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則誠 生於1305年,原名明,號則誠,又號菜根道人,瑞安閣巷人。從小就受到父母和外祖父的影響,深諳南宋滅亡的痛史,同情廣大人民的痛苦,具有壹定的愛國愛民的思想。元朝建立以後,高則誠考中進士,斷斷續續做了十來年的元朝官吏。由於他為官清廉,不畏權勢,生性耿直,剛正不阿,經常與上司意見不和,故常常辭官隱退,任職時間都不長。在他任官期間,經常為人民著想,替百姓辦了不少好事。後專心致誌從事他醞釀已久的《琵琶記》的創作。大約花了三年時間,《琵琶記》終於問世了。《琵琶記》上演以後,深受廣大群眾歡迎,在元末的劇壇上成為壹朵璀璨奪目的鮮花,六百多年,流傳不衰,影響深遠。為了紀念這位文化名人,弘揚瑞安的優秀文化傳統,近年來,瑞安市成立了高則誠研究會,並在高則誠的故鄉――閣巷鎮柏樹村,修建了壹座高則誠紀念堂。
瑞安地古屬永嘉郡,故他常自署永嘉高明。唐武德五年置東嘉州,人又稱他為東嘉先生。約生於元成宗大德九年(1305),卒於明初。 高明出生在崇儒裏柏樹(今閣巷鎮柏樹)壹個詩人、隱士家庭。祖父高天錫、伯父高彥和弟高*都是詩人,父功甫早卒。同裏陳姓,與高家世有姻連。高明祖母和妻子為陳氏女,而高明女孫復作陳氏婦。陳族祖孫四世十五人,均是詩人,都能為文作詩,且有通曉音律者。
高明幼聰慧,得陳家人賞識。進陳氏家塾,未曾多習舉子業,倒是耳濡目染,雜學旁收,跟學有專長的長輩習各種知識,故而“自少以博學稱”。 及長,從烏傷(今義烏市)宿儒黃*遊,同門有宋濂、王*、戴良、陳基等。復漫遊江、浙壹帶,與友人觴詠唱和。後回鄉設帳授徒。他前半生約40年,過著“師友壹門兄弟樂”的 隱士、詩人生活。其《賦幽慵齋》壹詩,可為此時期思想、生活之寫照:“閉門春草長,荒庭積雨余。青苔無人掃,永日謝軒車。清風忽南來,吹墮幾上書。夢覺聞啼鳥,雲山滿吾廬。安得嵇中散,尊酒相與娛。”
元順帝至元六年(1340)下詔恢復種舉考試。高明在祖父督促和親友催勉下,又自視為懷瑾握瑜之土,當從仕途上壹展抱負:“入踐廷宇,陪老成之讜議;出臨郡邑,布恩德於罷氓;使殊功茂績,炳然壹時,以答清朝設科盛意,且非君平昔之誌,而亦吾黨所望於君者哉?”於是“嘆曰:人不專壹經取第,雖博奚為?乃自奮讀《春秋》,識聖人大義,屬文操筆立就。”參加至正四年(1344)鄉試,次年登進士第。時年約40,已屆不惑之年。 高明初任處州錄事。他年青時曾作詩“幾回欲挽銀河水,好與蒼生洗汗顏”,此番入仕,當身踐力行而有所作為,為蒼生辦事。“時監郡馬僧家奴貪暴,明委曲調護,民賴以安。”任滿,“民辦去思碑,劉基為文記之。”
江浙行中書省官聞其名,辟為丞相掾吏。杭州任,為他仕途上春風得意之日。高明為人剛毅耿直,為官清正廉明,辦事幹練閑熟,得***事者之賞識。“而君亦雅義名節自勵,公卿大夫鹹器君行能”他從參政樊執敬核實平江圩田,得蠲租米無征者四十萬石”,又與葛元哲同為參政蘇天爵編定《滋溪文稿》30卷。每當別掾有故,他即權代其事,“君稽典冊,定是非,酬應如流”,故而,“儒生稱其才華,法吏推其練達”,“聲聞益隆矣!”遇上不合意願事,“輒上政事堂慷慨求去”。
