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陽侯王立是王莽的叔叔,平阿侯王仁壹向剛直不阿,王莽在內心中忌憚他們,就指使大臣制造罪責奏報彈劾王立和王仁返回封國。王莽平時誆哄王政君,說自己輔佐朝政天下太平,群臣都奏報請求尊奉王莽為安漢公。王莽後來又派遣使者逼迫王立和王仁自殺,然後賞賜王立謚號為荒侯,他的兒子王柱繼承爵位;王仁謚號為刺侯,他的兒子王術繼承爵位。這年是元始三年(公元3年)。
第二年,王莽向群臣傳話,通過他們奏報立王自己的女兒為皇後,又奏報尊奉王莽為宰衡,王莽的母親和他的兩位太子都封為列侯,其事記載在《王莽傳》中。
王莽對外為了控制群臣言行,命令他們贊頌自己的功德,又對內巴結侍奉王政君身邊長禦以下的官吏,送出的賄賂達到幾千萬。王莽奏報,尊奉王政君的姐姐王君俠為廣恩君,三妹王君力為廣惠君,四妹王君弟為廣施君,都賞賜湯沐邑,她們也整天稱贊王莽的恩德。
王莽了解王政君厭惡長年居住在深宮中,就安排王政君外出娛樂以換取更大的權力。他派人服侍王政君在四季坐車巡狩京城四郊,存恤慰問孤寡貞婦。春天前往繭館,率領皇後、列侯夫人前去采桑,到霸水邊上祈福除災;夏天則到篽(音yù,玉)宿苑、鄠縣、杜縣之間遊玩;秋天遊歷東館,遠望昆明湖,聚集在黃山宮中;冬天則在飛羽殿中飲宴,到上蘭圍獵,登臨長平館,到涇水邊觀光。凡是王政君所到的各縣,都施以恩惠,賞賜百姓錢、帛、牛、酒,這些逐漸成了每年的習慣。
有壹次,王政君閑聊時說起:“我開始進入太子家時,那是在丙殿,到現在五六十年,還記得當時的情景。”王莽借機說道:“太子的宮殿就在附近,可以前去觀覽,沒有什麽不可以的。”於是王政君就到了太子宮中,感覺非常喜悅。王政君身邊侍奉的弄兒生病住在外舍,王莽親自前去探望。他就是這樣竭盡全力討得王政君歡心的。
漢平帝去世後沒有子嗣,王莽就征召漢宣帝的玄孫中年齡最小的廣戚侯劉顯的兒子劉嬰到長安,他這年才兩歲,對外假托說是占蔔面相最為吉祥。王莽傳話給各公卿大臣,讓他們奏請立劉嬰為孺子,命令宰衡、安漢公王莽居位攝政,就像當年的周公輔佐周成王的慣例。
王政君認為這事不可行,但已經無力制止,於是王莽成為代理皇帝,改元稱制。隨後不久,劉氏宗室中的安眾侯劉崇和東郡太守翟義等人厭惡王莽的行徑,起兵討伐誅殺王莽。王政君知道後說道:“人心相差不會太大。我雖然只是壹名婦人,卻也知道王莽這樣做肯定是自危,不能這樣胡來。”隨後,王莽憑借符命自立為真皇帝,先獻上那些符瑞征兆報告王政君,王政君看到後大驚。
當初,漢高祖劉邦進入鹹陽後屯駐在霸上,秦王子嬰站在軹道旁投降,捧上秦始皇的璽印。後來劉邦誅殺掉項羽繼天子位後,就借用了原來的禦服璽印,世世代代傳受,號稱為漢朝傳國玉璽。因為孺子劉嬰沒有繼位,所以玉璽就藏在長樂宮中。到王莽繼位後,請求索要玉璽,王政君不肯拿出給王莽。
王莽指使安陽侯王舜傳達自己的意思。王舜平時行事謹慎,王政君也很喜愛相信他。王舜前去拜見,王政君知道他是來替王莽索要玉璽的,大怒責罵他說:“妳們父子宗族都蒙受漢朝厚恩,累世享受富貴。妳們接受托孤重任,既然沒有報也罷,卻乘機奪取劉氏國家,不再顧及恩義。人像妳們這樣,就是狗豬不如,天下怎麽有妳們這樣的兄弟呢!如果自認為憑借金匱符命能成為新皇帝,變更正朔服制,也可以另外制造玉璽,然後傳到萬世,為什麽非要用這亡國的不詳玉璽,並且要苦苦相求呢?我只是漢朝劉氏的壹名老寡婦,馬上就要死掉了,誓與這玉璽壹起下葬,妳們最後別想得到!”
