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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中最大的孤獨,就是妳的聲音沒人回應

神秘的全球性災難爆發,人類文明崩潰,冰天雪地的北極荒野中,所有同伴都已離去,只有年逾古稀的天文學家奧古斯丁選擇了留下。

茫茫宇宙中,太空飛船“以太號”在廣袤的黑暗中孤獨漂流,壹群正要返回地球的宇航員們,突然與地球失聯了......

但即便是身處宇宙中最荒涼孤寂的空間,人們仍然那麽渴望建立與他人的聯結。

Netflix科幻驚悚新片《午夜天空》本周上線,由喬治 · 克魯尼自導自演。這部影片 改編自美國作家莉莉 · 布魯克斯-道爾頓備受贊譽的小說《永夜漂流》 ,原著將孤獨與愛這兩個永恒的主題放大到宇宙的尺度, 文字詩意而溫柔,並有著極其細膩的心理描寫,既宏大又動人。

偌大的宇宙荒涼而無情,恒久的孤獨令人發狂。 當整個地球靜默無聲,壹切都化為泡影,什麽才是人真正值得珍重的呢? 就讓我們壹起走進這部探討記憶、失去和自我身份的後末世小說—— 《永夜漂流》 , 看看末日的孤獨與牽絆。

日光終於回到北極圈,將灰蒙蒙的天空染上熾烈的粉紅色紋路。奧古斯丁站在屋外,心情舒暢時,這片單調而廣袤的景色令他怡然自得;心情低落時,他則陷入瘋狂。這片土地對他漠不關心,他卻無處可去。他甚至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以前過另壹種生活時,環境也經常令他感覺格格不入。 每逢產生這種感受,他便會用軟革行李箱打包好壹切,重新找壹個去處。研究生畢業後,他先是在智利北部的阿塔卡馬沙漠擔任研究員,初涉死亡恒星的研究,後前往南非和澳大利亞,以及波多黎各、夏威夷、新墨西哥等地——他追隨著最先進的望遠鏡和最龐大的衛星陣列。 塵世的幹擾越少越好, 大洲與國家對他而言毫無意義,能令他動容的只有天空。 對於愛,他也並不比北極熊懂得更多。

差不多壹年前,最後壹批平民研究員被轉移到最近的軍事基地,又從那裏飛回家鄉與家人團聚。外面的世界正在發生毀滅性的災難,但奧古斯丁不想離開。他留在了這裏,重新調整空間來適應自己的生活,只有他壹個人的生活。 直到壹兩天後,他才發現艾莉絲,她藏在壹間空宿舍裏。

“開什麽玩笑,”他自言自語,“起來吧。”他輕輕揮手,轉身離開。她壹言不發,跟著他回到控制室。在燒熱水時,他丟給她壹袋果脯和堅果,她全都吃了。他又泡了壹包速溶燕麥粥,她也吃完了。

“這太荒唐了。”他喃喃道。而她依舊沈默不語。他遞給她壹本書,她壹頁壹頁翻著,他也不曉得她有沒有在讀。 奧古斯丁埋首於自己的工作,試圖忘掉這個來歷不明、令人為難的小女孩, 他甚至想不起來是否曾經見過她。

肯定有人會想起她,這毫無疑問——隨時會有人回來帶她走的。肯定是因為救援時慌亂,產生了什麽誤會,才導致她被遺忘在這裏。然而,直到夜幕降臨,也沒有任何人回來。第二天,他向位於埃爾斯米爾島最北端的阿勒特軍事基地發起無線電通話,但是毫無回應。他又掃描了其他頻率——所有的頻率——當他掃描頻譜時,壹陣恐懼襲遍全身。業余無線電波沈寂無聲,緊急通信衛星發出空頻的嗡嗡聲,甚至連軍用航空頻段都毫無聲息。就好像這世界上的無線電發射臺壹個也不剩了,抑或再沒有任何人使用它們了。他繼續掃描,還是壹無所獲,有的只是靜電聲。 他告訴自己,這是因為故障幹擾,比如壹場風暴。他明天再試。

問小女孩問題時,她只是帶著疏遠的好奇表情盯著他,仿佛他們之間有道隔音窗戶。她似乎是空洞的:壹個虛無縹緲的女孩,頭發淩亂,眼神嚴肅,不會說話。 他像對壹只寵物那樣對待她,因為除了帶著笨拙的善意,把她當成另壹個物種來對待,他也不知道還能怎麽辦。

已經連續數周漆黑壹片了,距人員撤離也將近兩個月了。在某個漫長的極地冬夜,艾莉絲打破沈默,問了奧古斯丁壹個問題。

“還要多久天才會亮?”她問道。

除了那些他已漸漸習慣的稀奇古怪的哼聲,這是他第壹次聽到她的聲音。

“快了,我們差不多過了壹半了。”他告訴她,並沒有因為她突然發問而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她點點頭,同樣神色如常。她繼續咀嚼當作晚飯的肉幹,雙手握著肉幹條,扯咬了壹大口,像只剛學會使用牙齒的猛獸幼崽。他遞給她壹瓶水,思索著壹直想問她的壹大堆問題,但又意識到其實並沒有太多想問的。他問她叫什麽名字。