在杭州,他曾去憑吊嶽飛子冢。諸多詩人曾為“三字獄”寫下詩作,或激昂高歌,或低回詠嘆,高明作《和趙承旨題嶽王墓韻》:
莫向中州嘆黍離,英雄生死系安危。內廷不下班師詔,絕漠全收大將旗。父子壹門甘伏節,山河萬裏竟分支。孤臣尚有埋身地,二帝遊魂更可悲。
高明此詩與眾多詠嶽飛詩作不同,不只是流露出、也不僅是停留在對宋朝國亡之悲痛上,尤為難得者,在於揭示國亡罪責得由南宋最高統治者承擔。由於“內廷”下“班師詔”,致“絕漠”落金人之手,使大將未能乘勝追擊收復失土。同時指出嶽氏父子“愚忠”,“甘伏節”,而置分支之萬裏山河於不顧,“竟”字見指責。此種識見,遠較他詩為深刻。尾聯更以“有理身地”與“二帝遊魂”顯強烈比照,對南宋帝王作進壹步批判。詩之寫作與其在杭州任上之作為及感受分不開。
高明忙碌於仕途,躊躇滿誌,其內心卻並非平靜,矛盾、苦悶、仿徨,時時泛起,以至於對仕宦生活感到厭倦。至正九年八月,他去昆山會友人顧仲瑛,歸杭州後,作《碧梧翠竹堂後記》壹文,吐露心曲。“比至城廓,車馬雜*,塵坌*起,慨想昨昔所遊,疑為夢中見矣!”文未,寄語仲瑛:“君碧梧翠竹之樂,不易得也,第安之,他日毋或汩於綠仕,而若余之不能久留久。”
至正八年,臺州民方國珍聚眾起事,受招撫,成為元朝官史;十年十二月復叛。有旨:令行省臣總諸郡兵平“亂”。省臣以高明為溫州人,熟悉海濱事,“擇以自從。君亦庶幾因得自效”。浙東帥達公賞識高明才幹,“壹見君歡然!”主帥以“除兇”為已任,高明則與之相左,“論事不合”,便“避不治文書”,致“師出逾三時”,亦不顧。事後,回省城,受冷遇。經此事後,高明感到宦海風濤險惡,對友人及鄉人深有感觸地言道:“前輩謂土子抱腹笥、起鄉裏、達朝廷、取爵位,如拾地芥,其榮至矣,孰知為憂患之始乎!余昔卑其言,於今乃信!”⑩遂萌退誌,“莫將塵土汙儒冠”。然而,既入仕途,身不由己,他仍為宦事所羈絆,不禁感嘆:“飄零王粲辭家久,牢落潘郎感發稀”、“孤松三徑依舊在,童仆正遲陶淵明”!至正十二年秋,任紹興路判官,未久,轉慶元路(今寧波市)推官。他借《題畫龍》為喻:“乾坤萬裏蘇旱喝,草本無言生意悅。歸來高臥碧潭雲,獨抱神珠弄明月。”表示未敢忘卻為百姓辦事,以之自解自勉自慰。推官為專管刑獄之職,“四明獄囚多冤,明平反允當,人稱神明”⑾。覆盆之冤,壹壹得洗刷昭雪,“囹圄壹空”⑿。當地名士袁彥章作詩稱贊:“州縣按臨分枉直”,“筆端壹點春無限”,“圜扉羅雀文書靜”⒀,與府誌所載相符。其後,調江南行臺掾,“數忤權貴”,他不得不“謝病去”⒁。經此挫折,退誌益堅。“歲晚仲宣猶在旅,年來伯玉自知非。”嘆息已身似王粲處亂世而懷才不遇,應如蘧伯玉悔省而遁世。
他寫《次韻酬高應文》壹詩寄在家鄉好友高應文,回顧十余年仕宦生活,感慨萬千: 曾向天涯釣六鰲,引帆風緊隔銀濤。江山有恨英雄老,天地無情雨露高。七國遊淡厭犀首,十年奔走嘆狐毛。爭如蓑笠秋江上,自膾鱸魚買濁醪。
