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齡》歷史評價與正史事跡,《房玄齡》人物故事小傳
房玄齡(公元579—648年),唐初名相。字喬(壹說名喬,字玄齡),齊州臨淄(今山東淄博市)人。隋末舉進士,任隰城尉。唐兵入關中,他往謁李世民,被任為秦王府記室參軍。後為李世民的主要謀士之壹,參與“玄武門之變”,幫助李世民取得帝位。貞觀元年(公元627年)任中書令為宰相。四年(公元630年),又任尚書左仆射,總攬朝政。房玄齡長於吏治,立法寬正,量才用人,適應了唐初要求安定和急需人才的社會政治形勢,為“貞觀之治”作出了重要貢獻。房玄齡與另壹位良相杜如晦壹起,被後人敬稱為“房杜”。後封梁國公。曾受昭重撰《晉書》。其言論主要見於《貞觀政要》。
〔正史〕
房喬,字玄齡,齊州臨淄人。曾祖翼,後魏鎮遠將軍、宋安郡守,襲壯武伯。祖熊,字子,釋褐州主薄。父彥廉,好學,通涉《五經》,隋涇陽令,《隋書》有傳。
玄齡幼聰敏,博覽經史,工草隸,善屬文。嘗從其父至京師。時天下寧晏,論者鹹以國祚方永,玄齡乃避左右告父曰:“隋帝本無功德,但誑惑黔黎,不為後嗣長計,混諸嫡庶,使相傾奪,諸後藩枝,競崇淫侈,終當內相誅夷,不足保全家國①。今雖清平,其亡可翹足而待。”彥廉驚而異之。年十八,本州舉進士,授羽騎尉。吏部侍郎高孝基素稱知人,見之深相嗟挹,謂裴矩曰:“仆閱人多矣,未見如此郎者。必成偉器,但恨不睹其聳壑淩霄耳②。”父病綿歷十旬,玄齡盡心藥膳,未嘗解衣交睫。父終,酌飲不入口者五日。後補隰城尉。
會義旗入關,太宗徇地渭北,玄齡杖策謁於軍門,溫彥博又薦焉。太宗壹見,便如舊識,署渭北道行軍記室參軍。玄齡既遇知己,罄竭心力,知無不為。賊冠每平,眾人競求珍玩;玄齡獨先收人物,致之幕府。及有謀臣猛將,皆與之潛相申結,各盡其死力。
既而隱太子③見太宗勛德尤盛,轉生猜間。太宗嘗至隱太子所,食,中毒而歸,府中震駭,計無所出。玄齡因謂長孫無忌曰:“今嫌隙已成,禍機將發。天下洶洶,人懷異誌。變端壹作,大亂必興,非直禍及府朝,正恐傾危社稷。此之際會,安可不深思也!仆有愚計:莫若遵周公之事,外寧區夏,內安宗社,申孝養之禮。古人有雲:‘為國者不顧小節’,此之謂歟。孰若家國淪亡,身名俱滅乎?”無忌曰:“久懷此謀,未敢披露,公今所說,深會宿心。”無忌乃入白之。太宗召玄齡謂曰:“阽危之兆④,其跡已見,將若之何?”對曰:“國家患難,今古何殊。自非睿聖欽明,不能安輯。大王功蓋天地,事鐘壓紐⑤。神贊所在,匪藉人謀。”因與府屬杜如晦同心戮力。仍隨府遷授秦王府記室,封臨淄侯;又以本職兼陜東道大行臺考功郎中,加文學館學士。玄齡在秦府十余年,常典管記。每軍書表奏,駐馬立成,文約理贍,初無稿草。高祖嘗謂侍臣曰:“此人深識機宜,足堪委任。每為我兒陳事,必會人心,千裏之外,猶對面語耳。”隱太子以玄齡、如晦為太宗所親禮,甚惡之,譖之於高祖。由是與如晦並被驅斥。
隱太子將有變也,太宗令長孫無忌召玄齡及如晦,令衣道士服,潛引入閣計事。及太宗入春宮,擢拜太子右庶子,賜絹五千匹。貞觀元年,代蕭瑀為中書令。論功行賞,以玄齡及長孫無忌、杜如晦、尉遲敬德、侯君集五人為第壹,進爵邢國公,賜實封千三百戶。太宗因謂諸功臣曰:“朕敘公等勛效,量定封邑,恐不能盡當,各許自言。”皇從父淮安王神通進曰:“義旗初起,臣率兵先至。今房玄齡、杜如晦等刀筆之吏,功居第壹,臣竊不服。”上曰:“義旗初起,人皆有心。叔父雖率得兵來,未嘗身履行陣。山東未定,受委專征,建德南侵,全軍陷沒。及劉黑闥翻動,叔父望風而破。今計勛行賞,玄齡等有籌謀惟幄、定社稷之功。所以漢之蕭何,雖無汗馬,指蹤推轂,故得功居第壹。叔父於國至親,誠無所愛,必不可緣私,濫與功臣同賞耳。”初,將軍丘師利等鹹自矜其功,或攘袂指天,以手畫地。及見神通理屈,自相謂曰:“陛下以至公行賞,不私其親,吾屬何可妄訴?”
