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的承西
沒想到,又在多年以後又得到他的消息,聽到他的演唱。很驚喜,以為再沒有機會見到這樣壹個人,就如他所說的:如果可以,我會將這壹切全部抹去,消失在茫茫人海裏。。。
2006年的夏天,圈裏人有了新去處,大家奔走相告,在朝圞陽那邊有壹個叫飛鳥和魚的酒吧(現在名稱已經沒了)開張了,人氣不錯,特別是夜裏十點開始有壹些演出節目助興。每天的節目開始後,十點二十左右就會準時有名南方來的白凈清瘦的小帥哥唱上幾曲,開始並不怎麽引人註意,都覺得演唱壹般。可壹周後,大家慢慢發現這少年選唱的歌曲都很有品味,不論是引吭高歌還是深情小調他都能唱得不媚不俗、清馨雅致,再加上南方小哥獨有的細膩柔美,客人們慢慢開始關註他,但他行蹤詭秘,不像其他的演員,演完了還會在場子裏陪客人瞎鬧賺小費,他每次唱完壹下圞臺,轉身就沒人了,除了知道他名字承西,沒人了解他情況。
我們幾位資深的酒友很快就被老板當做了熟客,總有些特殊待遇可以享受,加上老板也是個二十多歲的同齡人,我們很快混得很哥們,每次來的時候有時候老板親自來陪,相聊甚歡。有天,承西在臺上唱著,我們和老板在挑層上坐著,有人問:這小子是誰啊?老板的眼力不錯呢!
老板笑著說:這可不是我隨便請來的,是我在長沙就認識的壹個朋友。他來北圞京在人圞大聽課,正好我要開酒吧,開始生意不好,又沒有實力請到太多大牌演員,他就說晚上來幫我在酒吧裏唱歌。開始我以為他說笑的,就好玩讓他跟dj試壹下音,結果DJ竟然說挺好的,可以用。於是他就每天來幫忙唱三首歌。
身旁有個朋友是個老玩客,開口就問老板:什麽學生啊!都是幌子。什麽價,哥幾個出得起。
老板陪笑道:別!我可不敢得罪。人家真是學生,人單純。我剛開始要給他算工圞資結果他還不要,有壹段時間他都是為我白唱的。他說妳就當我在這玩兒,唱KTV。他對人好,實誠,我真是當弟圞弟壹樣看的,哥幾個放過他,別的事情都隨意。
看老板說的真切,那朋友也不再為難他,但是對這個歌手,大家是又多了幾分好奇和興趣,那也是我們看到的他最佳狀態的壹個瞬間,誰也不會想,眼前這個低吟淺唱的少年,正在走上壹條沒有盡頭的路。
有時間我就不由自主要去酒吧坐坐,也不為別的,聽他唱完三曲就走,他雖然沒有自己的原創,也不是培訓過的專圞業歌手,但是比起很多上臺就裝狂、裝媚、裝妖、裝可愛、裝自信甚至裝圞圞B的演員來說,他的感覺真的很獨特,壹臉青春的氣息,歌聲穿透而收放自如,毫不嬌柔做作,聲音和畫面配合起來就是壹個詞——純美,極致的純美。很多年以後,我們還會記得他的風格,都還記得後來他的聖誕專場“純美派的西”。
就像我對他的目光壹樣,很多人也慢慢感受到了他的不同,他在圈裏出名了,很多客人都是沖著他來酒吧。酒吧也註意到了他的價值。由原先他的單壹演唱,變得陣容越來越豪華,開始時加了很多的道具,比如他會坐在從天而降的吊籃上演唱、在升降轉臺上演唱、在煙花中演唱、在噴泉中演唱,配合他精致柔美的歌聲,美輪美奐。後來伴舞的也多了,快歌慢歌都伴舞,他竟然也開始學著在歌曲中跟著演員壹起跳,有時還穿圞插壹些與歌詞搭調的互動圞情節,邊歌邊舞、動靜皆宜,風格日趨成熟。
到今天,飛鳥和魚的舞美還是大家很熟悉的名人,圈裏很出名的造型師,由於他造的妝容都很魅惑誇張,都叫他“魅 族”。很多人都喜歡他做造型,因為很出味,很容易讓大家眼前壹亮。但是李承西的造型從不依他的意思,他不喜歡那種太過嬌圞媚的妝容,總是挑演出服中最不起眼的、簡單的,總是告訴魅 族,我要最簡單的發型。不過他挑東西很有品,偏好羽毛、絨壹類的材質,色澤上喜歡協調色。壹次,我親眼見他把壹套普通演員的帶銀色亮片的白色小西裝和壹條女裝的蓬蓬紗白色芭蕾短裙搭在壹起,變成了壹套很時尚別致的演出服,配上白色禮帽,略施壹點粉底眼影後,壹登臺就驚艷全場,高貴得像王子壹般。
