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子
其壹
鳳樓琪樹,惆悵劉郎壹去。正春深,洞裏愁空結,人間信莫尋。
竹疏齋殿迥,松密醮壇陰。倚雲低首望,可知心。
其二
步虛壇上,絳節霓旌相向。引真仙,玉佩搖蟾影,金爐裊麝煙。
露濃霜簡濕,風緊羽衣偏。欲留難得住,卻歸天。
虞美人
卷荷香淡浮煙渚,綠嫩擎新雨。瑣窗疏透曉風清,象床珍簟冷光輕,水紋平。
九疑黛色屏斜掩,枕上眉心斂。不堪相望病將成,鈿昏檀粉淚縱橫,不勝情。
思越人
翠屏欹,銀燭背,漏殘清夜迢迢。雙帶繡窠盤錦薦,淚侵花暗香消。
珊瑚枕膩鴉鬟亂,玉纖慵整雲散。苦是適來新夢見,離腸怎不千斷?
臨江仙
其壹
金鎖重門荒苑靜,綺窗愁對秋空。
翠華壹去寂無蹤。
玉樓歌吹,聲斷已隨風。
煙月不知人事改,夜闌還照深宮。
藕花相向野塘中。
暗傷亡國,清露泣香紅。
賞析:
這是壹首感傷亡國的詞。五代十國時是中國的亂世,朝代更叠頻繁。前蜀被後唐所滅,後蜀被宋所滅,兩個王朝加在壹起還不到六十年時間。與大自然相比,人間的事情是多麽渺小短暫啊!
金鎖重門荒苑靜,綺窗愁對秋空。翠華壹去寂無蹤。玉樓歌吹,聲斷已隨風。
煙月不知人事改,夜闌還照深宮。藕花相向野墉中。暗傷亡國,清露泣香紅。
此首暗傷亡國之詞。全篇摹寫亡國後境界,有《黍離》、《麥秀》之悲。起三句,寫秋空荒苑,重門靜鎖,已足色淇涼。“翠華”三句,寫人去無蹤,歌吹聲斷,更覺黯然。下片,又以煙月、藕花無知之物,反襯人之悲傷。其章法之密,用筆之妙,威喟之深,實勝後主“晚涼天靜月華開”壹首也。“煙月”兩句,從劉禹錫“淮水東邊舊時月,夜深還過女墻來”化出。、“藕花”句,體會細微。末句尤凝重,不啻字字血淚也。
“煙月不知人事改”,但詞人是知道的,他曾親歷了後蜀的覆亡。故國盛日,那大駕出遊時翠旗招展的隆重儀仗,那宮墻不住的來自天庭般的綸音,回首之際,猶今人神往。然而轉瞬之間,這壹切都猶如壹場春夢,壹陣輕風,蹤跡杳然,消逝不回。荒涼的舊苑、寂靜的宮門,已無復往日的繁華,唯有令人徒增悲懷而已。
就像“綺窗”不會“愁對”壹樣,其實荷花也如煙月,無知無識,哪裏會“清露泣香紅”?在深夜的野塘邊愁傷無已。仰嘆於秋空、俯泣於紅藕的,不過是詞人自己而已。但把“亡國”的幽恨,暗托於花草,卻正是詞的尤為動人處。
其二
無賴曉鶯驚夢斷,起來殘醉初醒。映窗絲柳裊煙青。翠簾慵卷,約砌杏花零。
壹自玉郎遊冶去,蓮雕月慘儀形。暮天微雨灑閑庭。手挼裙帶,無語倚雲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