三年,拜太子少師,固讓不受,攝太子詹事,兼禮部尚書。明年,代長孫無忌為尚書左仆射,改封魏國公,監修國史。既任總百司,虔恭夙夜,盡心竭節,不欲壹物失所。聞人有善,若己有之。明達吏事,飾以文學,審定法令,意在寬平。不以求備取人,不以己長格物,隨能收敘,無隔卑賤。論者稱為良相焉。或時以事被譴,則累日朝堂,稽顙請罪,悚懼踧踖,⑥,若無所容。九年,護高祖山陵制度,以功加開府儀同三司。十壹年,與司空長孫無忌第十四人並代襲刺史,以本官為宋州刺史,改封梁國公。事竟不行。
十三年,加太子少師,玄齡頻表請解仆射,詔報曰:“夫選賢之義,無私為本;奉上之道,當仁是貴。列代所以弘風,通賢所以協德。公忠肅恭懿,明允篤誠。草昧霸圖,綢繆帝道。儀刑黃閣,庶政惟和;輔翼春宮,望實斯著。而忘彼大體,徇茲小節,雖恭教諭之職,乃辭機衡之務,豈所謂弼予壹人,***安四海者也?”玄齡遂以本官就職。時皇太子將行拜禮,備儀以待之,玄齡深自卑損,不敢修謁,遂歸於家。有識者莫不重其崇讓。玄齡自以居端揆十五年,女為韓王妃,男遺愛尚高陽公主,實顯貴之極,頻表辭位,優詔不許。十六年,又與士廉等同撰《文思博要》成,錫賚甚優。進拜司空,仍綜朝政,依舊監修國史。玄齡抗表陳讓,太宗遣使謂之曰:“昔留侯讓位,竇融辭榮,自懼盈滿,知進能退,善鑒止足,前代美之。公亦欲齊蹤往哲,實可嘉尚。然國家久相任使,壹朝忽無良相,如失兩手。公若筋力不衰,無煩此讓。”玄齡遂止。
十七年,與司徒長孫無忌等圖形於淩煙閣,贊曰:“才兼藻翰,思入機神。當官勵節,奉上忘身。”高宗居春宮,加玄齡太子太傅,仍知門下省事,監修國史如故。尋以撰《高祖、太宗實錄》成,降璽書褒美,賜物壹千五百段。其年,玄齡丁繼母憂去職,特敕賜以昭陵葬地。未幾,起復本官。太宗親征遼東,命玄齡京城留守,手詔曰:“公當蕭何之任,朕無西顧之憂矣。”軍戎器械,戰士糧廩,並委令處分發遣。玄齡屢上言敵不可輕,尤宜誡慎。尋與中書侍郎褚遂良受詔重撰《晉書》。於是奏取太子左庶子許敬宗、中書舍人來濟、著作郎陸元仕劉子翼、前雍州刺史令狐德菜、太子舍人李義府薛元超、起居郎上官儀等八人,分功撰錄。以臧榮緒《晉書》為主,參考諸家,甚為詳洽。然史官多是文詠之士,好采詭謬碎事,以廣異聞;又所評論,競為綺艷,不求篤實,由是頗為學者所譏。唯李淳風深明星歷,善於著述,所修《天文》、《律歷》、《五行》三誌,最可觀采。太宗自著宣、武二帝及陸機、王羲之四論,於是總題雲“禦撰”。至二十年,書成,凡壹百三十卷,詔藏於秘府,頒賜加級各有差。
玄齡嘗因微譴歸第。黃門侍郎褚遂良上疏曰:“君為元首,臣號股肱,龍躍雲興,不嘯而集,茍有時來,千年朝暮。陛下昔在布衣,心懷拯溺,手提輕劍,仗義而起。平諸寇亂,皆自神功;文經之助,頗由輔翼。為臣之勤,玄齡為最。昔呂望之扶周武,伊尹之佐成湯;蕭何關中,王導江外,方之於斯,可以為匹。且武德初策名伏事,忠勤恭孝,眾所同歸。而前宮、海陵、賃兇恃亂,幹時事主,人不自安。居累卵之危,有倒懸之急,命視壹刻,身縻寸景。玄齡之心,終始無變。及九年之際,機臨事迫,身被斥逐,闕於謨謀,猶服道士之衣,與文德皇後同心影助。其於臣節,自無所負。及貞觀之始,萬物惟新,甄吏事君,物論推與,而勛庸無比,委質惟舊。自非罪狀無赦,縉紳同尤,不可以壹犯壹愆,輕示遐棄。陛下必矜玄齡齒發,薄其所為,古者有諷諭大臣遣其致仕,自可在後,式遵前事,退之以禮,不失善聲。今數十年勛舊,以壹事而斥逐,在外雲雲,以為非是。夫天子重大臣則人盡其力,輕去就則物不自安。臣以庸薄,忝預左右,敢冒天威,以申管見。”
