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8日
星期壹
早晨天氣陰沈。7點30分出發。我們的道路沿著壹條峽谷延伸，地勢向著我們前進的西方逐漸下降。這條峽谷最多不過三百俄丈寬，中間有壹條彎彎曲曲的小河在布滿礫石的兩岸間奔流，這就是察罕布拉克河。小河兩邊有壹片狹窄的耕地，有些地方的耕地壹直開到山坡上。我們從廠不浪出來走了15分鐘又見到個餓死的乞丐。據說這個人不久前還和他的母親，妻子和兩個妹妹住在廠不浪。饑餓和貧困先是迫使這家人賣掉兩個姑娘：壹個14歲，賣了五兩銀子；壹個9歲，賣了二兩銀子。後來老太婆也餓死了。大約兩個月以前，這個不幸者的妻子又跟察哈爾壹個臭名昭著的喇嘛跑了。從此他就赤身露體地到處行乞。大約壹個星期以前，人們發現他已死在這裏了。大概誰也未曾給他壹個過夜的地方，因此他就在饑寒交追下死去。廠不浪峽谷中的居民看來十分稀少，我們在8點25分才在路邊遇到壹個可憐的小村子，它叫小不浪，即小泉的意思，由壹條從峽谷側面壹個山溝裏流出來並註入察罕布拉克河的小溪而得名。這種小溪在這裏很多。它們流向我們所走的這條峽谷，與察罕布拉克匯合，使察罕布拉克越來越寬，在往下不遠的地方幾乎浸漫了整個峽谷，只勉強給人們留下耕種和走路的地方。這裏根本見不到壹座由土坯房或泥草房組成的村莊。從這裏開始，人們住的都是窯洞。我們最先見到的這種村子是紅沙壩村。我們於9點10分走到這個村子後，立即給它拍了壹張照片。9點50分，峽谷突然開闊起來，形成壹片很大的草甸子，當地居民利用這壹地形，在這裏建起壹座根好的村莊，叫做大榆樹。這個村裏有將近60戶人家住的是泥草房，此外也有壹些窯洞，我們數了這裏的店鋪，***有十二家。村子兩頭各有壹座帶有戲臺的石砌古廟。想當初，這兩座廟和戲臺顯然是造得很有氣派的，可是現在卻已十分破舊了。從這裏起，道路上的石頭顯著地增多起來，但山谷本身卻仍然還是被開墾得很好，地裏的石塊也清除得很幹凈。11點30分，我們來到三座小村子，它們都叫壹個名字——合老兒，互相間的距離最多不過壹百五十俄丈。我們離開第三座村子後，又行駛了半個小時，在水磨村停下來打尖。
休息了整整壹個半小時後，我們又繼續趕路。30分鐘之後，我們走過壹個叫代州窯子的大村莊。從這裏開始，道路向下傾斜得很厲害。盡管天氣不好，四周田地裏的農民仍在忙碌地幹活：他們都在耙地，並用壹種叫做“砘子”的工具在碾碎板結的土塊。砘子就是裝在長方形的軸架裏和鐵軸壹起轉動的石頭滾子。下午2點鐘開始下起大雪，盡管已有了春意，空氣中仍使人感到有點潮濕和寒冷。半小時後我們走過了廟溝門村，村子裏全是窯洞。壹路上，直到落腳的地點，始終下著棉絮般的大片雪花，簡直就看不見道路附近的地方。這樣行路真是沈悶極了，妳只能看見車前的騾子和路上那些隔會就被妳的車輪壓著的壹塊石頭。雪下得那樣大，連路邊的村子看起來也好象是隔著壹層濃霧似的。3點40分我們走過庫倫村，這裏至少有四十來戶人家，有的是土屋，有的是窯洞。4點30分走到壹座十分殘破的村莊，叫朱家灣。最後，在5點30分終於來到我盼望已久的石人灣村。其實我對這座總***不超過三十戶人家的小村子本身並不感興趣，但是我聽說，這個村子的名字來自離此不遠的兩個古代石人。從清早我就想拍攝這個古跡的照片，催著車夫快趕車子。可是現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下個不停，妳能拿它怎麽辦呢？石人原來在村子的南邊，我們過了村子之後看見它們立在道路右側的田地上，我們看了壹下，這原來是兩個石刻的道士，他們面對面地站著，就好象是在道觀裏壹樣。我們沒有能夠仔細地察看它們，因為鵝毛大雪把我們和石人身上都落滿了。從石人灣開始，河流向它右方的峭壁靠攏靠。因此，為了避免艱難的上坡，道路也就照例跨到河的左岸。但現在河水幾乎浸溢到整個山谷，要想涉水過河既不可能，也沒有意義，因為左岸的道路已被淹沒，並不比右岸的道路好走。因此我們只好登上山坡，沿著山崖上至多兩俄尺寬、將近二十俄丈高的道路行駛。這段道路壹***只有三俄裏左右，接著是下坡路，直到平地。我們在平地上走了半小時，就到了預定宿夜的美岱村。不過我們並不是壹下子就進入這塊“寶地”的。在村邊的壹座小廟旁，有壹片不大的註地。現在正如每次化雪時那樣，窪地裏積了水，成了壹個大水坑，車子據說是無法過去的。水坑的周長不超過三十俄丈，我們從田地裏繞著它卻走了45分鐘，結果是從村子的另壹端才進了村。我問道：“那為什麽不把這片地填平呢？那樣不是就沒有水窪了，無論是村子裏的人，還是過路的人，不是就不用走這樣的彎路了嗎？”——“可是誰來填呢？這塊地又不是哪壹個人的。各人都有自已的地要種呀！”壹這就是回答，它十分準確地反映了中國的 社會 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