他慢慢紅了,捧場的人也多了。這樣的情況和環境對任何人都是壹種誘圞惑,他的獨特氣質會被這種復雜的環境改變,很多人到那時候就很快沒看頭了。然而我沒有想到的,他仍留著那份獨特感,骨子裏透出的清高。白天上課,晚九點半來,十點五十準時離開,每周排演三次,不跟任何接近他獻殷勤的人多說話,不收受任何小費,不喝酒。特別是老板還告訴我要給他加錢,從原來150元壹天加到300元,他沒肯,他說:我就壹業余的演唱,不砸場子就不錯了,多了受不起。
然而他是不會砸場的,他對任何事情的認真勁讓人佩服。看到過他的壹場彩排,他雖然只要在演唱中穿圞插跟伴舞合幾個動作,卻在兩個多小時中沒有停下的跟大家壹起練完整個舞蹈,編導叫他有些部分不用練,用不上,他卻說,沒關系,如果演唱中圞出現意外忘詞可以利圞用這些段子補救。他從來不像其他人那樣隨意演唱,總是很認真的核對每壹個詞每壹個音。這個對很多專圞業歌手都是苛求,但是他說,我是個非職業演唱者,只有相信和尊重原作者才能演唱好。他認為自己沒有專圞業訓練過,所以不願意改動原作。在舞臺上他自己覺得表現稍有誤差,他都會自動加唱壹段小曲,以顯示對客人的尊重。對專圞業工作的敬重和謙遜是他個人修養的體現,也是他最後成為了京圞城圈內最受歡迎的 同 誌 歌手的原因。
他的演唱越來越火,唱功也日益圞精進。他不再像剛開始那樣每天訂死三首曲目,他學會了根據場內人數的多少、氣氛、客人的不同類型而臨時決定每天的中場歌曲。他壹般演唱當時港臺流行歌曲,後來也有懷舊壹點的歌曲,迎合更多年齡層次的客人口味。有壹天,酒吧裏來了壹批臺圞灣客人,他唱完第二首歌,突然輕輕打了個手勢,DJ把音樂停下來,燈光也暗下來,他開始用閩南語清唱“望春風”的壹段,他表情安靜、氣息柔和,大家都安靜下來,只偶爾聽得見碰杯的聲音。壹曲唱必,臺圞灣客人激動的鼓掌,不停地用閩南語說再來壹首、再來壹首。他破例又唱了壹首鄧麗君的“愛人”,這是他演唱轉變的壹個開始。
壹天他剛結束演唱,壹位客人在他沒有下圞臺趕上前去,對著臺前的DJ說話,當時場內聲響很大,他說了幾遍都沒人聽清。這時李承西註意到他,回頭停在了臺上,並示意大家安靜。那位客人對李承西說了壹句含糊不清的中文,李承西馬上意識到了他的語圞音,和他交流起來,出人意料的是,他改用了流利的日語。對話的意思大概是那人拿出小費請他再演唱壹首,他婉拒說:後面的演員也準備得很精彩,如果要我繼續延長時間會讓別人失去表演的機會,請您為他們加油,如果明天能來,我將給您特別的驚喜。說完,他深深的行了壹個日式大禮。他拿著話筒輕聲說日語的聲音很美,雖然很多人聽不懂,但仿佛看到了壹個日本漫畫中走出來的白馬王子,那些原本膚淺的認為李承西只是個簡單的賣唱者的客人都很驚訝,原來這個南方小帥的瘦弱身圞體裏的學識和才華是那麽多人不能企及的,他的氣質裏透出壹種無比吸引人的神秘和厚重。
第二天壹入夜,那個日本客人果然和他的幾個朋友坐在離臺口最近的位置上,等待著他的演出。演出開始了,燈光閃耀,他如約出場,三首曲落,並沒有與往常有什麽不同,壹切很完美。突然,大屏幕上出現了日劇“我是壹個醜女人嗎”的片段剪輯,那首經典的日本知名女明星松田聖子演唱的主題歌“ 大 切 なぁなた ”響起,放完松田聖子第壹段原唱,DJ把聲道壹轉,舞蹈演員出場,他開始合著節奏載歌載舞,並用日文字正腔圓的接唱,臺下觀眾恍然大悟,爆發出激烈的掌聲,幾個日本客人還興圞奮的對他豎圞起拇指,跟他壹起起舞。這首在日本流行很廣的女聲歌曲,經過DJ的細心編排,使他和李承西的風格十分契合,也許在彩排的時候DJ就發現李承西的翻唱與原唱的感覺接近,甚至更好,他又巧妙的安排前兩句是原唱,對比後來他更加出色的接唱。“大切なぁなた”就是大家後來熟悉的中文名為“最重要的妳”的那首歌,這幾個日本客人不會想到,他們的壹個意外之舉影響了他後來的整個演唱經歷,造就了李承西名譽京圞城同誌圈的真正的輝煌。
