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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宗玉的各界評論

——讀謝宗玉《遍地藥香》

作者:葉夢(著名作家)

當我打開《遍地藥香》,立刻被吸引住了。從目錄看來好像是寫能夠入藥的植物,但出乎我的意料,作者是借寫植物來寫自己,寫自己的成長、成長環境以及心靈世界。

謝宗玉的高明之處是借寫藥達到處處體現他的成長經歷與場景的目的。他的成長和那些植物有密切的關系。《遍地藥香》是壹個作家的生存背景,作者向我們描述的是那個遙遠的遍地藥香的瑤山,我們由此熟悉了他的童年夥伴以及他的家人。

《遍地藥香》中的很多體驗,比如身體與植物的那種關系是城市長大的人所沒有的。作者的腳因受傷腫脹得厲害的時候,他寫到:“我的父母想到了半邊蓮。故鄉安仁縣瑤村的田壟上到處長有半邊蓮。水水嫩嫩的半邊蓮,生著頎長的葉子,開著淡紫的小花,相互牽牽連連的,扯壹根,就可帶出壹串。洗凈,用石頭擂爛,濕濕涼涼地往我腳上壹敷,呀,舒服死了。再用布壹包紮,我壹搖壹跳,又可以上山滾石頭去了。”

在謝宗玉的筆下,植物都被人化了靈化了,它們的生命是有靈性的。開篇的《臭牡丹》就氣勢不凡。這篇作品的容量超越了人對於植物的懷想,讓人感覺到壹種宗教意識,神秘而妖邪的臭牡丹所昭示的人的命運,吸引讀者讀下去。“臭牡丹壹開放,便會引來蜂團蝶陣,甚至無數不知名字的爬蟲。那些樣子醜陋、閃著磷光的爬蟲在花蕊裏走來走去,讓我們看著好害怕。花也由此染上了壹層神秘而妖邪的氣息。瑤村沒有哪種花會讓我們覺得害怕,可面對臭牡丹,我們純稚的心靈總會傳出壹種本能的悸顫。”“那麽邪艷的臭牡丹,童年時有壹天,我居然在無人的時候,心驚膽顫地摘了壹朵。我跑到屋後的溪谷邊,用清涼的溪水將花蕊中奇怪的寄生蟲沖走,然後將花放在胸口,在松風下的巖石上懵懂睡著了。”

我以為,《遍地藥香》不完全是寫藥,也不完全是寫植物,它其實是寫人,寫人與植物的關系,並由此放大到壹種宇宙精神,這種精神常常被我們忽略。

謝宗玉的散文壹開始就起點很高,他把握了散文的要義,緊緊地貼近人的心靈來著筆。作者提供的場景是壹個現實世界與精神世界奇妙結合的部位,作者寫的個人感覺也是他的精神史心靈史。這些感覺通過視覺味覺嗅覺觸覺等來行諸筆墨,這些感覺對於壹個人來說彌足珍貴。

《遍地藥香》讓我進入到壹個奇妙的世界。作者以這樣的表達方式進入我們的心靈,出其不意地打動了我,讓我經歷了人在花草靈幻世界的遊歷,感覺很爽。它提供了妙不可言的童年經歷和感受。對於在城市風塵裏歷練的成年人來說,它既是壹杯清冽的甘泉,亦可作為壹種精神的保濕劑,潤透浮躁的心。

謝宗玉是壹個天分很高的人,他的才氣沒有通過語言的泛濫而流失,那些生命的元氣都守候在心靈的最深處,壹噴發就有了錦心繡口的文字。他在散文、小說、評論和詩歌等方面都有所涉獵,並抵達了相當的高度。在我知道的作家裏面,擁有如此全能稟賦的人確實罕見。

謝宗玉還很年輕,但已經出版了多部散文集和長篇小說。他的散文在當代將會有壹定的地位,我這樣想。 作者:張守仁(著名作家)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我和汪曾祺先生到南方旅行,途中談及散文寫作。這位文壇大家對我說:“寫好散文,壹要文學底子厚,二要生活閱歷深。散文不能落入俗套,要平易自然。我希望把散文寫得平淡壹點,像家常便話、寫家信那樣,切忌拿腔拿調。”他吸了壹口煙,又說:“寫作就是寫記憶。”

我閱讀了謝宗玉的散文集《村莊在南方之南》,突出的印象,就是平易自然。他寫散文,沒有故弄技巧,沒有華麗詞藻,更沒有裝腔作勢。故鄉湖南瑤村的動物植物、人事勞作、陰晴雨雪,從他的記憶之河裏從從容容流淌出來,有點懷舊、有點感傷、有點悲愴,樸樸素素、真真切切,像山溪那樣透明清澈、生動鮮活。

這些鄉土散文記錄的是作者童年、少年時期在山村生活的各種情景。鄉村農事,如種耕耘割、灌溉、上山砍柴、拾糞積肥,寫得有滋有味,細致而有情趣。山村的晴、雨、雪、霜,針對它們覆蓋下的不同對象,渲染的不同氛圍,壹氣能寫多篇,觀察入微,見功夫、見性情。

動物們是山村的動態景致。作為耕畜的動物如牛馬驢騾,是農人們不可或缺的幫手。它們的生老病死,密切影響著主人的生計。許多小動物則是鄉野孩子們親密的伴侶,不花錢的“玩具”。它們點綴著寂寞沈悶的生活,充實他們的心靈,增長它們的智慧,愉悅他們的童年。宗玉寫“村莊生靈”,比喻生動,感受敏銳,如說“豆娘的細腳有些像花蕊”,說逃跑中的紅狐如“壹支破空而來的響箭在枯草上飛躍”,描繪蜻蜓飛來時“空氣裏響著薄翼振動時細微的摩擦聲”。

謝宗玉試圖把農耕時代他整個家族的生活場景細細膩膩地寫出來,留給後代,也留給讀者。我想,這壹目的是達到了的。

散文家不像小說家那樣在作品中能把自己隱藏起來,他們容易在行文中間袒露自己的情懷。閱讀謝宗玉的散文,妳可以感受到他不喜歡城市那種紅塵滾滾的熱鬧生活,那種傾軋和競爭,更向往鄉村寧靜、恬淡的自然環境。1845年春,梭羅在瓦爾登湖畔自建壹間小木屋,在大自然中過起壹種自種自食的簡樸生活,並用流暢的筆觸把天空、大地、樹林、溪流的情狀壹壹記錄下來。謝宗玉曾對我說:“我認為梭羅的《瓦爾登湖》越來越具有不可抵擋的獨特魅力……他那些對周圍環境絮絮叨叨的敘述,真讓人百讀不厭。他明明白白的文字只是壹些日常生活的瑣記,而所有的韻味、哲理、情趣、意境、生活態度,全蘊藏在字裏行間,有壹種不著壹字、盡得風流的大美。”

謝宗玉本來是寫小說的。本集子裏《麥田中央的墳》,是他從寫小說轉為寫散文的第壹篇。壹出手就不凡。他有很豐富的想像力。借助藝術想像,使不可能的事成為可能。他想像著墳中的祖先死而復生,從陰間來到陽間,與在田間勞作的後代,***憶往昔,***話桑麻,甚至夜間會幫助看護麥田,寂寞了就順著熟路回家看看……如花妙筆,呼風喚雨,陰陽相通,運思奇特。讀來意趣盎然、浮想聯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