“艾莉絲。”她回答,目光依舊停留在黑漆漆的窗戶上。

“很好聽。”他評論道。她朝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皺了皺眉。

“妳的父母是誰?”過了壹會兒,他又大膽問道。這個問題他當然早就問過,但還是忍不住再問壹遍。也許這樣就能解開她出現於此的謎團,弄明白她到底是哪個研究員的孩子。她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繼續咀嚼著。那天她沒再繼續說話,第二天也是。

隨著時間的流逝,奧古斯丁開始感激她的安靜。 她是個聰明的小家夥兒,而比起其他的壹切,他最看重智慧。他想起最初發現她時,自己發出可怕的咆哮,壹邊掃描無線電頻段,壹邊期盼有人會打破這淒清的沈寂,回來接走她,讓他重獲安寧。那時他還在糾結“該怎麽辦”以及“為什麽會這樣”——頻段沒有回應,她還在這兒,諸如此類種種問題。她倒是已經接受現實,開始適應起新的生活了。 對於她的存在和沈默,他曾感到心煩意亂,但如今已經好些了。壹股欣賞之情逐漸生根,他不再介懷那些沒有答案的問題。 當漫漫長夜鋪滿山巔,唯壹緊要的問題便是她問的那壹個:這黑暗還會持續多久。

以前他從來不會回想過去,但不知何故,凍原將從前的壹切帶回眼前,那些他以為早就遺忘的經歷又都重新鮮活起來。 他回想起他任職過的熱帶天文臺、抱過的女人、寫過的論文,以及做過的演講。曾經,他的講座能吸引成百上千人。講座結束後,會有壹群崇拜者等著問他要簽名——他的個人簽名啊!過去的成就如幽靈般縈繞在他心頭,性愛、成功和科學發現,在那時似乎別具意義。 而現在,壹切都不重要了。 巴伯天文臺外的世界安安靜靜、空空蕩蕩。或許,那些女人都已死去,所有論文都已燒成灰燼,那些禮堂和天文臺也都成了壹片廢墟。他曾壹直幻想,在他辭世後,大學課堂會教授他的科學發現,後世的學者也會世代撰寫相關論文。他曾幻想自己遺留在世的東西會傳承數百年。這樣壹來,他個人的生死便顯得無足輕重了。

他好奇艾莉絲是否會回憶從前的生活,是否懷念那樣的生活,是否明白那已經不復存在了。某個地方的房子,也許有個兄弟或姊妹,或是兩者都有,父母,朋友,學校。他想知道她最想念的是什麽。漫漫長夜即將到頭時,他們壹起在研究基地附近散步。壹層新下的雪末在結實的雪地上打著旋兒,他們蹣跚著從上面走過。月亮低垂,照亮他們前行的道路。他們都穿著最保暖的衣服,裹進厚厚的派克大衣裏,就像殼裏的蝸牛壹樣。艾莉絲的圍巾裹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巴,遮住了她的神情。奧古斯丁的眉毛和睫毛都結上了冰絲,目力所及之處盡是模模糊糊的光亮。艾莉絲突然停住腳步,戴著肥大連指手套的手指向天空。就在他們頭頂的正上方,北極星絢爛閃耀。他隨著她的目光向上看。

“北極星。”她說道,聲音被圍巾捂住了。

他點點頭。她已經繼續前行。這不是壹個問題,而是壹句陳述。過了壹會兒,他跟了上去。 他第壹次真心高興有她做伴。

蘇利的鬧鐘顯示現在是格林尼治標準時間早上七點,穿襪子的時候,壹個討厭的想法闖入她的腦海, 本次任務成功了,可現實呢,她的發現卻無人分享。他們所有人的發現都是如此。木星探測開始前沒多久,指揮中心陷入沈默,了無回應。 在為期壹周的勘測中,“以太號”的宇航員們耐心等待著,繼續他們的工作。指揮中心沒有發送中止任務的信號,也沒有通信中斷的警告。

日子壹天天過去, 六個宇航員對與地球之間的分隔愈加敏感,他們不僅跟地球失去了聯絡,也跟彼此疏遠了。 他們不再按計劃睡覺、吃飯、放松,而是開始各自活動、各自為營。伊萬諾夫越來越 離群索居、喜怒無常, 每次都將自己隔絕在實驗室裏好幾個小時。但他不是唯壹躲藏起來的人。泰爾 逃避到電子 遊戲 的世界中,把自己的苦悶通過 遊戲 發泄出來。

“現在怎麽辦?”底比斯問道。他看著哈珀,所有人都看著哈珀,看著他們的指揮官,哈珀頹喪地舉起手。

“這沒有……先例。他們沒有在培訓手冊裏提及這種情況。我想,我們還是壹切按原計劃進行吧,希望離家更近之後,我們能夠實現壹些聯絡。在此期間,我們能做的也不多。除非有人有其他想法。”另外四名宇航員輕輕搖頭。“那好,我們下壹步就遵循原計劃,看看情況如何發展。”他停頓了壹下。“伊萬諾夫!”

