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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妳在壹起 李誌

之前有人問我,為什麽到現在還是喜歡用紙和筆寫字。聽到這個問題時我竟然壹時楞在那裏,不知該如何作答,雖然在工作時,從來都用不上這些,但我知道,只有在拿起紙和筆時,那些寫不出來的文案就會輕而易舉的被攻克。所以最終我的答案是,因為紙和筆能給我更多的靈感。

“嘿,妳可真能扯!”

我笑著搖頭,繼續在黑格子紙上寫著腦海裏跳出來的詞匯和句子。耳機裏王心怡的聲音不厭其煩地唱著:我多想再見妳,哪怕匆匆壹眼就別離。

在妳的生命中,有沒有那種特別重要的人,讓妳想見又不敢見?她像朋友像知己,更像是早已分開的戀人,明明心裏還想著,卻不敢鬧出壹點動靜,生怕打擾了人家的生活。

我有!

她像戀人,像知己,更像姐姐。我喜歡用紙和筆寫字就是因為曾經有壹段時間裏,我們是依靠書信來聯系的,雖然郵車的車輪很慢,但往往就是慢慢消磨的時光,才最值得珍藏。工作了之後,每次遇到沒有靈感的時候,就用紙筆,每次都能奏效,這是壹種習慣,其實也是壹種依賴,只不過就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12年秋天,我收到了她的第壹封來信。可尷尬的是,信寄到了年級辦公室,那天早上班主任特意到我座位旁邊告訴我,有我的信,下早自習後到年級辦公室來取。我知道肯定是她寄來的,可我不敢去取,我怕到了年級辦公室之後,那封信的信封已經被無情的撕開,擺在桌子上,然後有好多老師用各種各樣的口吻調笑我。不過還好,班主任替我收下了,原封不動的交到了我的手上。我其實心裏特別感激,可話說出來就變了味道:我早戀,妳不怕嗎?

當然這話是說給別人聽的,我也得要面子不是。我用小刀小心翼翼的將信封沿著膠水沾的線拆開,深吸了兩口氣才打開來看。信的內容也就是最尋常的問候,但語氣更像姐姐寄來的問候信,也許這就是書上寫的,同齡的女孩子要比男孩子心理年齡成熟。

這是壹封回信,是我先寫給她的,原本以為會石沈大海,沒想到她真的回了,那封信我看了不下於十遍,每次看的時候都要把手上的汗擦幹凈。我承認,就這壹封信,讓我高興了很長時間,那個時候,好像時間是很溫柔的,而開心也是如此簡單。

我們在08年就認識,那壹年,中國第壹次舉辦奧運會,而我,也才13周歲,就喜歡她了。用後來高中語文老師的話說,鼻涕都擦不幹凈,懂個屁的喜歡。確實不懂,要不然怎麽會把喜歡表現的那麽笨拙,我敢保證,若是現在的我能夠遇到那時候的我,壹定給他 *** 上來壹腳,因為如今想起那些糗事和死黨們給的所謂追愛攻略,實在是好笑。

喜歡她的人很多,所以又瘦又小還不帥的我就顯得格外的不起眼,剛開始就是偷偷的喜歡,後來膽子大壹些了,就敢寫情書了,只是我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為什麽當時她能對別的男孩子體現出親近感,對我卻壹丁點都沒有。那時候我身邊各種各樣的軍師就開始出謀劃策,什麽欲擒故縱啊、轉移註意力啊、壹網多撒啊,都能出來,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我都信了。就傻到這種程度了,我估計當年壹起出去的男同學在醉酒之後還會跟新朋友說,我們班當年有個大傻叉什麽什麽的。而我也想把當年那些軍師拉出來大聲告訴他們:妳大爺!

我天真的以為,只要我再長壹歲,再高壹點,就會變得更聰明。14歲那年,我以為我可以很從容的說喜歡她了,可壹次調座位的時候她就坐到了我旁邊,本來應該高興的我竟然心跳加快,臉紅了好久才平息下來,結果那壹年,就因為這壹臉紅,徹底涼涼了。

後來,她跟另壹個男生在壹起了,我很難過,畢竟喜歡了很久。但也很羨慕,因為,他們在壹起,才是真的郎才女貌啊。畢業的那天,我記得很清楚,在那片林子裏,他摟著她的肩膀拍照,大家在歡聲笑語的時候,我躲在壹旁偷偷哭了,那是我人生中第壹次,為壹個女孩子哭,很沒出息。

我以為再也不會遇見,再也不會聯系了,那樣也好,壹別兩寬各生歡喜。她上她的高中,我去鎮上繼續上學,也沒有什麽不好。可是那壹年也正好是我最難熬的壹年,人生地不熟不說,還要時常受欺負,本來這些我都可以忍受,就因為她發的壹條短信,我在學校後面的大水庫那裏大哭了壹場,面對她,我能做到壹別兩寬,但做不到各生歡喜。我告訴她,我過得很好,身邊有很多朋友,挺快樂的。