二十壹年,太宗幸翠微宮,授司農卿李緯為民部尚書。玄齡時在京城留守。會有自京師來者,太宗問曰:“玄齡聞李緯拜尚書如何?”對曰:“玄齡但雲李緯好髭須,更無他語。”太宗遽改授緯洛州刺史。其為當時準的如此。
二十二年,駕幸玉華宮。時玄齡舊疾發,詔令臥總留臺。及漸篤,追赴官所,乘擔輿入殿,將至禦座乃下。太宗對之流涕,玄齡亦感咽不能自勝。敕遣名醫救療,尚食每日供禦膳。若微得減損,太宗即喜見顏色;如聞增劇,便為改容淒愴。玄齡因謂諸子曰:“吾自度危篤,而恩澤轉深,若孤負聖君,則死有余責。當今天下清謐,鹹得其宜,唯東討高麗不止,方為國患。主上含怒意決,臣下莫敢犯顏;吾知而不言,則銜恨入地。”遂抗表諫曰:
臣聞兵惡不戢,武貴止戈⑦。當今聖化所覃,無遠不屆,洎⑧上古所不臣者,陛下皆能臣之;所不制者,皆能制之。詳觀今古,為中國患害者,無如突厥。遂能坐運神策,不下殿堂,大小可汗,相次束手,分典禁衛,執戟行間。其後延陀鴟張,尋就夷滅,鐵勒慕義,請置州縣,沙漠以北,萬裏無塵。至如高昌叛換於流沙,吐渾首鼠於積石,偏師薄伐,俱從平蕩。高麗歷代逋誅,莫能討擊。陛下責其逆亂,弒主虐人,親總六軍,問罪遼、碣。未經旬月,即拔遼東。前後虜獲,數十萬計,分配諸州,無處不滿。雪往代之宿恥,掩崤陵之枯骨,比功較德,萬倍前王。此聖心之所自知,微臣安敢備說。
且陛下仁風被於率土,孝德彰於配天。睹夷狄之將亡,則指期數歲;授將帥之節度,則決機萬裏。屈指而候驛,視景而望書,符應若神,算無遺策。擢將於行伍之中,取士於凡庸之末。遠夷單使,壹見不忘;小臣之名,未嘗再問。箭穿七劄,弓貫六鈞。加以留情墳典,屬意篇什。筆邁鐘、張、辭窮班、馬。文鋒既振,則管磬自諧;輕翰暫飛,則花葩競發。撫萬姓以慈,遇群臣以禮。褒秋毫不善,解吞舟之網。逆耳之諫必聽,膚受之訴斯絕。好生之德,焚障塞於江湖;惡殺之仁,息鼓刀於屠肆。鳧鶴荷稻梁之惠,犬馬蒙帷蓋之恩。降乘吮思摩之瘡,登堂臨魏征之柩,哭戰亡之卒,則哀動六軍;負填道之薪,則精感天地。重黔黎之大命,特盡心於庶獄。臣心識昏憒,豈足論聖功之深遠,談天德之高大哉!陛下兼眾美而有之,靡不備具,微臣深為陛下惜之重之,愛之寶之。
《周易》曰:“知進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喪。”又曰:“知進退存亡,不失其正者,惟聖人乎!”由此言之,進有退之義,存有亡之機,得有喪之理。老臣所以為陛下惜之者,蓋此謂也。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謂陛下威名功德,亦可足矣;拓地開疆,亦可止矣。彼高麗者,邊夷賤類,不足待以仁義,不可責以常禮,古來以魚鱉畜之,宜從闊略。若必欲絕其種類,恐獸窮則搏。且陛下每決壹死囚,必令三覆五奏,進素食、停音樂者,蓋以人命所重,感動聖慈也。況今兵士之徒,無壹罪戾,無故驅之於行陣之間,委之於鋒刃之下,使肝腦塗地,魂魄無歸。令其老父孤兒、寡妻慈母,望靈車而掩泣,抱枯骨以摧心。足以變動陰陽,感傷和氣,實天下冤痛也。且兵者兇器,戰者危事,不得已而用之。向使高麗違失臣節,陛下誅之可也;侵擾百姓,而陛下滅之可也;久長能為中國患,而陛下除之可也。有壹於此,雖日殺萬夫,不足為愧。今無此三條,坐煩中國,內為舊王雪恥,外為新羅報仇,豈非所存者小,所損者大?
