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構嚴密 布局精細
「夕陽無限好」可說是何謂壹首頂級好詞的絕佳範例。歌詞內容飽滿、章法嚴謹、脈絡分明。整首詞圍繞著壹個中心思想,作四面包圍式的敘寫向中心推進。幾段歌詞分別嘗試從不同角度切入主題,然後歸納成壹個道理,再提煉出壹點教訓在副歌部份宣示。
歌詞第壹段寫大自然的變幻莫測。無論人類如何努力,終究都敵不過自然力量,最終也無法留住任何人或物。第二段寫人的善變本性。世界上所有的承諾都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謊言,沒有人可以永遠地對任何人或物死心塌地,因為善變是人的天性。經過頭兩段的細心鋪排之後,筆鋒轉處,進入副歌部份就開始講道理。因為有了之前的鋪排,副歌裏的講道顯得自然而有力。不過,最後灌錄的版本講道成份很少,少得讓人難以覺察。反而在《林夕字傳》上記載的初版在副歌部份有較多的說理成份。第四段承接副歌,從另壹角度透視主題。該段寫時間不斷流逝,捉不到留不住也不能回頭。當中可以發生很多事情,也可以甚麼也沒發生。這段其實是副歌所含道理的引伸與延續,有著承上啟下的作用。歌詞最後壹段為全歌下了個總結:世事無常,要好好把握現在,免得將來後悔。
個人認為,從整首詞的布局來看,比較遺憾的地方是副歌部份。這部份承載著整首詞的命意,卻竟然被緊密地扣到愛情主題上去,讓人分散了註意力。難保沒有人會誤會這首歌教人及時行樂,不求天長地久只求曾經擁有。或許,這就是作為壹首商業歌的代價吧。
具有時代感的遣詞用字
古人常說,好的文學創作必須「唯陳言務去」,這個戒條放在今天的流行歌詞依然是至理名言。將草木依附在山上的「動作」形容為「纏綿」,遣詞相當新鮮。朋友之間互相支持,稱之為「撐」,這是近年的流行語,用在歌詞裏令歌詞更有時代感。此外,「然而每天眼見的」中的「眼見」如果改成「看見」,雖然也合樂,但感覺就差遠了。從以上例子可見,夕爺在用字造句方面依然力求創新,並沒有因為擁有多年寫作經驗而故步自封。前輩尚且如此,後輩如何可以滿足於陳詞濫調而沾沾自喜,豈不教人慚愧?
不落俗套的比喻
全首詞最吸引我的比喻莫過於將時間的流逝形容為被偷走。是的,時間確實是每個人的寶貴財產,但是很多人卻不懂得珍惜。尤其是年輕人,以為自己還有很漫長的人生,可以蹉跎歲月。那知時間神偷早已在身旁虎視眈眈,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每個人的青春,等到醒覺之時卻悔之晚矣。
這個比喻確然是好,但同時卻為整首詞帶來壹個很大的瑕疵。首先,「大盜」二字並不合樂,聽起來更像是「帶道」。我聽了很多次都不知所雲,最後要請出歌詞本。 (當然,也可能是我的聯想能力差,我並不排除這個可能性。)其次,香港人極少說「盜」,通常都會呼之為「賊」。不合樂再加上不普及,是這句句子的致命傷。話說回頭,拗音、押韻、含義,各有各的考量,執輕執重,我相信夕爺自有他的主意,我也不便挑戰他老人家的決定。只是,我覺得壹件作品越是接近完美,它的每壹個瑕疵都有如暴露於顯微鏡下的跳蚤,被十二萬倍地放大,讓人起疙瘩。夕爺,慎之,慎之。
事例運用得宜
數近年最令港人有所感觸的幾件大事,莫過於九壹壹驚魂、沙士風暴、巨星隕落、及南亞海嘯。這些事件恰巧都能讓人體會到世事無常與生命脆弱,只要打出這些皇牌,根本毋需多費唇舌已能打動人。夕爺認清這點,選用了其中兩件發生在最近的事來舉證,爭取***鳴。這比起用壹些陳年歷史或憑空說教棋高何止數倍。所以說,「功夫在詩外」,真是壹點不假。
催淚位
最初聽到這首歌的時候,覺得這首歌雖然是有點傷感,但並不是很慘情。滿以為它秉性溫和,殺傷力不強,那知道原來卻是後勁強勁。我偶壹不慎,連續聽了幾小時,竟導致心漏發作。在此我謹以過來人的身份奉勸各位樂迷千萬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