王政君說完說大哭不止,身邊的長禦以下官吏全都流淚,王舜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悲傷。很久他才擡頭對王政君說道:“臣等已經無話可說了。王莽必須要得到傳國玉璽,太後難道還能有辦法壹直不給嗎?”太後聽王舜說的話很懇切,害怕王莽脅迫,就拿出漢朝的傳國玉璽,扔到地上給王舜,隨後說道:“我老年將死,像妳們這樣的兄弟,會讓王氏滅族的!”
王舜得到了傳國玉璽後奏報王莽,王莽知道後非常高興,就為王政君在未央宮漸臺大擺宴席,縱情取樂。
王莽又想改變太皇太後的漢朝舊號,改易其璽綬,害怕太後不聽,王莽的遠方親戚王諫想要獻媚,就上書說:“皇天廢掉漢朝另立新王室,太皇太後不應當再稱原來的尊號,應當跟隨漢朝滅亡去年尊號,以順奉天命。”
王莽擺車駕來到東宮,親自把這封上書報告給王政君。王政君生氣地說:“這話說得很對!”王莽看王政君說的反話,就說道:“這是有悖大德的臣子,其罪當誅!”
於是冠軍侯張永獻上符命銅璧,上面的文字是:“太皇太後當為新室文母太皇太後。”王莽於是下詔說:“我特意讓群臣觀看,大家都說道:‘太美了!這些文字並非是刻畫的,而是天然形成的。’我思念皇天授命我為天子,更改太皇太後的尊號為‘新室文母太皇太後’,這既體現新舊兩朝交替,也能取信於漢朝。孝哀皇帝時代,民間盛行傳遞詔籌,為西王母供奉酒食,這正是太皇太後應當成為改朝換代國的明顯象征。我服從畏懼天命,怎麽敢不順從!謹特意選擇吉祥月日,親自率領群公諸侯卿士,奉上皇太後的璽綬,以順應天意,昭示於四海。”王政君接受了王莽的建議。王莽用毒酒殺死了王諫,封張永為貢符子。
當初時,王莽擔任安漢公時,又向王政君獻媚,奏尊漢元帝的廟宇為高宗廟,這樣在王政君去世後,就能按照禮制配享祭祀。王莽把王政君的尊號由太皇太後改為新室文母,與漢朝斷絕關系,不再體現漢元帝。接著毀壞了漢元帝的廟宇,重新為修建文母太後廟宇,特地把原來漢元帝的廟宇舊殿作為王政君的宴飲廳堂。壹切建成後,命名為長壽宮,因為王政君還健在,所以沒有稱為廟宇。
王莽因為王政君喜歡外出遊覽,就特意安在長壽宮中擺設酒宴,安排車駕請王政君前往。王政君到了後,卻先看到了漢元廟宇廢棄破敗景象,不堪入目。王政君頓時大驚,流淚說道:“這些漢家宗廟都有神靈保佑,哪兒防礙了妳們,為什麽要毀壞掉它們呢!如果真的鬼神無知,又為什麽去修建廟宇呢!如果鬼神有知,我是漢氏的妃妾,怎麽能忍受羞辱,在先帝的廟堂中為我擺設宴席呢!”她暗中對身邊左右說:“這人太過於侮慢神靈了,怎麽會長久呢!”這次飲宴不歡而散。
自從王莽篡位後,他知道王政君心中怨恨,所以使出渾身解數向王政君討好獻媚,但王政君心中壹直高興不起來。王莽更改了漢朝侍中平時穿黑貂的制度,讓侍中都身穿黃貂,還改變了漢家正朔之和伏臘日日期。王政君讓自己的手下人都身穿黑貂,每到漢朝的元旦和臘日,都特意和身邊的侍者對坐飲酒食以表示不忘漢朝。
王政君在八十四歲時,即建國五年(公元13年)二月癸醜日去世。三月乙酉日,王政君和漢元帝合葬在渭陵。
王莽詔令大夫揚雄寫祭文說:“太陰之精,沙麓之靈,作合於漢,配元生成。”這是顯示說,王政君生於元城沙麓,正切合了讖緯所說。太陰精者,是說王政君懷孕時夢到月亮入懷。在王政君去世後的第十年,漢軍誅殺了王莽。
當初,紅陽侯王立返回封國南陽,和當地的劉氏結下恩情,王立的小兒子王丹擔任中山太守。在劉秀剛剛起兵時,王丹歸降後封為將軍,後來戰死。劉秀非常憐憫他,封王丹的兒子王泓為武桓侯,壹直傳到現在。
黃其軍
? 作於2022年4月29日(古歷壬寅年三月廿九)
元後傳(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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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後傳(壹)
外戚傳(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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