願陛下遵皇祖老子止足之誡,以保萬代巍巍之名。發沛然之恩,降寬大之詔,順陽春以布澤,許高麗以自新,焚淩波之船,罷應募之眾,自然華夷慶賴,遠肅邇安。臣老病三公,旦夕入地,所恨竟無塵露,微增海嶽。謹罄殘魂余息,預代結草之誠。倘蒙錄此哀鳴,即臣死且不朽。
太宗見表,謂玄齡子婦高陽公主曰:“此人危惙如此,尚能憂我國家。”
後疾增劇,遂鑿苑墻開門,累遣中使候問。上又親臨,握手敘別,悲不自勝。皇太子亦就之與之訣。即目授其子遺愛右衛中郎將,遺則中散大夫,使及目前見其通顯。尋薨,年七十。廢朝三日,冊贈太尉、並州都督,謚曰文紹,給東園秘器,陪葬昭陵。玄齡嘗誡諸子以驕奢沈溺,必不可以地望淩人,故集古今聖賢家誡,書於屏風,令各取壹具,謂曰:“若能留意,足以保身成名。”又雲:“袁家累葉忠節,是吾所尚,汝宜師之。”高宗嗣位,詔配享太宗廟庭。
子遺直嗣,永徽初為禮部尚書、汴州刺史。次子遺愛,尚太宗女高陽公主,拜附馬都尉,官至太府卿、散騎常侍。初,主有寵於太宗,故遺愛特承恩遇,與諸主婿禮秩絕異。主既驕恣,謀黜遺直而奪其封爵,永徽中誣告遺直無禮於己。高宗令長孫無忌鞠其事,因得公主與遺愛謀反之狀。遺愛伏誅,公主賜自盡,諸子配流嶺表。遺直以父功特宥之,除名為庶人。停玄齡配享。
《舊唐書》卷六六
〔註 釋〕
①“誑惑”句:誑惑黔黎:假言迷惑百姓。諸後藩枝:指皇帝的後輩諸王。②聳壑淩霄:比喻出人頭地,飛黃騰達。③隱太子:指李建成。④“阽(dian,舊讀yan)危”句:“阽”為近邊欲墜之意,故阽危即危險。⑤事鐘壓紐:符合君臨臣民的預兆。⑥“稽顙”句:稽顙(sang)請罪:叩頭請罪。悚懼踧踖:踧踖(cu ji),恭敬而局促不安的樣子。⑦“戢”句:戢(ji):收斂。兵惡不戢,武貴止戈:興兵忌諱不能收斂,武功貴在可止幹戈。⑧洎(ji):及:到。
〔相關史料〕
房玄齡,齊州臨淄人也。初仕隋,為隰城尉,坐事,除名徙上郡。太宗徇地渭此,玄齡杖策①謁於軍門,太宗壹見,便如舊識,署(署:舊時指代理、暫任或試充官職。這裏指暫任)渭北道行軍記室參軍。玄齡既遇知己,遂罄竭心力。是時,賊寇每平,眾人競求珍寶,玄齡獨先收人物,致之幕府,及有謀臣猛將,與之潛相申結②,各致死力。累授秦王府記室,兼陜東道大行臺考功郎中。
唐·吳兢《貞觀政要·任賢》
房玄齡、杜如晦微時③,曾自周偕之秦,宿敷水店。適有酒肉,夜深對食,忽見兩黑毛手出於燈下,若有所請,乃各以壹炙置手中。有頃復出,若掬。又各斟酒與之,遂不復見。食訖,背燈就寢。至二更,聞銜中有連呼王文昂者,忽聞壹人應於燈下。呼者乃曰:“正東二十裏,村人有筵神者,酒食甚豐,汝能支否④?”對曰:“吾已醉飽於酒肉,有公事,去不得,勞君相召。”呼者曰:“汝終日饑困,何有酒肉?本非吏人,安得公事,何妄語也?”對曰:“吾被界吏差直二相,蒙賜酒肉,故不得去,若常時聞命,即子行吾走矣。”呼者謝而去。
《太平廣記》卷三二七
