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正“藏族人無姓”之錯誤認識
在與別人交往過程中我們了解到,對藏族人了解不夠的其他民族認為“藏族人無姓”,這是壹種片面化的認識。不少藏族人也由於不懂自己民族歷史,對本民族歷史文化學習不夠,認識不深,臆斷“藏族人無姓”。持上述兩種觀點的人都認為藏族人應該無姓,有姓的便不是藏族人。這兩種觀點都是不合乎實際、缺乏真實性的。歷史證明,藏族人有姓氏,如《雍仲苯教目錄》、《王統世襲明鑒》等史書中都記載著藏族最初是由“神猴”和“巖魔女”結合繁衍出人類,當時居住在今雅魯藏布江南岸澤當壹帶,後來逐漸發展成為六大氏族,即賽、穆、黨、東、劄和珠,各大氏族中又分化出若幹小氏族和家族,各有自己的姓氏。其實,藏族人取漢姓是歷史及生活環境的產物,也是社會發展、民族融合這壹大趨勢的產物。因此,僅以有姓無姓不能斷定民族屬性,主要應從其生活習俗、語言文化等方面來作出判斷。藏族貴族是有姓氏的,奴隸沒有(解放前藏族是農奴制)。康區、安多地區的部分土司也都有姓氏的。
族姓氏的來源:
(壹)統治階級賜姓
據《甘肅少數民族》等有關史料記載,明初,甘肅的藏族分屬洮州、岷州、河州、莊浪(當時天祝屬莊浪所轄)、西寧等衛管轄,衛以下設千戶所和百戶所,許多番族首領因獻地投城而獲得明廷的封號,有的還賜了漢姓。[13]這說明包括天祝藏區在內的甘肅藏族得到統治階級賜姓是從明朝就有的。自吐蕃進入天祝以來,藏傳佛教也隨之進入天祝,新傳入的佛教和根深蒂固的苯教之間展開了激烈的鬥爭,最終佛教占據了上風,從而在天祝信奉藏傳佛教的人屢屢上升,政教合壹的社會制度明顯得到實施。當時很大壹部分政教頭領就是藏族人,他們效忠統治階級,受封賜姓,如:賜“李”、“王”等姓。這種賜姓也是有根據的,“李”姓是按照唐朝皇帝李世明的姓氏所取,“王”姓是按“部落頭領”的意思所取。[14]類似賜姓的現象不是很多,據說當時某個家族的各方面勢力都相當,且得到統治階級的關註和重用,才會被賜姓,這壹現象跟某種獎勵壹樣,其實是得到了統治階級的賞賜。
(二)部落名稱轉化為姓氏
部落是歷史上天祝藏族社會的壹種結構形式,在歷史演變的過程中,部落與部落之間,尤其是各部落與不同民族之間的交往逐步加快,姓氏必然在其中起到壹定的作用,有些部落名就逐漸轉化成了姓氏名。如華藏部落的轉化為華氏或藏氏,當時主要人口分布在今華藏寺鎮附近;阿羅部落的轉化為阿氏或羅氏,當時主要人口分布在今達隆、東大灘、毛藏壹帶;瓦撒部落的轉化為瓦氏或牛氏,當時主要人口分布在今炭山嶺附近;朵什部落的轉化為朵氏,當時主要人口分布今在朵什壹帶;郝爾托巴部落的轉化為托氏,當時主要人口分布今在毛藏壹帶;紮提部落的轉化為楊氏,因當時該氏族的人口主要分布在今大紅溝壹帶,又因為該地紅溝寺活佛是楊堪布,故紮提部落的人都姓楊;馬加部落的轉化為馬氏或麻氏,當時主要人口分布在今石門壹帶;貝紮部落的轉化為白氏,當時人口主要分布在今安遠壹帶等等。這種部落名轉化為姓氏名的現象,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漢文化影響的結果。
(三) 部落名稱譯變為姓氏
天祝部落名稱都有相應的漢意,後在社會發展過程中,各民族間的交往日益加深,別的民族總是有意刁難藏族不用姓氏的習慣,藏族人就把有的部落名用漢語譯過來取其中的壹個字或同音字作某個家族的姓氏。如嘉讓部落的“嘉讓”表示天色即亮,也就是黎明之意,因此這壹部落人的姓氏由“天”譯變為“田”,或取“黎”為姓;天祝的秦氏家族是莫科部落的人,“莫”為“青色”的意思,故譯變為“秦”;還有那述部落的“那”為“森林”之意,故取“林”為姓氏等等。這都是為方便交際而取的姓。天祝藏族人在和其他民族之間的交往中,總是希望交往得越深越好,為了解除別人對藏族無姓的有意刁難,就取了姓氏。
(四) 以名字首字作姓氏