從第壹次偶然嘗試翻唱女聲歌曲鄧麗君的“愛人”,到“最重要的妳”成功上演,他在風格上的壹再突破被大家認可,以至後來他翻唱了壹系列女聲歌曲都廣受歡迎。他與壹般男生翻唱女聲的方法不同,不是按照別人那樣降八個階用原始伴音,也不是像那些反串演唱壹樣完全女聲,他只在原音上降兩個階演唱,高音部分真假音結合。這個不同的方式使得他的唱腔上基本延續了原曲的曲調音高和發音特點,又在聲線上聽得出是男聲的演唱,做到了形不同而神相似。這樣的演唱很多時候會讓人錯覺,也充分用上了他聲音的優勢。細心的觀眾都註意過,他天生幾乎沒有喉結,高音部分十分悠遠婉約,特別是他翻唱的壹些鄧麗君曲目中,人們會恍惚看到他男性的身圞體裏會出現不可超越的鄧麗君傳圞奇。那首“ 大 切 なぁなた ”也就是“最重要的妳”創造了神話,連續點唱的最長記錄是8場,編排也每每出新,最多的時候伴舞達到20多人,聲勢逼人。其中有壹句歌詞這樣唱道“妳是我的那個他嗎?”,這句詞在歌中四次重復,每壹次他把手身出來指向場中壹個方向,那個方向的觀眾會集體起身用日語回答“是!”,可見受歡迎曾度。後來他翻唱的“日不落”也達到了這樣的高度,壹度有人用蔡依林的英文名叫他。
夜裏,他是眾星捧月的閃耀明星,上妝以後魅力四射,舉起話筒楚楚動人;白天,他確是莘莘學子中再普通不過的壹位。有白天見過他的人都說,見過學生李承西的人才認識真正的李承西,背個書包,戴上壹副秀氣的眼鏡,氣質恬靜,十分樸素,舉手投足都是個沒長大的率真的孩子,完全判若兩人。由於長期要化妝,臉上皮膚不太好,笑起來很甜。他不愛浮華是人盡皆知的,那個時候選秀節目橫掃大江南北,人人都說,以他當時的狀態上圞任何壹個比賽都會取得不俗的成績。很多媒體人都是圈子裏的,也知道他,有人給他安排上節目,可他從不在意別人給他推薦這些,全部拒絕,說:演唱是不是我的專圞業,也不是我的事業,讓那些辛苦學習過的人去展示吧。盡管他拒絕參加節目,大家還是都知道他在很多方面是人才,在聲樂方面是天才。他奶奶當年就是上圞海歌唱名伶,民國時期錄制過不少黑膠唱片,媽媽也是大家閨秀,琴棋書畫都很出色,遺傳音樂細胞植根於他的身圞體圞內。他這樣壹個多面體,優雅而神秘,讓更多的人為他著迷。當時還沒有現在的“十二帥”,那時候圈中名人中最紅的四個帥哥叫“京四少”,他們四個人都喜歡上了李承西,卻沒有壹個成功得到機會,碰壹鼻子灰。
有天四少中排第三的查少爺到了酒吧看表演,姓查的不愧祖上是旗人,壹副紈絝弟圞子的德行,提著酒杯子跟著李承西壹路到了化妝間,李承西應對的也很有意思,在場的人說當時仿佛看了壹出精彩的清代古裝劇“名伶抗惡圞少”。查少爺迎上前去,急著要自我介紹,還沒來得及開口,李承西回身壹頷首“今天謝謝三爺捧場”。查少爺壹驚,沒想李承西認識他,更沒想被他叫做三爺。現場大家都笑得抱肚子,沒等他會過神,接著李承西說:這種地方,三爺不該來。
查少爺定了定,說:特地來看演唱,順便想請個飯,請賞臉。
李承西提起東西,闊步向門口走去,壹路說:三爺身後彩雲追月,何必獨中下裏巴人。