那時我並不快樂,我唯壹感到快樂的時候,大概就是壹肚子的怨氣噴薄而出時,用地上撿到的啤酒瓶子開了壹個混混的腦袋。那已經不能算是快樂,已經升級成 *** 了,壹種火山爆發般的酣暢。從乖孩子變成痞子的人,心理多少有些扭曲,所以那壹年,我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要說高中時光最讓我難忘的地方,大概就是讓我感受到了真正的溫暖和快樂,我給她寫了壹封信,出於什麽目的,我已經記不清楚。讓我沒想到的是,她回信了,當時那種喜悅和快樂,真的好久都沒有感受過了。

其實,我們往來的信件,只有那壹封,之所以要說依靠寫信聯系,是因為還有很多沒有寄出去的。那時候她高二,我高壹,收到那封回信之後,我再也沒有給她寫過,寫了壹半就停筆了,那是我人生中第壹封寫了壹半的信,至今跟其他沒有寄出去的壹樣,在家裏抽屜的最深處安靜的躺著。

我告訴自己,不能耽誤人家,但是對她的依賴從來都沒有減輕過,所以就在每壹次心裏特別難過的時候給她寫信,寫完了也就發泄完了,我仿佛能感覺到她已經看到了我的信,然後折的整整齊齊,用信封裝起來夾在本子中間。最長的壹封大概就是高三那壹年爺爺去世之後寫的,從小就跟爺爺奶奶壹起生活的我,好像天塌下來壹樣,那也是唯壹壹封我最想寄出去的信,因為那時候她已經是蘇州大學的大壹學生了。可是後來還是沒有寄出去,因為我覺得,我們之間,仿佛在冥冥之中已經越來越遠。

當時的我還不知道大學生活是什麽樣子,但看過很多小說和電影也能大致想到壹些。很多時候我都在想,他肯定過得很好,有體貼的舍友,有喜歡的男生,加入了壹個喜歡的社團,我明白這許許多多的喜歡都跟我沒有任何關系,多少有些難過。可我能打擾任何人,就是沒有勇氣再去打擾她,那時候我就明白,最不忍心打擾的人,才是最在乎的人。

高三那壹年,我們聯系過,我很清楚的記得,她讓朋友發語音給我唱戴佩妮的《怎樣》,跟當初她送我照片時壹樣,留言都是托別人寫的。我到現在還不明白,為什麽她自己不寫,自己不唱?是怕我覺得她寫的字不好看,還是怕我嫌棄她唱的不好聽?其實,在我的認知裏,她寫出來的字是最好看的,她唱歌我倒沒聽過,但縱使五音不全,我也會將其認為是天籟。當時我是第壹次聽那首歌,後來單曲循環了很久,歌詞到現在我還記得:如果我們現在還在壹起會是怎樣,我們是不是還是隱瞞著對方,像結束時那樣,明知道妳沒有錯還硬要我原諒。

唱的多好啊,多像從前的我們,只是,我們從來都沒有在壹起過。她給我講蘇州的種種,講學校裏的情人坡,講她的朋友,她說要在蘇大等我,我說好,因為我很早就喜歡蘇杭風味,可我知道,我終究會讓她失望的,但是我就是沒有辦法拒絕她像孩子壹樣,帶著憧憬和渴望的聲音。我沒有告訴她,吉他我早就不彈了,因為早就丟了,而我不知道的是,丟了的那把吉他,正是我的初心。那時候我就想,世界上什麽事情最悲哀,大概就是妳學吉他按 *** 總算讓手指適應了那種疼痛之後,吉他卻被別人丟了。同樣的,妳明明很喜歡壹個人,當妳終於鼓起勇氣要和她在壹起時,卻發現早已不是同壹個世界的人。

終究我還是讓她失望了,後來就再沒有聯系過,因為不敢,我不知道她是否在別人那裏打聽過我的消息,也不敢去想象,那雙幹凈明亮的眸子裏充滿失望的樣子。那是我最喜歡的壹雙眼睛,怎忍心讓它們被別的東西沾染,失去了原來的神采。我試圖忘記壹切,開始了自己新的生活,新的朋友新的戀人新的環境,我不止壹次的告訴自己,或許這樣她就能找到自己應有的存在的價值。

可命運似乎總是喜歡捉弄人,我慢慢喜歡上的新生活,卻壹次次給我帶來災難,疲於應付的我再壹次陷入了壹個怪圈,不管我怎樣掙紮,壹直都在原地打轉。我曾無數次打開跟她的對話框,敲出壹大串字,然後搖搖頭全部刪除。我有個特別好的朋友,她也足夠了解我,可這個世界上,我說壹句話能把最深處隱藏的含義挖出來的人,我卻再也不敢聯系她。