傲骨嶙峋,卓然特立,十年奔走,天地無情,當賦歸去,“自膾鱸魚買濁醪”。至正十六年後,朝廷命他為福建行省都事,他無意戀棧。時分省慶元之方國珍欲留其在幕下,高明力辭不從,以禮延教子弟,亦不就,歸家也不成,旅居於慶元。元廷任其為國史院典籍官,未之任,“旅寓鄞之櫟社沈氏,以詞曲自娛”⒂,撰寫戲文《琵琶記》。
在宋代溫州戲文中,原有《趙貞女蔡二郎》壹戲,徐渭《南詞敘錄》謂“即舊伯喈棄親背婦,為暴雷震死。裏俗妄作也。實為戲文之首。”高則誠於以改造,將負心察伯喈,改塑為違心人:蔡伯喈奉父命違心去應舉,被牛相強招為婿進相府,朝廷不準辭官歸養雙親,終使他滯留京師,災荒之年,二親雙雙亡故。高則誠把自己仕途蹭蹬中之痛苦與感受,熔鑄進主人公蔡伯喈形像中去,借他人酒杯,澆自己塊壘,是應舉為官,招致蔡家壹門象破人亡,以此揭露封建科舉制度和仕宦道路之罪惡,人謂整部戲作“純是壹部嘲罵譜”⒃。較之《趙貞女蔡二郎》,有更為深廣的社會意義。
高則誠尤傾註心於趙五娘形像之抒寫。趙氏勇於承擔苦難,荒年饑歲,只身壹人,竭盡全力奉侍雙親,雖受委屈,始終不渝,成為中國中世紀勞動婦女典型。“高則誠填詞,夜案燒雙燭,填至(趙五娘)《吃糠》壹出,句雲:“‘糠和米本壹處飛’,雙燭花交為壹,詢異事也。”
高則誠在《琵琶記》起首雲:“論傳奇,樂人易,動人難”,為達動人境地,高則誠取草本反復吟唱,壹再修改,決不茍且。“闔關謝客,極力苦心,歌詠則口吐涎沫,按節拍則腳點樓板皆穿,積之歲月,然後出以示人。”⒅《南詞敘錄》也有類似記載:“相傳,則誠坐臥壹小樓,三年而後成。其足按拍處,板皆為穿。” 高則誠撰成《琵琶記》,極大地提高南戲藝術水平,“用清麗之詞,壹洗作者之陋,於是村坊小伎,進與古法部相參,卓乎不可及已。”被尊為“曲祖”,“《琵琶記》乃高則誠所作,雖出於綱領,不宜取便茍且,須從頭至尾,字字句句,須要透徹唱理,方為國工。”廣為傳演,“浸淫勝國,崔、蔡二傳奇(按:指《西廂記》和《琵琶記》叠出,才情既富,節奏彌工,演習梨園,幾半天下。上距都邑,下迄閭閻,每奏壹劇,窮夕徹旦,雖有眾樂,無暇雜陳。”(21) 朱元璋於1968年建立明王朝,高明的壹些好友和同門如劉基、宋濂、陳基、王*、趙*等,紛紛前往應天效力,朱元璋征召他,以疾辭。不久,患病去世,葬於家鄉。《清潁壹源集》載其墓地在柏樹橋南岸,乾隆《瑞安縣誌》則謂“在十五者築墳匯”,有待後人去發現。友人陸德*以詩哭之:“亂離遭世變,出處嘆才難。墜地文將喪,憂天寢不安。名題前進士,爵署早郎官。壹代儒林傳,真堪入史刊”。從詩意看,高明當卒於明初,終年約70歲。高則誠不僅是壹位戲曲作家,另壹本戲文《閔子騫單衣記》,已佚,且是書法家。明人江*玉《珊瑚網》中載其“善書,《元名公翰墨卷》有高則誠書”。晚年居四明。多次為友人題識,為碑刻書丹,“詞章翰墨,人得之者不啻拱壁。”(23)則誠書法方正剛勁,凝重深厚,具有莊重正大氣度。《題唐康居國賢首祖師墨跡跋》手書,為瑞安林大同所發現,後傳其哲嗣林鏡平,報告,“文化大革命”中迷失。現僅存照片復制件。
孫詒讓《溫州經籍誌》載:高明有詩文集《柔克齋集》二十卷,“明中葉時已無傳本”,今僅存殘篇散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