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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少華:對《挪威的森林》充滿“偏見的愛”

村上春樹談翻譯:“我想,出色的翻譯首先需要的恐怕是語言能力。但同樣需要的還有 —— 尤其文學作品 ——充滿偏見的愛。說得極端些,只要有了這點,其他概不需要。說起我對自己作品的翻譯的首要希求,恰恰就是這點。在這個不確定的世界上,只有充滿偏見的愛才是我充滿偏見地愛著的壹個對象。”

(村上春樹作品《挪威的森林》由越南導演陳英雄執導進行電影拍攝,2010年電影在日本上映。)

(2011年電影在中國大陸上映。林少華作為村上春樹作品的主要中文譯者在微博上對電影發表了評論。)

在日本讀博士學位的“弟子”來 E-mail,說看了電影《挪威的森林》:“綠子的戲被削弱了,直子給人的印象似乎是不可理喻的瘋子。電影廣告強調純愛。可原作哪有純愛啊!貫穿始終的是生與死兩個世界。不知是制片方沒有看懂還是故意制造噱頭 ……”

渡邊與初戀女友直子。

“傻瓜!”直子啼笑道。

“要是妳問的是沖動沒有,那倒是的,還用問。”

“嗯?不說那個‘還用問’好不好?”

“好,不說。”我說。

2011.4.12

在電腦上看了電影版《挪威的森林》。就小說來說,《挪威的森林》肯定比《山楂樹之戀》好;但以電影而言,《山楂樹》不知比《挪》好多少倍 —— 村上君為什麽不請老謀子呢?由竇驍演渡邊、由周冬雨演 …… 不管怎麽說,這類影片總要給人以美感才行。自然、美、感動。

渡邊、木月和直子。

“說不定我體內有個叫記憶安置所的昏暗場所,所有的寶貴記憶統統堆在哪裏,化為壹攤爛泥。”

2011.5.11

《挪威的森林》電影也成問題。《新商報·讀周刊》影評:菊地凜子的“大臉盤和剛硬的臉部線條簡直是壹場噩夢,堪比她在 2007 年奧斯卡紅地毯的雷人程度。當 30 歲的她說自己快要 20 歲時,我無可避免地陷入了情緒崩潰。”怎麽電影都變成這樣了?啊,我的《挪威的森林》!

菊地凜子飾演的直子。

直子:“如果人能壹直在十八歲和十九歲之間徘徊就好了。”

2011.6.18

松山健壹版“渡邊君”將現身試映會。至少“渡邊君”是個亮點 —— 盡管觀眾對女主角頗有微詞,但對“渡邊君”似乎網開壹面。日本有人認為“渡邊君”比在原著中還孤獨。在原著中,畢竟女孩子圍著他轉;在電影中,他圍著女孩子轉,在後面跟著轉,生怕被丟下不管。

松山建壹飾演的渡邊。

“正值青春年華的我們,總會壹次次不知覺望向遠方,對遠方的道路充滿憧憬,盡管忽隱忽現,充滿迷茫。”

2011.6.19

上海國際電影節。電影《挪威的森林》新聞發布會。我也“英雄”了壹把,和陳英雄他們坐在臺上。陳英雄最英雄的行為是在會場忽然強吻他太太。最逗的是松山版“渡邊君”的馬尾辮。我也發言了。看來還真有人被我的發言忽悠住了,壹位海南記者問我:妳為什麽不調去北大清華?

綠子與渡邊初次搭訕。

渡邊:“哪有人喜歡孤獨,只是不想失落罷了。”

2011.6.20

昨天,上海影城,《挪威的森林》試映會。同陳英雄、松山(渡邊君)上臺和觀眾見面。主持人問我為什麽村上選擇陳英雄,我說大概因為陳導既非美國人又不是日本人的特殊身份,這樣的身份使他容易保持距離感。“那麽既非美國人又不是日本人的中國人如何呢?比如張藝謀?”

導演陳英雄給松山建壹講戲。

陳英雄在訪談時說:“我想我拍攝壹部電影時,不是針對壹個具體的國家,而是我內心和情感面向的國家。”

2011.6.30

有網友要看日前上海國際電影節上的松山版“渡邊君”—— 照片由左往右:越南裔法籍導演陳英雄、“渡邊君”(松山研壹)、陳英雄太太、制片人小川真司。也是因為在廣州生活二十多年的關系,陳英雄讓我馬上想起“小老廣”。至於“渡邊君”嘛,馬尾辮且不說,氣質也好像少了點什麽,少了什麽呢?

參加完直子葬禮的渡邊。

“喪失至愛的哀傷,是無法治愈的,不管是什麽樣的真理,什麽樣的誠實,怎樣堅強,怎樣溫柔,也無法浮萍這哀傷,我們只能夠……從哀傷中掙脫出來,從中領悟點什麽,但無論領悟到什麽,下次哀傷襲來時,還是派不上用場。”

2011.7.3

也是因為電影版《挪威的森林》即將上映的關系,央視壹位節目主持人打電話要我出鏡談村上、談《挪》。放下電話,心頭不由泛起壹絲寂寞:什麽時候當代中國文學也在日本火壹把呢?知道嗎,即使莫言的《檀香刑》、《豐乳肥臀》在日本發行也不過幾千冊,而且是作為“被偷窺的對象”。

“死並非生的對立面,而作為生的壹部分永存。”

2011.9.21

就電影《挪威的森林》接受天津《城市快報》采訪。對方問我心目中的演員是誰。我半開玩笑地回答:由竇驍演渡邊、湯唯演直子如何?至於綠子嘛,壹時想不起來,趙薇?好像有點兒老了 …… 妳別說,演員還真難找。難怪陳英雄沒有英雄壹把。

渡邊與直子、渡邊與綠子。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壹片森林,也許我們從來不曾去過,但它壹直在那裏,總會在那裏。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

2013.7.18

“為什麽?”綠子吼道,“妳腦袋是不是不正常?又懂英語虛擬語氣,又能解數列,又會讀馬克思,這壹點為什麽就不明白?為什麽還要問?為什麽非得叫女孩開口不可?……我本來也想愛上壹個更英俊的男孩,但沒辦法,就是看中了妳。”喏,不英俊的男孩會被看中,條件之壹是會讀馬克思,

而且讀《資本論》!

水原希子飾演的綠子。

“喜歡我到什麽程度?”綠子問。

“整個世界森林裏的老虎全都融化成黃油。”

林少華,著名翻譯家、學者,村上春樹作品最重要的中文譯介者,大部分的村上春樹中文讀者都是讀著他翻譯的《挪威的森林》、《海邊的卡夫卡》、《奇鳥行狀錄》等作品長大的。

(本文文字源自青島出版社2015年版《微“搏”天下》,林少華著。)

編輯|二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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