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安生。這是我抑郁癥第四年的早上給自己起的名字。我大概希望我的壹生都和這個名字壹樣,就像我是安生壹樣。
我壹直想知道為什麽我還活著。真的有太多想死的時刻,但是活著告訴我,我求生的欲望更強,所以生對我來說比死更重要。我曾在無數個不透明的夜晚醉生夢死,吞下的每壹粒安眠藥都抹去了我的邪念,無論是爬上高樓做風壹樣的女人,還是擁抱大海做水壹樣的女人,但在太陽升起之前的清晨,我的求生欲望開始了。我很想知道明天的太陽和昨天的太陽有什麽不同。我努力思考如何度過吞噬我夜晚的白天,如何面對比我幸福的笑臉。
我現在30歲,未婚,單身,廣州人,生活在新西蘭。我是對外漢語教師,心理咨詢師。
站在30歲對女人來說是致命的打擊。我不記得當初為什麽選擇住在新西蘭了。大概是因為我有強烈的求生欲吧。我只想擁抱壹望無際的大草原,突然想到“腳踏實地”這個詞。心理上,當妳覺得所有人都拋棄妳的時候,妳要想到“腳踏實地”,地球會支持妳。妳周圍的壹切都和妳在壹起,天空是藍色的,白雲在對妳微笑,微風輕輕掠過妳的臉頰親吻妳,遠處飄來的花兒開始和妳親密接觸。不是沒有安全感嗎?這就是安全感。不僅人能給妳安全感,妳周圍的壹切也能給妳安全感。這是我三十歲時的感受。
為什麽我會患上抑郁癥?未知,我只知道是壹點點痛苦堆積而成,無人知曉。面對別人,我是快樂的,幸福的,卻不知道身體的每壹寸都是痛的,心裏的每壹點都是麻木的。也許是吧。
人到了壹定年紀,總愛回憶。現在我很清醒,沒有自殺也沒有痛苦。
回到大學的那壹年,男生向女生表白“這輩子妳只能嫁給我”。不懂世事的女孩為了不傷害男孩,同意了男孩的表白,開始了他們的異地戀。
他們不常見面,只是壹個月見壹次。都是男生去找的女生。女生內心的想法是,男生會壹直愛她,畢業後會結婚生子。他們喜歡,就會喜歡。沒有這麽復雜的因素。
有壹次,女孩很想見男孩,就偷偷坐了兩個小時的火車,去看男孩的城市。那天雨下得很大,女生發短信告訴男生,“我在這裏,妳出來看看我吧,我想妳。”女生放下壹貫的倔強,說出這句話,得到的回復卻是“對不起,親愛的,我今天有考試,明天有比賽”。
看到這個回復,女孩憤怒的買了票回去,在擁擠的火車上哭了,無助感和孤獨感不斷襲來。上火車後,女孩在紙條上寫了壹封2000字的分手信。畢竟他們已經認識八年了。對於女孩來說,他不僅僅是愛,愛情的元素已經發展成親情。在信被復制粘貼之前,她想看他的空間動態,點開消息,看到壹個人,信息顯示是女的,留言說“我愛妳,晚安”。她好奇地進去,發現女生的留言板全是男生留下的。她覺得天要塌了。
長信沒有發出去。她只是發了句“我們分手吧,我已經喜歡上別人了”。男孩很快同意了。真奇怪,他怎麽這麽快就同意了。在後來的日子裏,女孩等著男孩的回復,希望他只是壹時的浪。浪夠了,他就回家向朋友打聽。大學那幾年,男生偶爾會聯系女生,問他過得好不好。女孩告訴他,她有男朋友了,很開心。
這個女生是我,那個男生是我的初戀。戀愛開始前我並不是很喜歡他,但是因為我的不安全感和強烈的依賴性,我漸漸習慣了擁有他。分手後,氣質大變。
我喜歡玩遊戲。除了去教室上課,我就呆在宿舍打遊戲。
我和阿滿是在玩遊戲的時候認識的。他是河北人。除了玩遊戲,我們還互加了微信、qq、微博等社交賬號。
他對我很誠實,我們無話不談。甚至他還告訴我他小學壹天花了多少錢。雖然我有時候會懷疑是真是假,但他告訴我,毫無疑問。
每天都會壹起玩遊戲,聊不同的地方。是的,我們壹起玩遊戲壹年,壹起聊天壹年。
突然有壹天,他告訴我,他要和喜歡的女孩去旅行。當然不在乎,旅遊就好。但是他回來的時候,我莫名其妙的跟他表白了。這個時候,我們還沒見過面。他說他很喜歡我。我不知道為什麽他每天只想和我聊天,但是他覺得我們太遙遠了。他當時說的話還有很多。我記不清楚了。我記得最深的壹句話是“我們考研吧”,這句話影響了我的壹生。
大三的時候,我拋棄了自己最喜歡的遊戲,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但是不管我怎麽努力,最後還是沒有通過考試。我覺得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和他說話了。我刪除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但我是個懦夫。過幾天我又把他加了回來,告訴他我會努力的。他對我很好。其實他還沒談過戀愛。我能感覺到他很愛我。他能包容我所有的壞脾氣,鼓勵我繼續考研,不放棄。我們相愛,是因為距離和我們的無能沒有走到壹起。壹年365天,我們爭吵了300天,但爭吵並沒有把我們分開。我們保持聯系,打電話,拍視頻,這樣持續了兩年。
兩年沒有讓我們在壹起,我們並不快樂。我經常暗示他會給我壹個承諾,但是他只有壹句話:我愛妳,但是我們太遠了。
畢業那年,因為工作的原因,和家裏的關系很僵,看不到和阿滿的未來。壹怒之下,我去了壹個很偏遠的山區教書,壹呆就是三年。那裏的生活很苦,但遠離城市的喧囂,我的心平靜了許多。阿滿不想讓我受苦,給我打了無數次電話,勸我不要繼續這樣的生活,回家定居考研或者找個清閑的工作。我沒有聽他們的,而是選擇了繼續自己的生活。鄉村每壹個寧靜的夜晚都能引起我無限的深思。我想要什麽?我到底愛不愛他?他愛不愛我。我知道我很膚淺。我這幾年的生活都是圍繞著愛情來展開的,好像離不開愛情壹樣。是嗎?實際上,是的。我太膚淺了。我覺得沒有愛我是不完整的。愛情對我來說比生命更重要。
沒有人知道為什麽第壹次分手後我的氣質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其實根本沒人知道我的氣質變了,因為我從來沒有表現出來。在別人面前我還是壹個完整的人,但是當夜晚開始的時候,我在筆記本上完整的展現了自己,我把沒有說出口的話都寫了下來。其實我當時就懷疑自己得了抑郁癥,所以想讓遊戲轉移壹下註意力。後來考研失敗,覺得自己壹無是處。自從我把愛情當成了壹切,我就去了壹個更苦的地方去吃苦,去思考以後的人生該怎麽走。
我拒絕社交,甚至拒絕家人,心裏積累的話都寫在稿子裏。教學生活過得很快。我和天真可愛的孩子們共度壹天。晚上,我只是聽著昆蟲的鳴叫和青蛙的呱呱叫聲。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怎麽樣了。不知道要不要打遊戲。我交女朋友了嗎?