正是因為漢藏文化的不同,在和漢族等其他民族的文化發生接觸,進行交流,使藏文化自身帶上了其他文化的異彩。天祝藏族人因無姓引起其他民族的不解,並且經常遭到恥笑和蔑視,為化解這種誤解或矛盾,天祝藏族人中就出現了以名字首字做姓的先例,如才昂姓“才”,索南姓“索”,東智姓“東”、華丹姓“華”等。這些姓氏在後代中得到了延續,就成了該家族的姓氏。這樣的姓氏來源大部分是別人加的,而不是藏族人自己取的,他們通常稱呼別人時總是帶上姓,如稱呼某姓“王”的為“王先生”、“王女士”等,在交往中把這種稱呼方式加到藏族人身上,便稱呼“華丹”為“華先生”,稱呼“才昂拉毛”為“才女士”,久而久之,便認為“才”、“華”、“東”之類的就是藏族人的姓氏,藏族人也就默認並逐步開始使用。
(五)與漢族通婚子女隨父姓
鑒於天祝藏區很早以前就是多民族聚集地區,各民族之間都發生著交流和融合,各民族文化都發生著不同程度的滲透。該地區藏族人很早以前就和漢等其他民族有了通婚的習慣,隨之他們的後代也就開始使用姓氏。假如壹個藏族人家招了漢族人為婿,根據當地子女隨父姓的壹些習慣,所生之子女必然要延用父姓,這樣所生子女在民族屬性上認為是藏族,因為至少繼承了母親的部分血統,並且生活習慣、生產習俗等方面都和藏族相同,但已經在名字前貫上了用以區別家族的父親的姓氏。這種姓氏在社會發展中得到了延續,也就成了某個家族的姓氏。這樣的姓氏沿用不僅僅是繼承了天祝藏族“子女隨父姓”的習慣,更能體現當地的壹種傳統觀念,就是傳宗接代,招婿是為了繼承家業,延續家族,“子女隨父姓”為的也是家族的發展和壯大。
(六) 以自然物取姓
早期的天祝藏族信奉苯教,所以“萬物有靈”的思想在天祝藏族中很普遍,這不但是原始人類的世界觀,也是原始宗教產生的思想和哲學基礎。崇尚自然物當是“萬物有靈”觀念的另壹種體現。所崇拜的對象包括天、地、日、月、星辰、雷電、冰雹、山川,甚至還有土、石、草、木、禽獸等萬物在內,是故,研究者稱苯教是壹種“萬物有靈”的宗教。[15]正因為如此,天祝藏族某些人家的姓氏是由自然物來取的,這雖是壹種延續下來的傳說,但也不無道理。傳說,從前該地區藏族沒有姓氏,別人就故意責難,甚至恥笑。這樣被責難之人就以自然的某種事物給自己取姓,後來被後代沿用下來。如現在有些姓“楊”的藏族講起他們的姓氏來歷時說,壹位先輩在曬太陽時壹個漢族人問他姓什麽,因為他不會講漢語就指向了太陽,於是該人就認為此人姓“陽”,後來演變成了“楊”,後代也就以“楊”做了家族的姓氏。諸如此類的實例在天祝藏族中有不少。這種現象在中國古代其他民族的姓氏來源中也有,如以動物、植物、自然現象為姓的比比皆是。其實,就從這壹點足以看出當時天祝藏族就有很強的自然崇拜意識,同時可以看出他們所取姓氏帶有濃厚的宗教色彩。
(七)崇拜某漢族偉人而取其姓
在天祝歷史上,藏族人的生活不僅僅局限在草原和農田中,他們或經商、或狩獵,在生產生活中和其他民族發生著頻繁的交往。居住在“英雄部落”的藏族人,尤其崇拜英雄、崇拜雄才大略的人,所以,在取姓的過程中借用某英雄姓氏的較多,如傳說“楊”姓的由來是崇拜宋代有名的“楊家將”而取的,“李”姓的由來是崇拜唐朝皇帝“李世明”而取的等等。這種現象天祝藏區有,其他地方也有。2005年6月我們在甘南藏區考察時就發現,叠部縣洛大鄉就有很多姓“寶”和“李”的姓氏,據當地的壹些老年人講,說“寶”姓是崇拜“包青天”而取的姓,只是取字“寶”和“包”發生了譯變而已,這在《甘南文史資料》中也有記載。這種取姓方式完全是借用漢族人的姓氏,是藏漢文化交流融會的結果。
以上提到天祝藏族姓氏的七種來源,都呈現出壹種規律性,並呈現出壹定的特點,就是源源流長,內容豐富,出處具體,而並非以個人意誌所加。很明顯地可以看出,天祝藏族中仍然保留著部落的痕跡,從壹些部落名稱和姓氏中還可以看出濃厚的宗教色彩。就姓氏來源的根本而言,天祝藏族姓氏的取用受到了漢文化的強烈影響,是天祝漢藏民族歷史交往、文化交流的有力見證。
