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親人的離去讓我們傷心，那天是作者父親的忌日，下面我們來看看作者文中對父親思念的真親實感吧！
不知不覺又壹年。農歷十月廿九，這個周末，是父親仙逝七周年的忌日。
記得那年，他走時還處深秋時節，天氣舒適，不冷不熱，而他走後沒幾天，氣溫驟降，寒冷陰濕，特感激老天爺的眷顧，讓他走得安詳安穩。那天，是上午，大概9時許，我正與壹老同學去登山，本計劃隔天周日才回娘家的。誰料剛走到半山腰，便接到哥的電話，聲音低低帶點哭腔，告訴我，父親快不行了。那個時候，父親已病了壹年多，知道遲早要歸去的，我壹時間還是慌亂，只知問他?我現在可回去嗎?因為農村壹向習俗多多，大多我壹知半解似懂非懂，類似父母去世了，作為嫁出去的女兒，好像說是要等有"專人?上門通知，給他糖吃，送他紅包之類保其大吉大利，然後才能回去料理喪事。哥說"可以"，我才急匆匆撇下老同學，沒回自家，便直奔娘家了。
父親已被安排躺在門邊壹處鋪了稻草上面墊草席的角落，還殘存微弱的氣息，鄉裏"老大?已為他穿好?仙衣?(上年紀的人離世到陰間報告的壹種較講究的衣服)。我見他像是安詳熟睡的樣子，雖然壹會兒後，便被扶上"公廳?，準備料理喪事了。本來他病了壹年多，近幾個月基本是臥床的，但因在病情經檢查確診之後，知道沒能治愈，便尊重他本人意見，?80歲已賺多了，順其自然"，不胡亂折騰，只作保守處理，所以倒好像也從沒怎麽感覺他的疼痛難受。當然，身邊有母親日夜陪著，父親向來又最能吃苦忍耐，我們做兒女的，在他病著的時間，並不怎麽操勞，得空多去走走看看，他便很滿足了。口頭上他還總說自己沒事，不用常去，而其實心裏是念著的，每回見了他，總會聽他隨口說出"星期天休息，知道妳今日有來
他壹向對生活要求不高，對子女要求也不高。少年時代，現實促使他只有咬緊牙關吃苦，支撐著壹家五口。祖父留給他的，徒有壹個"中農"身份，自己卻早早壹走了之。那時父親本就讀"壹中?，正處"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是讀書求知盡情描畫未來美好藍圖的黃金時代，不得已，只得輟學承擔作為家庭唯壹男子該承擔、於他而言卻為時過早的責任。因此，也註定他壹輩子只能頭頂烈日腳踏黃土，不叫苦，不喊累撐著，嘗遍生活中種種的辛辣苦澀，卻唯獨不知甜為何物!也許，於他而言，在我懂事之後，見他每天勞作之余，尤其晚飯後的空隙，在自家門前的那片灰埕頭，泡壺功夫茶，在茶香彌漫中，微閉雙眼，幽幽拉起了二弦，沈醉於自娛自樂的世界裏，那個時候，應該就是他的快樂，他的最甜吧。也不知他是如何學得的音樂知識，二弦，二胡，揚琴之類的他都可以。晚年，常參與到鄉間老人組織的這類娛樂活動中。只可惜他沒能註重對兒女輩的傳授傳承。
由於過早感受到農民日子的苦，沒錢的諸事不能，讓父親比普通農民有了最大的不同:重視子女讀書!深信知識能改變命運!他當年同鄉的幾位壹中同學，讀書時和他不相上下，而有幸不為家庭所累，基本上都成了讓人羨慕的"人上人?，唯獨父親只有吃"苦中苦?的命!是後來不時聽他提起，不過他倒是老老實實認命了，並不抱怨。卻只知拼盡全力供子女讀書，盡管他壹向儉得艱難，甚至常免不了帶些尷尬，壹分錢都能掰成幾份去用，但在支持子女讀書問題上，卻深明大義，不為眼前蠅頭小利所動，這點，足夠讓我壹輩子感恩，也慶幸自己生得逢時，不像大姐二姐她們，只念到初中，想進高中都沒門，更別說上大學什麽的了!
後來，恢復了高考制度，是父親壹直的堅持不含糊，讓我終能在最公平公正的制度下，憑自己的勤奮努力，走出農門，過上父親所期盼的，和他不壹樣的生活。也感激自己在貧苦家庭中成長，父親雖不重言傳卻不缺身教，小小年紀便很懂事似的，自尊自愛自律，怕極了粗重的農活幹不了，不靠讀書跳脫農門，哪有活路!所幸"苦心人天不負?，學業算得上壹帆風順:五年小學，三年初中，三年高中，成績壹直穩居榜首。十壹年寒窗，終於換取壹紙大學錄取通知書，改寫自己的命運，也終算幫父親圓了讀書夢。
慚愧的是，向來只知農民苦，只知跳出農門，別無其它遠大理想，也應是遺傳了父親身上正直為人，踏實做事，磊落處世，不懂鉆營，不善攀爬，不會逢迎，不懂人際，不屑仰人鼻息等等復雜高深，壹輩子不懂也不想去懂的學問，所以，身為八十年代"天之驕子?，摸爬滾打至今近30年，依舊默默，就壹最普通的教員。唯壹自豪的，是坦坦蕩蕩做人，勤勤懇懇做事，在該幹嘛的年齡都能盡力而為，無愧於天地良心，晚上睡得安穩覺。這，也算得上是對父親最好的回報吧。
拉拉雜雜扯遠了，都說父愛如山似海，父母的恩情是子女壹輩子都無以為報的，我卻不曾為父親寫過什麽，當面贊美他的話，更不用提了，向來木訥，不習慣於當面表達美言美意。不過，壹直從心底裏敬佩他的吃苦耐勞節儉無私，崇拜他的文史知識淵博，能說能寫，欣賞他於茍且中活出生活的情趣，能拉會彈，寫得壹手剛勁靈動的硬筆字。至於對待子女愛不愛的，向來沒特別的感受，唯有壹件瑣事，卻壹直定格在記憶深處。初上韓師那年，開學後不久的壹個周日，父親獨自到學校探望我，然後，近正午，他撐著壹把古舊的傘，瘦小的身軀穿行在古城街坊間，在路邊小店，他破例破費買了二碗熱氣騰騰，味道好極了的湯面?每每讀朱自清《背影》，讀到車站買橘送別，父親微胖的身體，蹣跚的腳步，笨拙的動作，簡單的話語，總讓我情不自禁憶起這壹幕，不知不覺就潸然淚下?
有壹首無名氏《寫給父親》的詩，引發我的強烈***鳴，借引在這裏:都說風/能讓石頭吹裂/都說雨/能將鋼鐵銹蝕/都說歲月/能把妳的脊梁壓彎/惟有妳的意誌/百折不撓/千磨不變/挑起全家老小/壹生的重量。
父親，願您泉下有知，能感受女兒沒有說出口的，對您的感恩對您的敬愛!無需刻意搜尋，壹提起，滿是您音容笑貌的點點滴滴:不低頭，不諂媚，不造作。脾氣雖暴躁，很快便能煙消雲散，對生活從不失望;二根窮骨頭，撐起壹個家;雖清貧，卻溫暖。文難盡意，願您明了。周末，定當回娘家，去給您點三支清香，祈願您在另壹個世界裏，仙樂飄飄，茶香氤氳，愛您所愛，樂您所樂!
2017.12.12
作者| 陽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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