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大林寺桃花
唐·白居易
人間四月芳菲盡,
山寺桃花始盛開。
長恨春歸無覓處,
不知轉入此中來。
註釋
(1)大林寺:在廬山大林峰,相傳為晉代僧人曇詵所建,為我國佛教勝地之壹。
(2)人間:指廬山下的平地村落。從大林寺上看,好比天堂——人間
(3)芳菲:盛開的花,亦可泛指花,花草艷盛的陽春景色。
(4)盡:指花都雕謝了。
(5)山寺:指大林寺。
(6)始:才開始;剛剛開始。
(7)長恨:常常惋惜。
(8)春歸:春天回去了。
(9)覓:尋找。
(10)不知:豈料、想不到。
(11)轉:反。
(12)此中:這深山的寺廟裏。譯文四月,正是平地上春歸芳菲落盡的時候,
高山古寺之中的桃花竟才剛剛盛放。
我常常為春天的逝去,為其無處尋覓而傷感,
此時重新遇到春景後,喜出望外,猛然醒悟:沒想到春天反倒在這深山寺廟之中了。
簡介:
詩的開首“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兩句,寫的是詩人在山外春已歸去的時節,在山中卻遇上了意想不到的春色。這種自然界的強烈反差,令詩人產生了“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的復雜感慨。從字面上,詩人在登山之前,曾為春光逝去而怨恨或失望,當壹片春景映眼簾時,又感到壹些由衷的驚喜與無奈的寬慰。或許這種感慨,表面上是由自然景色變化而發,實際上是曲折地反映出他悲涼而惆悵的情懷。
詩人寫這首小詩時,是在江州司馬的任上。唐貞元年間進士出身的白居易,曾授秘書省校書郎,再官至左拾遺,可謂春風得意。雖知幾年京宮生涯中,因其直諫不諱,冒犯了權貴,受朝廷排斥,被貶為江州司馬。身為江州司馬的白居易,在《琵琶行》壹詩中,曾面對琵琶女產生“同為天涯淪落人”的滄桑感慨。這種滄桑的感慨,也許自然地融入這首小詩的意境,使《大林寺桃花》紀遊詩,蒙上了逆旅滄桑的隱喻色彩。
正是這種感慨,詩人不用“山外”四月芳菲盡,而用“人間”。這種遣詞頗令人品茗其中的深邃意味。“人間”壹詞,決不僅僅為“山寺”的對仗工整而用,“山寺”也許就是詩人忘憂、寬慰的“人間”的仙境。“人間”天涯淪落的長恨,也許在桃花盛開的仙境會得到解脫;人生擺脫悲歡離合煩憂的辦法,也許就在遠離喧囂的美麗和寧靜中向妳走來。
這首《大林寺桃花》小詩,立意新穎,構思靈巧,又令人深思,惹人喜愛,可謂唐人絕句中的又壹珍品。如果沒有對自然界細膩觀察的慧眼,沒有對生活的深刻感悟,是難以寫出來的。
賞析
該詩短短四句,從內容到語言都似乎沒有什麽深奧、奇警的地方,只不過是把“山高地深,時節絕晚”、“與平地聚落不同”的景物節候,做了壹番紀述和描寫。但細讀之,就會發現這首平淡自然的小詩,卻寫得意境深邃,富於情趣。
詩的開首“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兩句,是寫詩人登山時已屆孟夏,正屬大地春歸,芳菲落盡的時候了。但不期在高山古寺之中,又遇上了意想不到的春景——壹片始盛的桃花。從緊跟後面的“長恨春歸無覓處”壹句可以得知,詩人在登臨之前,就曾為春光的匆匆不駐而怨恨,而惱怒,而失望。因此當這始所未料的壹片春景沖入眼簾時,該是使人感到多麽的驚異和欣喜。詩中第壹句的“芳菲盡”,與第二句的“始盛開”,是在對比中遙相呼應的。它們字面上是紀事寫景,實際上也是在寫感情和思緒上的跳躍——由壹種愁緒滿懷的嘆逝之情,突變到驚異、欣喜,以至心花怒放。而且在首句開頭,詩人著意用了“人間”二字,這意味著這壹奇遇、這壹勝景,給詩人帶來壹種特殊的感受,即仿佛從人間的現實世界,突然步入到壹個什麽仙境,置身於非人間的另壹世界。
正是在這壹感受的觸發下,詩人想象的翅膀飛騰起來了。“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詩人想到,自己曾因為惜春、戀春,以至怨恨春去的無情,但誰知卻是錯怪了春,原來春並未歸去,只不過像小孩子跟人捉迷藏壹樣,偷偷地躲到這塊地方來罷了。
這首詩中,既用桃花代替抽象的春光,把春光寫得具體可感,形象美麗;而且還把春光擬人化,把春光寫得仿佛真是有腳似的,可以轉來躲去。不,豈只是有腳而已,看它簡直還具有頑皮惹人的性格呢。在這首短詩中,自然界的春光被描寫得是如此的生動具體,天真可愛,活靈活現,如果沒有對春的無限留戀、熱愛,沒有詩人的壹片童心,是寫不出來的。這首小詩的佳處,正在立意新穎,構思靈巧,而戲語雅趣,又復啟人神思,惹人喜愛,可謂唐人絕句小詩中的又壹珍品。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海拔越高,溫度越低,所以季節的.出現也較陸地晚這裏就提出了壹個問題:大林寺的桃花在季節上為什麽比山下要開得遲?從氣象的角度來解釋,答案只有壹個,這就是“受了氣溫垂直差異的影響。也就是說,大林寺桃花之所以開得遲,原因是由於這裏是“山地氣候”的緣故。常識告訴我們,在山地地區,氣溫是隨著地勢的高度的上升而相應遞減的。壹般說,高度每升高100米,氣溫就下降0.6℃。當山地垂直起伏到幾幹米時,氣溫的垂直差異就更為明顯。加上植物對氣溫的適應能力不同,這樣,處於不同高度地段的植物景觀必然就會出現差異。廬山海拔高度約1400米,山頂氣溫比山麓平川地區壹般要低8~9℃;大林寺位於今日廬山“花徑風景區”,比山下平原高出1100余米,氣溫較山下的九江市壹帶低6~7℃;加以廬山地處長江與郡陽湖之間,江湖水汽郁結,雲霧彌漫,日照不足,更使山上的氣溫降低,春天當然就來得遲了。對於這個道理,生活在壹千多年前的白居易自然是無法理解的。這從他在《遊大林寺序》中所寫的壹段話“大林窮遠,山高地深,時節絕晚,於時孟夏(四月),正如正、二月天,梨桃始花,人物風候,與平地聚落不同,初到恍然若別壹世界者”,可以證明。其實,氣溫垂直變化對植物的影響,不僅在廬山是這樣,就是在別處也不例外。試以喜馬拉雅山在我國境內壹段山地為例,位於山地東南谷地的察隅、墨脫壹帶,由於海拔較低,日照充足,氣溫較高,可以種植水稻、玉米、柑桔等喜高溫作物;由此往上,到海拔3000米處,氣溫下降、雨水減少,只能種青裸、小麥壹類作物;再往上,則是草木稀疏的高山牧場;雪線以上則因終年積雪、氣候惡劣,除了偶爾長著幾棵雪蓮以外,啥植物也長不了。可見,在山地地區,植物在垂直分布上的差異性是與山地氣候要素壹壹氣溫和降水的垂直變異分不開的。所以山地地區的氣候就表現出了“壹山有四季,十裏不同天”的特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