訴孩子們它是笑著長大的。它來自很遙遠的地方,從小生活在山峰聳立、白雲滿天的童話般的仙境中,無憂無慮地玩耍,快樂地成長。
第七節和第八節,雨要教孩子們勇敢地笑。給孩子們帶來歡笑,讓他們快樂地成長,這是雨的使命。柳條兒彎了腰,石獅子流了淚,小燕子在雨絲中“斜”著翅膀飛翔,旗子發出“嘩啦啦”的聲音,這都是因為雨給他們帶來了歡笑。末尾兩行詩意味深長:只有孩子們歡笑起來,才真正意味著春天的來臨,才真正看得到大地的希望。
第九節,雨交代它最終的歸宿。“我來了就不再回去”,當把歡笑帶給孩子們以後,“我就快樂地安息”。雨最終犧牲自己,將生命變成孩子們嘴裏的“那份甜”,並在“那份甜”中融入對孩子們的“祝福的心意”。
這首詩運用擬人手法,讓“雨”對孩子們深情地傾訴,令人真切地感到“雨”的摯愛之心,展現了壹位春天使者的形象,壹位鼓勵孩子們自由歡笑、勇敢生活的愛的天使的形象。詩中的“雨”的形象以及種種的情景都具有象征性。這首詩寫於20世紀70年代末,當時正值我國結束“文革”災難不久而開始新的歷史時期,詩人身在海外而關註中國大陸。經歷十年浩劫後的中國,壹切都開始顯露生機,正如春雨降臨大地,萬物復蘇,而“要教妳們勇敢地笑”特意加之以“勇敢地”的狀語,並對“笑”作擬人化的描寫渲染,尤其富有意味。詩中的“雨說”,其實也就是詩人在說。這首愛之歌,是詩人對“生活在中國大地上的兒童”的祝福,也是他對中國美好未來的祝願。
編輯本段主題思想:
這首詩借春雨擬人化的形象 ,運用象征手法,表達了作者對在中國大地上生活的孩子們的愛意,希望孩子們能夠自由快樂地親近自己、無憂無慮的快樂生活。
賞析:
《雨說》不是作者在說雨,而是雨自己在說,向孩子說。雨成了壹個人,有了靈性。 《雨說》是壹篇雨的絮語,更是壹曲春的贊歌。 首先展現在讀者面前的是壹幅幹旱嚴冬的景象。 田圃在嚴寒和幹旱中,種子被禁錮; 牧場在嚴寒和幹旱中,枯黃了,牛羊無法放牧; 魚塘在嚴寒和幹旱中,水越來越淺了,魚兒已不能自由遊動; 小溪在嚴寒和幹旱中,已聽不見潺潺的流水聲。 四月,按農歷算,應是陽春三月了,而冬寒不去,春溫不來,不見雨的蹤影,真是讓人久等了啊!真是“群情盡望春”啊!真是“大旱之望雲霓”啊! “久旱逢甘雨”,過去曾被稱為人生四大樂事之壹。雨,終於來了,是甘霖普降啊!沒有電閃雷鳴,亦非風狂雨橫,只是如絲的細雨,微雨,腳步輕輕,細語溫聲,用貫通、彌漫於兩間的愛心,濕潤著大地,親吻著、撫慰著每壹個孩子,在幹渴和寒冷中生活過來的孩子。 雨,是春的使者,帶來春的信息,開啟了壹個新春的季節。 少不更事的孩子們啊!不要驚詫,更不要害怕。不要撐起雨傘抗拒我,不要關上門窗放下簾子謝絕我,不要忙著披蓑衣、急著戴鬥笠防備我。我是到大地上來親近妳們的,我是四月的客人帶來春的洗禮。讓我親壹親吧,跟我壹起去看壹看春天的新世界吧。 那是壹個新的世界。那是壹派春回大地的景象。 田圃還是原來的田圃,但,泥土將潤如油膏了,種子會發芽; 牧場還是原來的牧場,但,草兒將復蘇了,牛羊又可在這裏牧放; 魚塘還是原來的魚塘,但,水暖了,水深了,魚兒自由自在了; 小溪還是原來的小溪,但,重新歡唱了,還有村婦來洗衣裳。 春,是溫熱,是生命,是希望,是不可遏制的活力,是蓬勃向上的精神。 雨說,他來自遙遠的地方。但是他壹下子就和孩子們拉近了距離,因為他也曾是壹樣愛玩的孩子。不過他是幸運的,他是在白雲的繈褓中笑著長大的。中國大地上的兒童,也都應該笑著長大啊!他們應該有笑著長大的權利。 然而他們的童年是在冰封江河、寒凝大地的嚴冬裏度過的,那是壹段沒有笑的日子。現在壹切都不同了。雨,接引著春天到來了。是可以笑,而且應該笑了,應該勇敢地笑了。是不會嗎?是不願嗎?是不敢嗎?雨要教妳們笑。 妳看,楊柳在雨中笑了,笑彎了腰;石獅子在雨中笑了,笑出了眼淚;小燕子也在雨中笑了,笑斜了翅膀。 妳聽,旗子在細雨中竟然笑出了聲,嘩嘩啦啦地。這是春天的聲音。妳們也要勇敢地笑啊,妳們的笑是大地的希望。 雨說,他來了,就不再回去,而當妳們自由地笑了,他就快樂地安息。雨安息了,但他的愛心長存。日後在收獲季節品嘗成熟的蘋果的甜美時,記住,那是雨的祝福的心意。多好的壹首情景交融的抒情詩啊! 作者鄭愁予,的確是壹位傑出的抒情詩人。他的名作《錯誤》《水手刀》《如霧起時》等詩,曾傾倒臺灣眾多讀者。他的《錯誤》壹詩,特別是其中的“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兩句,在臺灣詩壇和文學青年中,家喻戶曉,耳熟能詳。 鄭愁予的早期詩作深受我國古典文學傳統詩詞影響,構思巧妙,意象鮮明,語言與技巧雖常由舊詞曲轉化,卻兼有傳統詞曲的優美和現代詩的新穎。20世紀50年代曾加入臺灣“現代派”,並被掌門人紀弦譽為“青年詩人中出類拔萃的壹個。”但即使在他的創作風格轉向西方現代詩的詩風時,他仍強調西方技巧和中國傳統精神的結合。到70年代,他和臺灣的壹些知名的現代派詩人壹樣,又在新的基礎和層次上回歸傳統。 《雨說》壹詩中古典詩詞的融化和影響,明顯可見。在閱讀欣賞的過程中,我們會聯想起杜甫的“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春夜喜雨》)、“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水檻遣興》),王維的“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送元二使安西》),韓愈的“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早春呈水部張十八員外》),陸遊的“小樓壹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臨安春雨初霽》),以及僧誌南的“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絕句》)等傳誦古今的名句。 傳統對鄭愁予的影響,遠不止此。他曾經強調,在詩裏表現的“敦厚”“任俠”這兩種情操,是屬於傳統的。我以為,在他的詩裏,“敦厚”就是誠懇,就是樸實,就是寬容,就是厚道,是對生命的悲憫,對人的關懷;“任俠”就是聲張正義,就是打抱不平,就是反對邪惡,同樣是對生命的悲憫,對人的關懷。這就是鄭愁予詩中的傳統情操。這在《雨說》壹詩中特別醒目。他對冬、對春、對雨、對孩子的態度,處處可證。他執著於“敦厚”和“任俠”,說明他終於是壹位入世的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