查少爺壹連三個回合被他弄得臉紅壹陣白壹陣。稱作三爺,是說他差了輩,說不該來換裝間,是說他沒規矩,說身後彩雲追月,是說他平日沾花惹草。現在看來,李承西後來的時間也不是那麽不懂風情,起碼他先前就認識四少。但後來據說真讓查帥哥退卻的,確是李承西的才情,查帥哥後來有次喝多了自己說:這樣的人,才學禮節樣樣好,知進知退,就憑他那句“彩雲追月,下裏巴人”已經讓我有了那種壹看就喜歡卻又不敢侵犯的感覺。
李承西不喜歡四少,不是他們不夠帥配不上,他挑人挑的是感覺,有壹個人他就壹直情深意重的守著。在他的演唱紅火的同時,網絡上爆出了有關他的壹本書,書名叫“昨夜長沙”。說的是他與從事模特職業的男友從長沙開始的戀情故事,細膩溫情的故事感染著大家,也助推著他的人氣。開始,那個對象是誰壹直很模糊,他就是因為不想影響那個人的職業形象而斷了跟他的聯圞系,更不會隨意提起他的身份。不過,總有些人還是知道,壹個叫楊斌的人頻頻進入大家的視線,但是他的真名是什麽沒有人打聽到。他們越是遮遮圞掩掩,最後就爆發了。壹天,他的歌唱得輕,聲響不大,音響沒及時跟上,結果有個好事的觀眾開玩笑的寫了個牌子,乘著酒性壹邊起哄壹邊亮出六個字“斌妃子,大聲點”,大家看懂了以後都跟著壹起喊“斌妃子、斌妃子”,李承西壹聽明白就驚了,壹下子花容失色嚇得壹段都沒了詞。至此,為了成全感情和事業,他就開始徹底放棄了跟楊斌壹起的想法,這也是他後來再沒有感情生活和壹切痛苦的根源。
他的故事太多,幾天都說不完,現在網上關於他的消息也少得可憐,估計也是這些年他努力清除的結果。因為,在當年,身在雲端裏的他是那麽的孤獨,沒有人理解,人們慢慢開始用金錢、嫉妒、勾圞心圞鬥圞角、巧言令色包圍著他。記得壹次這樣的事情,有壹名觀眾喝醉了,拿著酒瓶要去敬李承西酒,走到跟前就摔了,手磕出了血,李承西後來自己掏錢叫的救護車,他說:站在臺上,我就是為每壹個客人服圞務的,包括照顧到他們的安全。他就是這樣壹個人,有情有義。後來,有很多謠言卻說李承西是當時看上了那個人,送醫院是個幌子,認識了以後,後來還跟他頻頻出入酒店。關於這樣的故事後來還有,還要離譜,讓他傷心。
隨著謠言的纏身,他走到了那個傳圞奇演唱故事的頂端,也是盡頭。壹直不好怎麽跟叫做哥哥的老板開口說走的他,隨著學習結束,必須回長沙了,這樣的壹個理由再好不過。經過再三的勸說,他只答應了最後做壹個專場演唱。聖誕節是個重要的日子,海報漫天飛來“聖誕我有李承西”“純美派的西演唱會”,熱火朝天的準備和演練,觀眾們伸長了脖子的等待,他的出場卻單調得所有人都沒有反映過來。這天的他,就坐在觀眾席裏,他第壹次抱起了吉他,他指著那個小小的舞臺,慢慢的說到:平時,我都是站在那裏,今天的我累了,想在妳們中間,感受下仰望舞臺的感覺。這時,他輕聲的彈唱起了他第壹次登臺時唱的那首歌——戀曲1990。後來的壹切都是最盛大的,燈光、音響、編排,壹切都是配得上聖誕的盛宴,幾乎是回顧了所有他那些點唱率最高的歌曲,大家在狂歡中享受著節日的喜悅。最後壹曲終了,他又壹次返場致謝:我壹直都在唱,唱大家喜歡的歌,但是,我還有壹首內心的歌,今天很想帶給大家。接著,他唱了那首DON'T KNOW WHY,不過歌詞全部被他改動了,中文的,這是他第壹次改動歌曲。他是在演唱內心的期待和無奈,有壹句歌詞:即使知道會結束,我仍會開始,雖然會有痛苦,但我知道妳不會讓我獨自痛苦。
最後謝幕時,他才宣布這是他的最後演出,大家嘩然,他說:再見了,我愛妳們。走下這個舞臺的同時,我希望妳們把我完全忘記。如果有壹天,哪位看見我和我的愛人拉著手,走在茫茫人海裏,請妳不要招呼,只在心裏默默的祝福我。謝謝!他長久的鞠躬後,絕塵而去,只留下從此京圞城無歌姬的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