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區桃把她的細巧供物壹件壹件擺出來。有丁方不到壹寸的釘金繡花裙褂,有壹粒谷子般大小的各種繡花軟緞高底鞋、平底鞋、木底鞋、拖鞋、涼鞋和五顏六色的襪子,有玲瓏輕飄的羅帳、被單、窗簾、桌圍,有指甲般大小的各種扇子、手帕,還有式樣齊全的梳妝用具,胭脂水粉,真是看得大家眼花繚亂,贊不絕口。
3聽到林開泰調戲區桃,叫周炳壹鐵錘打得他哎喲、哎喲直叫喚,她就眉飛色舞,贊嘆不止。
4周炳在壹旁靜聽,覺著這些有學問的人,個個都有才情,有誌氣,滿腹經綸,字字珠璣,不由得十分羨慕,興起那上學讀書的念頭。
5那秀媚的珠江,流著淡綠色的江水,帆船和汽船不停地來回走著,過江的渡船橫過江心,在那帆船和汽船中間穿來穿去,十分好看。
6北岸長堤上的車輛和行人,像用壹根長線牽著似地緩緩移動。
7微微的秋風吹起市面的聲音,有壹陣、沒壹陣地在江水上浮浮沈沈。
8周炳頭枕著兩手,望著黑魆魆的樹頂出神。樹葉紋絲不動,散出番石榴壹樣的香味兒。他透過葉縫,偶然可以看見壹兩顆星星在眨眼兒,老鼠在石凳旁邊,唧唧啾啾地鬧著玩兒。
9水磨青磚高墻,學士門口,黑漆大門,酸枝“趟櫳”,紅木雕花矮門,白石門框臺階;墻頭近屋檐的地方,畫著二十四孝圖,圖畫前面掛著燈籠、鐵馬,十分氣派。
10主人進去之後,門還沒關,卻溜出壹個四、五歲年紀,頭梳大松辮子,身穿粉紅綢衫,腳穿朱紅小拖鞋,尖尖嘴臉,樣子十分秀麗的小姑娘來。
11這震南村是壹片浮在水上的沙洲,雖在初冬,還是林木蔥蘢,鳥聲不絕。那千頃的良田,壹眼望不到頭,如今剛割了晚稻,雀鳥成群,到處覓食。
12他的表情是真摯和自然的,他說的每壹個字都充滿著仇恨,又充滿著英雄氣概,而從頭到尾,他給人的整個印象是深沈、鎮定和雄邁。他那深藏在心裏的刻骨的仇恨隨著他的眼光,他的字音,他的手勢,甚至隨著他的頭發的跳躍,衣服的擺動,感染了每壹個觀眾,使得大家跟著他憤恨起來,緊張起來,激動起來。
13三家巷的黃昏,像平常壹個樣。長長的石頭凳子,茂盛的枇杷樹,矮小的白蘭花,昏暗的電燈,碧綠的青草,都還是熟悉的老樣子。只是這時候靜悄悄的,望不見個人影兒。
14他們到底談些什麽,仔細聽,也聽不清楚。只是他們的清脆的笑聲,有時從那小院子裏直沖上來,好像胡椒沖上了她的眉心壹樣。滿天的繁星都像是不懷好意地在窺探著她,使得她煩惱不安達到了極點。
15鮮明艷麗的太陽叫橫暴的雨點淋濕了,溶化了,不知掉到什麽地方去了。風像壹種恐怖的音樂,整天不停地奏著。花草仆倒在地上。樹木狂怒地搖擺著,互相揪著,扭著,罵著,吵嚷不休。滿天的黑雲像妖魔壹般在空中奔跑,使喚雷、電和石頭似的雨點互相攻擊。它們慢慢去遠了,把廣州的光明和溫暖都帶走了,但從白雲山後面,另外又有些更沈重、更可怕的,壹卷卷、壹團團的黑雲追趕上來。
16這真是壹個茫茫大海,無岸無邊。海是深藍色的,天空是灰白色的。風浪很大,那遠處的浪花好像在天空上翻滾著。船身在沙沙的水聲中顛簸得很厲害,仿佛它每前進壹步,都要花很大的氣力。四圍沒有人,也沒有其他的生物,周炳感到寂寞和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