蔔算子·我住長江頭
李之儀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前言
《蔔算子·我住長江頭》是宋代詞人李之儀的作品,被選入《宋詞三百首》。上片寫相離之遠與相思之切。用江水寫出雙方的空間阻隔和情思聯系,樸實中見深刻。下片寫女主人公對愛情的執著追求與熱切的期望。用江水之悠悠不斷,喻相思之綿綿不已,最後以己之鐘情期望對方,真摯戀情,傾口而出。全詞以長江水為抒情線索,語言明白如話,句式復疊回環,感情深沈真摯,深得民歌的神情風味,又具有文人詞構思新巧,體現出靈秀雋永、玲瓏晶瑩的風神。
翻譯
我居住在長江上遊,妳居住在長江下遊。 天天想念妳卻見不到妳,***同喝著長江的水。長江之水,悠悠東流,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停止,自己的相思離別之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停歇。只希望妳的心思像我的意念壹樣, 就壹定不會辜負這互相思念的心意。
賞析
李之儀這首《蔔算子》深得民歌的神情風味,明白如話,復疊回環,同時又具有文人詞構思新巧、深婉含蓄的特點,可以說是壹種提高和凈化了的通俗詞。
此詞以長江起興。開頭兩句,“我”“君”對起,而壹住江頭,壹住江尾,見雙方空間距離之懸隔,也暗寓相思之情的悠長。重疊復沓的句式,加強了詠嘆的情味,仿佛可以感觸到主人公深情的思念與嘆息,在閣中翹首思念的女子形象於此江山萬裏的悠廣背景下凸現出來。
三、四兩句,從前兩句直接引出。江頭江尾的萬裏遙隔,引出了“日日思君不見君”這壹全詞的主幹;而同住長江之濱,則引出了“***飲長江水”。如果各自孤立起來看,每壹句都不見出色,但聯起來吟味,便覺筆墨之外別具壹段深情妙理。這就是兩句之間含而未宣、任人體味的那層轉折。字面意思淺直:日日思君而不得見,卻又***飲壹江之水。深味之下,似可知盡管思而不見,畢竟還能***飲長江之水。這“***飲”又似乎多少能稍慰相思離隔之恨。詞人只淡淡道出“不見”與“***飲”的事實,隱去它們之間的轉折關系的內涵,任人揣度吟味,反使詞情分外深婉含蘊。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換頭仍緊扣長江水,承上“思君不見”進壹步抒寫別恨。長江之水,悠悠東流,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休止,自己的相思離別之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停歇。用“幾時休”“何時已”這樣的口吻,壹方面表明主觀上祈望恨之能已,另壹方面又暗透客觀上恨之無已。江水永無不流之日,自己的`相思隔離之恨也永無銷歇之時。此詞以祈望恨之能已反透恨之不能已,變民歌、民間詞之直率熱烈為深摯婉曲,變重言錯舉為簡約含蓄。
寫到這裏,詞人翻出壹層新的意蘊:“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恨之無已,正緣愛之深摯。“我心”既是江水不竭,相思無已,自然也就希望“君心似我心”,我定不負我相思之意。江頭江尾的阻隔縱然不能飛越,而兩相摯愛的心靈卻相通。這樣壹來,單方面的相思便變為雙方的期許,無已的別恨便化為永恒的相愛與期待。這樣,阻隔的雙方心靈上便得到了永久的滋潤與慰藉。從“此恨何時已”翻出“定不負相思意”,江頭江尾的遙隔這裏反而成為感情升華的條件了。這首詞的結拍寫出了隔絕中的永恒之愛,給人以江水長流情長的感受。
全詞以長江水為貫串始終的抒情線索,以“日日思君不見君”為主幹。分住江頭江尾,是“不見君”的原因;“此恨何時已”,是“不見君”的結果;“君心似我心”“不負相思意”是雖有恨而無恨的交織。有恨的原因是“不見君”,無恨的原因是“不相負”。悠悠長江水,既是雙方相隔千裏的天然障礙,又是壹脈相通、遙寄情思的天然載體;既是悠悠相思、無窮別恨的觸發物與象征,又是雙方永恒相愛與期待的見證。隨著詞情的發展,它的作用也不斷變化,可謂妙用無窮。這樣新巧的構思和深婉的情思、明凈的語言、復沓的句法的結合,構成了這首詞特有的靈秀雋永、玲瓏晶瑩的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