三年過去了,我的教學生活即將結束。還好攢了壹小筆錢,考上了某大學的研究生。三年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我跟我爸媽說了壹句話就掛了。我說不出為什麽。我討厭和人交流,尤其是過去的人和事。但是我非常想念他-啊夥計。
我買了壹張去北京的火車票。顛簸的火車也許讓我想到了什麽,但我什麽都沒明白。三年前,阿滿本來可以來廣州,但是他告訴我,北京有更好的發展空間。只要我努力學習,他努力工作,我們就有未來。
把腳放在生活了幾年的北京,呼吸著這個城市疏離的空氣,感覺自己是個外來者,對這個城市的陌生感和對阿滿的好奇壹樣。我問了K,那個年代玩遊戲的人,我得到了。在北京壹環買了壹套房。我叫了壹輛出租車,去了那個地方。我壹直等到黃昏。正如我想象的那樣,我看到了他,他的妻子和他們的孩子。我只是站在那裏,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口袋裏還是舉在空中。這些年我沒怎麽變,他壹眼就認出了我。他們只是說“嗨,好久不見”。諷刺的是,我每周都給他唱陳奕迅的《好久不見》,我就這樣離開了北京,非常孤獨。啊男人,幸福真好,祝妳。
這些年來,我其實很想念他。但是我真的不敢聯系他。他不能給我承諾,甜言蜜語或者壹個家。相處的時候,我們隔三差五就會吵架。當然,這壹切都是我開始的。按照當時的說法,太多了。比如我喜歡每三天向他表白壹次。壹旦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我就會發脾氣。比如他壹不小心犯了錯,我就會想瘋了,經常熬夜到淩晨兩三點,頻繁交友,用死亡威脅他。
研究生的生活還好。和往常壹樣,我是個獨來獨往的人,不參加任何聚會。當然,我已經不玩遊戲了。我可以躲避無人的街道和令人心碎的夜晚。當我看到電腦時,我會想到它。吃飯的時候會想起,睡覺的時候也會想起。我經常會想,他還在我平時的聊天列表裏,我拿起手機就會發呆。我已經嘗試卸載我和他壹起使用的所有軟件。我還記得他很久,所以我騙自己說我畢業了就去找他,我們還是有未來的。
我很膽小。畢業後我沒有去找他,因為我壹直不敢承認他不愛我。面對和逃避,我選擇了後者。逃避可以讓我騙自己,但是阿滿還是愛我的。
和阿滿相識七周年的那個晚上,我壹個人去附近的酒吧喝得酩酊大醉。當我看到十字路口的時候,我開始思考是向右走還是向左走,是直走還是拐個彎。我什麽都不記得了,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壹道白光出現在我面前。正如我所計劃的,我的頭被打破了,我的白襯衫被鮮血染紅了。年輕真好。
我的計劃又失敗了。失敗的結果是我的臉上起了壹個大包。我不得不做壹個小手術。當我從手術室出來,看到鏡子裏的新自己,我從大夢中醒來。這些年終於過去了。我爸媽看著眼前的女兒,說:“妳可以離開廣州,去任何妳想去的地方。”。畢竟他們拋棄了我。
我帶著壹大筆錢搬到了新西蘭。這些年,我沒有白活。我讀了研究生,在新西蘭找到了壹份體面的工作。三十歲,壹無所有,沒有愛情,沒有婚姻。我還是那個在小房間裏寫作的人,努力過著體面的生活。
嗨,妳好嗎?抑郁癥找上我已經很久了。我不能告訴妳那種感覺。我沒有看心理醫生,告訴了家人,告訴了阿文。壹個人走了這麽多年,他們不要我了,但至少我還有天,還有地,還有空氣,還有草原。
我希望我記憶中的妳壹切都好。
陽光普照大地,空氣清新,微風吹拂著小草,但我沒有看到這壹幕。我的靈魂告訴我,我奮鬥了這麽多年,努力活下去。我想要的東西不是上帝給我的,所以我只能去乞求。
壹切都結束了,安生。壹切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