16年的時候,她給我留言,告訴我深秋涼意更濃,加衣保暖。我還是如往常壹般,打出了很多的話,最終都濃縮在謝謝兩個字裏,因為除了謝謝,好像說別的都會顯得很矯情。我告訴她,我過得很不好,很想她嗎?這是我的心裏話,可我不能說,因為責任,因為忠誠,還因為深藏心底的自卑。這就是我,從壹而終的慫。

實習的壹年,畢業後的半年,我早已被生活和懸在頭頂的債務壓的擡不起頭,我失去了壹切,整個世界只剩下我壹個人,抑郁的後果就是,腦海裏時時刻刻蹦出來的各種不好的想法,讓我想跟這個世界做個了結。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來的,只知道在某個陽光溫暖的早上,忽然想起爸媽,想起她,想起以前的種種,就那樣莫名其妙的好了,每天除了上班之外,還加班給朋友寫東西到淩晨,不為別的,就為賺錢。

談錢很俗,可我終究是世俗之人,貧窮對我來說,只不過就是吃饅頭和吃肉的區別,並不影響我的快樂,但遇到愛情的時候,就是壹座大山。我不能讓我以後遇見的人再壹次跟著我過那種拮據的生活。孤獨是很可怕的東西,可怕到足以將壹個人逼瘋,但我還是習慣了孤獨,習慣了壹個人坐在電腦前到淩晨的生活,漸漸的我就很享受壹個人的生活。

過年回家的時候,我在收拾屋子的時候無意間翻出了那個泛黃的本子,那些沒有寄出去的信裏裝的不止是青春,還有我的初心,我含著淚壹封封讀完,好像時間回到了高中時代,壹切都還是那麽安靜,沒有痛苦沒有絕望,我依然用手擋著給她寫信,時不時擡起頭瞄壹眼,以防班主任突擊查自習。也就是從那天開始,我能夠從容看待生命中的每壹場離別。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聽民謠,也許是從我噩夢醒來的那天,也許從當初讓她失望的時候就開始了。孤獨的時候聽李誌,上路的時候聽許巍,睡覺的時候聽趙雷,平靜的時候聽萬曉利,特別想念壹個人的時候,就聽房東的貓。這種平凡質樸的聲音,就像當初她跟我說“情人坡”的夢時,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

朋友給我介紹過壹個姑娘,說讓我聊聊,那姑娘喜歡聽歌,說不定我們能有***同話題,可後來我發現,自己早已經懶得去取悅別人,哪怕再無聊,也不想跟自己毫不相關的人談論過去憧憬未來。自從我打碎了她情人坡的憧憬時,我就已經沒有了憧憬,有的只是平凡生活中的喜怒哀樂。什麽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就是。

我重新開始學吉他了,不為別的,只為取悅自己,曾經受過的疼痛如今又要受壹遍,但真的開心。我鼓起勇氣給她發了消息,卻發現以前留下的微信根本不能用,就像以前喜歡她的那時候,關於她生日是二月還是五月的問題,我壹直都沒有搞清楚。加了新微信,發了新消息,就想聽她給我發壹次語音,我都已經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有聽過她的聲音,沒有見過她笑。

所謂起心動念,皆有回響,沒有過幾天,我夢見她了,在夢裏,她的聲音依然那般溫暖,她的笑容依然那般動人,眉眼間已經有江南女子的婉約。我們認識十年,恍如這壹夢,夢醒了就什麽都沒有了,這些都是真的,又或許是夢,分不清楚就不去分。能看著她每天分享自己的生活,就是壹件很幸福的事情。

遺夢

壹夢驚醒醉中人,千枝萬葉入心來。這個春天,那些蘇醒的江南遺夢,像漫山遍野新生的草芽,再壹次被賦予生命的意義。這是我的第二個本命年,很遺憾,活了整整兩輪歲月,才活清楚了自己。等過了這壹關,我就去她曾經讀書生活的城市,去感受她吹過的風,去看她曾看過的那片葉子。去蘇大情人坡,帶著吉他還她壹個憧憬,之後,就繼續跟以前壹樣,認真且慫,認真對待生活,很慫的去對待她。

遺憾嗎?遺憾,又不遺憾,遺憾的是失望和錯過,不遺憾的是,她讓我懂得從容。

想念嗎?想念,又不想念,想念那些溫暖和痛苦,不想念,因為這已經成了壹種命運,每寫完壹個人,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就像被丟到煙灰缸裏的煙蒂,前壹秒我可以哭著想念,下壹秒我也可以笑著繼續。

我多想再見妳,哪怕匆匆壹眼就別離,告訴妳這些年所有的難過和不安。

我不想再見妳,哪怕匆匆壹眼就別離,怕自己會再壹次臉紅,再壹次局促不安的想要抱抱妳。

2019年2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