玄齡自以壹居端揆(端揆:相位)十有五年,頻抗表辭位,優詔(優詔:頒發優待的詔命。亦作優旨)不許。十六年,進拜司空,仍總朝政,依舊監修國史。玄齡復以年老請致仕。太宗遣使謂曰:“國家久相任使,壹朝忽無良相,如失兩手。公若筋力不衰,無煩此讓。自知衰謝,當更奏聞。”玄齡遂止。太宗又嘗追思王業之艱難,佐命之匡弼,乃作《威風賦》以自喻,因賜玄齡,其見稱類如此。
《貞觀政要·任賢》
貞觀二十壹年,太宗在翠微宮(翠微宮:唐離宮名。在今西安市終南山中),授司農卿(司農卿:司農寺長官,掌管糧食積儲、倉廩及京中朝官祿米供應等)李緯戶部尚書。房玄齡是時留守京城。會有自京師來者,太宗問曰:“玄齡聞李緯拜尚書,如何?”對曰:“但雲‘李緯大好髭須’,更無他語。”由是改授洛州刺吏。
《貞觀政要·擇官》
(房玄齡)既總任百司,虔恭夙夜,盡心竭節,不欲壹物失所。聞人有善,若己有之。明達吏事,飾以文學,審定法令,意在寬平。不以求備取人,不以己長格物,隨能收敘,無隔疏賤⑤。論者稱為良相焉。
《貞觀政要·任賢》
司空梁文昭公房玄齡留守京師,疾篤,上(唐太宗)征赴玉華宮,肩輿入殿,至禦座側乃下,相對流涕,因留宮下,聞其小愈則喜形於色;加劇則憂悴。玄齡謂諸子曰:“吾受主上厚恩,今天下無事,唯東征未已,群臣莫敢諫,吾知而不言,死有余責。”乃上表諫,以為:“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陛下功名威德亦可足矣,拓地開疆亦可止矣,且陛下每決壹重囚,必令三覆五奏,進素膳,止音樂者,重人命也。今驅無罪之士卒,委之鋒刃之下,使肝腦塗地,獨不足湣(憫)乎!向使高麗⑥違失臣節,誅之可也;侵擾百姓,滅之可也;他日能為中國患,除之可也。今無此三條而坐煩中國,內為前代雪恥,外為新羅報仇,豈非所存者小,所損者大乎!願陛下許高麗自新,焚陵波之船,罷應募之眾,自然華、夷慶賴,遠肅邇安⑦。臣旦夕入地,倘蒙錄此哀鳴,死且不朽!”玄齡子遺愛尚上女高陽公主,上謂公主曰:“彼病篤如此,尚能憂我國家。”上自臨視,握手與訣,悲不自勝。癸卯。甍。
《資治通鑒·唐紀》卷壹九九
房玄齡嘗以微譴歸第,褚遂良上疏,以為:“玄齡自義旗之始翼贊⑧盛功,武德之季冒死決策,貞觀之初選賢立政,人臣之勤,玄齡為最。自非有罪在不赦,縉紳同尤,不可遐棄。陛下如以其衰老,亦當諷諭使之致仕,退之以禮;不可以淺鮮之過,棄數十年之勛舊。”上遽召出之。頃之,玄齡復避位還家。久之,上幸芙蓉園,玄齡敕子弟汛掃門庭,曰:“乘輿且至!”有頃,上果幸其第,因載玄齡還官。
《資治通鑒·唐紀》卷壹九八
〔註 釋〕
①杖策:帶著計謀。②潛相申結:悄悄聯絡。③微時:還未當官之時。④能支否:能應付嗎?⑤無隔疏賤:不論疏遠或貧窮,意為壹視同仁。⑥高麗:朝鮮。⑦遠肅邇安:遠近都平安無事。邇即近。⑧翼贊: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