哈珀喊道,“妳同意嗎?”

盥洗室的門滑開了,伊萬諾夫把牙刷從嘴裏拿開。“如果假裝還有其他選擇能讓妳好過點,或是假裝我們確實做出了什麽選擇,行,很好——我同意。”然後又啪地關上了門。

泰爾翻了翻白眼,嘟嚷了壹句“渾蛋”,但並不是針對任何人。

大家沈默地解散了,灰心喪氣的。沒什麽其他可說的了。底比斯拿著書,回到自己的床上。泰爾又做了壹組啞鈴舉重,然後把它們收好。在蘇利的小隔間裏,她閉上眼睛聽著: 黛維用印地語小聲做著禱告,泰爾的掌機發出尖厲的音樂聲,哈珀的鉛筆在紙上塗抹著,底比斯沙沙地翻著書頁,伴隨著這壹切的是飛船航行的嗡鳴聲。伊萬諾夫離開盥洗室時不斷小聲地咒罵著, 可後來,當蘇利迷迷糊糊快睡著時, 她覺得自己聽到了伊萬諾夫悶聲啜泣的聲音。

距離沈寂的地球還有十個月的航程,這是壹場未知而漫長的歸家之旅。懷舊情緒攫住了蘇利,攫住了他們所有人。 他們想念熟悉的人們、去過的地方以及留下的東西——他們開始覺得永遠不會再見到這些了。 蘇利想起 女兒露西, 她是個生氣勃勃的小姑娘,聲音尖細,頭發略帶金黃色,眼睛是棕褐色的,喜歡在自家的小房子裏不斷轉圈。現在,她像颶風般卷起蘇利的回憶。 蘇利希望自己帶了更多的照片,希望有壹個滿是女兒照片的優盤,而不僅僅是眼前這壹張他們離開時的陳舊相片。 她心想,哪個母親不會至少帶上十來張呢?特別是在壹段為期兩年的旅程裏,而她的女兒在此期間會長成壹個大姑娘。

她試圖在腦海裏重塑缺失的相片: 聖誕節時拍的,過生日時拍的,離婚前壹家三口去科羅拉多玩激水漂流時拍的。她想起露西很小的時候,頭發看起來像是金色的紡線,待露西漸漸長大,發色也逐漸加深。露西剛出生時,靜脈在她半透明的皮膚下跳動。她想起傑克身形寬大,衣服上的第壹顆紐扣總是不扣,喜歡卷起袖子,從來不戴領帶,也很少穿夾克外套。她想起他鎖骨的線條、胸口零落的毛發,以及襯衫上難免沾到的粉筆灰。她想起掛在溫哥華家中燃氣竈上的那只銅制燉鍋,他們是在蘇利拿到博士學位後搬到那裏的。她想起前門是樹莓紅色的,露西最喜歡的床單是午夜深藍色的,上面綴滿了黃色的星星。

“以太號”上的每壹個人都陷入隱秘的過去,每壹個隔間都像是回憶的密室。 他們彼此只進行必要的簡單對話,努力面對當前的嚴峻要求,其他時間裏, 所有人的臉上都明顯是壹副沈浸在過去的神情。

接收器失聯後,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懼壹直在放大。蘇利不斷掃描無線電頻率,不斷收聽信號, 希望能聽到壹些聲音,表明地球上尚有幸存者。她開始趁其他宇航員聽不到的時候傳輸信號。 她所傳輸的內容不算很專業。她是在禱告——不是對著上帝禱告,她壹向不喜歡那聲音,而是對著宇宙或地球本身。 拜托了,拜托了,壹個聲音也好。壹個答案也好。任何人都行,任何東西都好。 然而,什麽也沒有。有的只是那顆被太空垃圾、報廢衛星和國際空間站環繞的黑暗死寂的星球。他們離地球越來越近了,但還是毫無回應。

直到他們經過月亮,她才終於聽到那個聲音。格林尼治標準時間的壹大清早,她對著麥克風喃喃自語,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這些天,她只能自言自語。 然後,她聽到了那個聲音:如此微弱,如此扭曲,以至於她以為只是傳進接收器裏的大氣幹擾。

她再次傳輸信號,小心翼翼地說了聲:“妳好。”

當那個聲音回復她時,她差點兒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