四、研究藏族姓氏不可忽視的幾個向題
(壹)同姓的人並非是同民族
如前所述,天祝是壹個人口眾多且多民族聚集的地區,所以,同壹個姓氏有可能存在於不同的幾個民族當中。更難於辨析的是天祝藏族人普遍有兩個名字,壹個是漢名,壹個是藏名,藏名是壹個人剛出生不久由活佛或德高望重的人所取,漢名壹般是在開始上學時所取,如果是藏族也許沒有漢名,但必定有藏名。要區別某個人是藏族還是其他民族,其區別標準就要看這個人的祖先是屬於哪個民族。
(二)同姓同民族的人並非同源
在藏族中使用同壹姓氏的人很多,但他們並非屬於同壹個家族。就原西大灘西溝“李”氏家族和火燒城“李”氏家族而言,他們都是藏族,但前者的姓氏是由統治階級所賜,後者的姓氏是由部落名稱轉化而來,他們就不屬於同壹個家族,只是不同部落中的同姓的人,所以我們說他們不是同源。
(三)部分藏族人名前所冠字詞並非姓氏
從目前的壹些現象看,天祝縣乃至其他藏區不少藏族人在名字前還冠以類似於“姓”的字詞,如華銳?東智、措考?紮西、夏瑪?多傑等等,這些都是為了區別同壹地方同名字的人。在翻譯這樣的名字的過程中往往在名字和類似於“姓”的字之間要加上壹個圓點,這已經形成了壹種約定俗成的寫法。值得壹提的是這樣類似於姓氏的字詞來源也很廣,有的以村莊名所加,如秀恰?仁青;有的以職位所加,如措宏?周加;有的宗教人士以寺廟所加,如霍?朱千等等,這些都是本地方的人為了區別同名字的兩個或兩個以上的人所加,它的適用範圍也有很大程度的限定,只適用於限定的地域之內。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由於各地方都加強了聯系,各地方文化都在進行著交流,這種在名字前加有類似於姓氏的現象也越來越多,尤其是在學術界為數不少。
綜上所述,天祝藏族的姓氏是該地區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姓氏主要來自統治階級賜姓、本地部落名轉化為姓、本地部落名譯變為姓、人名首字作姓、與漢族通婚取姓、崇拜自然物取姓以及崇拜某漢族偉人取姓等等。天祝藏族姓氏的來歷不僅沿用了藏族人固有的姓氏,且借取了漢族人的姓,這是在歷史發展過程中藏漢民族交往的見證,也是藏漢民族文化融匯的結果。本文就該地區藏族使用姓氏的現象做壹膚淺的分析,由於相關資料欠缺,加之本人水平有限,無法進行深層的探討,有待繼續搜集資料進壹步發掘研究。
七世紀以後,佛教在西藏盛行,壹切都被染上佛教的色彩,人們的名字也喜歡請活佛來起。要是壹個人出家當僧人,不管他年歲有多大,壹律要重新經寺院堪布剃度,取法名,從此俗名便取消了。壹個僧人或活佛,如果上升到上層僧職,他的名字便要加上僧職或封號,例如:堪布·倫珠濤凱。堪布是個僧職。活佛的名字前面,壹般應加上寺院或家族的名字。
壹般平民的名字沒有姓,只有名。如:“多吉次旦”、“索朗旺堆”、“更堆群佩”等;為了稱呼方便,人們只用名字全稱的兩個字來簡稱。有用第壹和第三個字來簡稱的,如:“更堆群佩”簡稱“更群”;也有用前兩個字或後兩個字作簡稱的,像“多吉次旦”,簡稱“多吉”。
平民起名字,都有壹定的含義,寄托自己壹定的思想感情,堪稱豐富多彩。壹種是用自然界的物體做自己的名字的,如:達娃?(月亮)、尼瑪(太陽);也有用小孩出生的日子作為名字的,如:朗嘎(三十日);還有用小孩出生的星期,為小孩起名的,如尼瑪(星期日),也作“日”,“太陽”解,達娃(星期壹),也作“月亮”、“月份”解。不少父母在給孩子起的名字中,寄托了自己的感情。如父母嫌小孩太多,想結束生育,便給小孩起名“倉木決”,意思是終止。“窮達”的意思是最小的,表示再不要小孩。如果父母想生男孩,給自己的初生女兒起名“布赤”,意思是“帶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