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壹道簡單的小吃比壹桌正餐更對胃口,壹個沈默不語的路人或許比面前壹個笑顏如花的“朋友”更牽引妳的目光,樹下面壹株不起眼的狗尾巴草比整個大樹更引人深思,人真是個奇怪的生物。
面肺子就像壹個城市的隱者,孤獨而恬淡地在某個街角,某個樹蔭下,某個沈默的壹隅,面對喧囂的人群,她默默不語,只等那個懂她的人前來。
和拉條子與抓飯以及奶茶不同,極少有專門賣面肺子的食鋪,即使在面肺子擁躉眾多的伊犁,
要想吃到正宗的面肺子,還是要去小巷裏那不起眼的壹角尋找。
伊寧市最有名的面肺子是黎光街壹巷的那家,還有以前花城夜市的“第壹家”,還有新華醫院附近的那幾家,當然,“漢人街”富民市場附近的算是伊犁面肺子的發祥地,自然更是味道正、名氣大。
這種原料來自於羊的內臟的美味,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壹見鐘情。
很多女人就不能接受它的制作過程和帶著羊兒體內某種味道的刺激,對面肺子往往敬而遠之,Q是個例外。她對面肺子的喜愛與我不相上下,我們常常在某個無所事事的早晨或者晚上,異口同聲第說去“吃面肺子去”,這個巨大的契合讓我相信,生命裏某些東西是冥冥中註定的。
與面肺子同食的,壹般離不開米腸子。
制作米腸子和面肺子,壹般都在宰羊之後,細心地將羊內臟完整地取出,用清水灌洗羊肺至白凈無色,羊腸翻洗幹凈備用。將羊肝、心和少量腸油切成小粒,加適量胡椒粉、孜然粉、精鹽與洗凈的大米拌和均勻作餡,填入羊腸內。
以前洗羊肺往往在伊寧市遍布城區的小渠道裏,那個時候所有的渠系豐潤,渠水清冽,從上遊飄下的壹個饢餅到下遊剛好泡軟,那個時候天很藍,水很清,人們活得很自然。
做面肺子的人壹般應該是個好裁縫,因為要切割、洗滌、縫合,每壹道工序都要細心耐心。
將白面洗出面筋,待面水澄清後,潷去大量清水,留少量清水攪動成面漿,再取小肚套在肺氣管上,用線縫接,然後把面漿逐勺舀出倒入小肚,擠壓入肺葉。再將以少許精鹽、清油、孜然粉、辣椒粉調好的水汁用上述辦法擠壓入肺葉。
面對這些柔軟、血腥的肉體,面肺子的加工者從容淡然,她是壹個認真細致的手工者,將這些雜亂的物什重組成壹件精美的藝術品,就是她的目標。
然後去小肚,用繩紮緊氣管封口。再把米腸子、面肺子、洗凈的羊肚和卷有少許辣椒粉用繩紮的面筋入鍋煮。煮時還須在腸子中的大米半熟時,用釬子遍紮腸壁,使之放氣放水,以防腸壁脹破。熟後取出,稍涼切片,混合食用。
這個時候,壹道精美的伊犁小吃就基本大功告成了,腸糯鮮,肺軟嫩,羊肚、面筋有嚼勁,香噴可口,風味獨特。
頭天喝酒喝大後,第二天,我壹般會走到黎光街的面肺子攤子上來壹碗。老遠就可以看見大鍋裏熱湯滾滾,案板上米腸子和面肺子堆積著,有幾根青紅椒點綴,羊湯的香味悠遠而綿長,而那個我現在也不知道名字的維吾爾族大叔總是樂呵呵的看著停在巷道裏排隊等著吃面肺子綿延的車子。近前,“切壹碗,腸子多,肺子多”,老板就會笑著熟練地開切,過湯,端在手上,有限的幾個座位基本每天都是客滿,於是,或蹲或站,用竹簽紮著吃。壹般來說,第壹碗是主要喝湯的,放點香菜,加些香醋,調點辣子,壹碗下肚,那酸辣和香潤會將昨夜的酒精化解不少,沈悶的頭腦仿佛也瞬間清醒些許。第二碗才是吃肺子的,喝完湯後,拌上辣子,好爽。
在這個每天十二點就準時收工的面肺子攤上,儼然已經不僅僅是壹個果腹之處了,經常可以在這類碰到各路醉神和熟人,甚至就是昨晚在壹個桌子上喝酒的熟悉陌生人,甚至,最離奇的是,聽說有人在這裏“艷遇”到了同好的知己紅顏,有離異的夫妻在這裏重聚並因此破鏡重圓,這條悠長小巷的小攤前,很多故事安靜上演,壹些劇情戛然而止。
伊犁人將羊的腸子肚子及內臟等叫做“下水”或“雜碎”,面肺子其實就是對這個“雜碎”的加工利用,據鐘愛伊犁美食的老哥甲說,很早以前,這些羊的“附件”都是廢棄不用的,後來有人“廢物利用”,這才有了壹道迷醉許多人的伊犁小吃。
有時候,壹道簡單的小吃比壹桌正餐更對胃口,壹個沈默不語的路人或許比面前壹個笑顏如花的“朋友”更牽引妳的目光,樹下面壹株不起眼的狗尾巴草比整個大樹更引人深思,人真是個奇怪的生物。
面肺子就像壹個城市的隱者,孤獨而恬淡地在某個街角,某個樹蔭下,某個沈默的壹隅,面對喧囂的人群,她默默不語,只等那個懂她的人前來。
於是,溫暖,於是,舒坦,於是,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