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期社會底層的浪子,是如何混跡社會的?浪子燕青有何可貴之處流氓是壹股寄生性和破壞性的社會力量,歷來就沒有好名聲。古今流氓都在市井為非作歹,很少浪跡鄉間,因為花花世界才有流氓孳生的土壤。
在唐宋時代的都市裏,達官貴人,商胡販客、僧尼優娼,爭相競逐。蕓蕓眾生中,也有流氓浮遊於其間。特別是長安(西安)、汴京(開封)和臨安(杭州)等地,流氓名目繁多,有的被稱為“無賴”或“賴子”,也有叫“浪子”和“文身惡少年”的,這幫人遊手好閑,恃強淩弱,只有“遊”性而無“俠”氣,與戰國、秦漢時代的“遊俠”不可同日而語。古代典型的遊俠在唐代還是有的,這就是賈島所描述的那種劍客:“十年磨壹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他們以打抱不平為已任,是與流氓大異其趣的。
古今流氓都有高低之分,並不是同壹副臉譜的。唐代的高級流氓,貌似“貴公子”,走馬街衢,衣冠楚楚,卻以搗亂為能事,所謂“薄媚郎”(狂蕩少年)就是其中的壹種,杜甫曾給他們畫過像:“馬上誰家薄媚郎!臨階下馬據人床。不通姓字粗豪甚,指點銀瓶索酒嘗。”還有更加聲名狼藉的,是壹夥以地域為綽號的浪蕩子,號稱“五陵年少”。“五陵”是從漢代沿襲下來的壹個地名,指漢高帝長陵、漢惠帝安陵,漢景帝陽陵,漢武帝茂陵、漢昭帝平陵,分布五個縣,都在渭水北岸,鄰接長安,風俗豪奢。
在唐代詩人筆下,“五陵少年”的浪蕩子形象,被繪描得淋漓盡致。杜甫所說的“五陵裘馬自輕肥”,指的就是來自五陵地區的公子哥兒,輕衣肥馬,馳騁京師,自鳴得意的氣派。在長安繁華的西市,時常有這幫人的足跡。李白就曾用文字錄下的壹組浪子鏡頭: “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落花踏盡遊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為了博得琵琶女的歡心,“五陵年少” 不惜押下重金,盡情胡鬧。這在白居易的著名詩篇《琵琶行》中,已有含蓄的描寫了。
至於低級流氓,當然沒有“薄媚郎”和“五陵年少”的華麗排場,他們是下流胚子,醜惡的文飾與醜惡的靈魂互為表裏。從唐末開始,市井流氓“紋身”成風,在自己的胸、背、臂針刺各種無賴行徑,包括“平生所歷郡縣、飲酒、 蒲博之事”,更無恥的,甚至身上刺著壹部風流史: “所交婦人姓名、年齒、行第、坊巷、形貌之詳,壹壹標表者。時人號為‘針史'”。這種傷風敗俗的醜惡表演,連封建官府也無法容忍。唐武宗會昌三年(843年)五月,京兆府奏請追捉“不事家業,黥刺身上,屠宰豬狗,酗酒鬥打”的流氓,但仍剎不住社會上的歪風。
北宋時代的汴京,青樓畫閣,簫鼓喧空,壹片太平景象。每年三、四月間,狎客挾帶妓女,乘馬遊春,“有三五紋身惡少年控馬,謂之花腿馬”,呵喝開路,招搖過市。到汴京被金兵攻陷後,宋王朝於1127年南渡,又把奢靡的風氣帶到臨安,依然醉生夢死,“直把杭州作汴州”。在這個偏安壹隅的南宋都會,流氓活動十分猖獗,正式形成流氓集團,設“局”行騙,聲稱可為人求官,訟事或交易,從中騙取財物。“騙局” 壹詞,即由此而來。他們還挖空心思,招雇妓女,冒充名門姬妾,開設所謂“美人局”,把無知的青少年引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