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竹桿從哪裏來呢?壹是從竹林裏去砍,二是就地取材,到自留地找。通常我們是到本村的自留地裏去找,為了找到壹根趁手的合適的小竹桿,我們要把全村的自留地轉壹遍,看到那家的搭豇豆架子的竹桿不錯,趁沒人的時候,看準了自己中意的,壹人壹根,拔了就跑,至於別人家的豇豆架子倒不倒,那就不是我們考慮的事情了。釣魚的竹桿有了,再找壹些長鵝毛做浮子,從換鵝毛的小販手裏2分錢買壹張魚鉤,把鵝毛桿子剪短了,5.6個排在壹起用織魚網的絲線穿上做浮子,系上小釣鉤,浮子距離小釣鉤大概五厘米左右,壹個釣纖條魚的裝備就做好了。
萬事具備只欠東風,還缺少壹樣東西:魚餌。釣纖條魚,蚯蚓是不行的,纖條魚嘴太小,吃不下,釣纖條魚最好的魚餌是蒼蠅。用硬紙板剪成壹個小方塊,插在壹根小木棍上,壹個簡單蒼蠅拍就做好了。我們壹般不打竈臺上的蒼蠅,覺得太臟了。覺得樹上的蒼蠅幹凈壹點。那是房前屋後都有樹,但樹上的蒼蠅太少了,壹兩個小時才能打到50幾個,用火柴盒裝好了,提壹個小水桶,拿上釣竿就出發。
? 通常是在水阜邊釣纖條魚。打開火柴盒,輕輕的用兩個指頭拎出蒼蠅,小心地把釣鉤從蒼蠅的頭部鉤進去,不能露出鉤子,這樣就裝好魚餌。眼睛象雷達壹樣緊盯著水面,發現壹條纖條魚快速的遊來,眼疾手快,輕輕的用手腕的力量把魚鉤甩向纖條魚的嘴前面壹點點,甩的地點和力度要恰恰好,如果甩在纖條魚的旁邊或是後面,纖條魚就會被嚇跑了:力度不能太大,稍大壹點的動靜就把纖條魚嚇跑了。緊張的註視著水面,浮子猛地向下壹沈,要馬上往回輕抽釣竿,用手腕之力把魚釣線和魚帶回來,壹條小纖條魚就釣上來了。提竿稍微快壹點,纖條魚沒有完全上鉤,即使提出了水面的有時纖條魚也會重新掉入水裏了,提竿稍慢壹點,纖條魚吃蒼蠅跑了。釣上壹條纖條魚後,摘下纖條魚,放入小水桶裏養著,快速按上上蒼蠅,手握魚桿,緊盯住水面,等待下壹條纖條魚的到來。通常壹個上午可以釣到二十幾條纖條魚。如果遇上悶熱的天氣,纖條魚全部浮在水面,幾百條圍成壹圈,那個那個時候釣起來最爽,閉著眼睛都可以釣。
? 天氣慢慢熱起來了,穿心溝裏面的水也越來越少。為了不讓穿心溝幹涸,以免影響農業用水,大豐圩局的人都要到大陡門閘來開閘放水,把蘆溪河裏的水放壹些到穿心溝裏面來。蘆溪河的水位比穿心溝的水位高,壹開閘,蘆溪河的水就帶著嘩嘩聲音飛快的流向穿心溝裏,水流很急。魚類都是很喜歡逆水而上的,在逆流而上的過程中還喜歡跳出水面,於是就出現了壹種取魚的技巧:接魚。
大陡門的水閘是在三村那邊,壹到了開閘放水,很多的魚都會逆水而上,在逆水而上的過程中,很多魚會躍出水面。大豐圩局的人在旁邊守著不讓接魚,但是人多了也管不了,只好睜壹只眼閉壹只眼,就當沒有看見罷了。剛開始接魚,大家沒有經驗,後來有人就用壹個大的竹籃用長竹竿綁緊了伸在水面上等待。大家都緊盯住水面,嗖 的壹聲,壹條2.3斤的大頭魚躍出水面,壹個拿竹籃的人眼疾手快的把大頭魚接住,迅速拖回竹籃,大頭魚就被俘虜了。還沒有等竹籃清空,嗖 嗖 嗖,接連二三的大頭魚躍出水面,甩動尾巴,岸上接魚的人壹陣手忙腳亂。沒有接住的大頭魚,嘩的壹身又掉入水裏。
?有壹回,剃頭匠連新看見大家都有魚吃,也嘴饞了,紮了個竹籃加入接魚的隊伍之中。那壹次也怪,壹條5.6斤的大頭魚高高躍出水面,跳的太高,壹下子跳上了岸,在地上甩著尾巴翻滾。接魚的人亂成壹團,扔下工具去搶地上翻滾的魚。壹個小孩撲上去想按住翻滾的魚,手壹打滑,沒有按住。剃頭匠連新壹個餓虎捕食撲到地上,用胸脯把大頭魚牢牢按在地上。連新爬起來用兩只胳膊把大頭魚抱在胸前就往家跑。那條大頭魚不老實,死命掙紮,連新壹個沒註意,大頭魚從連新腋下壹下子鉆了出來,正好被跟在連新後面的來功壹下子用籃子接住。連新不幹了,向來功討要他抱住的大頭魚,來功不肯,說是我接的魚,憑什麽給妳。兩人吵了半天,都不肯讓步。後來有人出來做和事佬:妳們兩人壹人壹半吧。連新和來功用刀把魚從頭部切到魚尾,壹人壹半才解決之個問題。壹到開閘放水的時候,大家都來接魚。接魚的這壹幕經常上演。
?開閘放水大多在白天,晚上大豐圩局的人會把閘門放下,只留下壹道小縫隙。這個秘密被我大哥發現了,於是大陡門閘的這個涵洞成了我大哥家的腌菜壇子,想吃就去拿。為了更好的逮魚,大哥特地用釘了壹個和涵洞壹樣大小的木頭框子,框子壹面裝上用尼龍繩織成的漁網,很結實。
? 壹到大陡門閘開閘放水,他就心癢癢了,連到南京幹木工活也沒有心思了,非要撈上幾網才肯去南京幹活。到了夜裏十二點鐘,大豐圩局的人回家了,他肩上背著上特制框子,手裏拿著漁網,喊上我,我們壹起出發了。 晚上很安靜,只有細細的流水聲。從二村這邊的水阜輕輕的下水,慢慢的向涵洞遊去。遊到了涵洞口,水不太深,踮著腳剛好到下巴,被水壹沖,不由得有點搖搖晃晃。他把木頭框子和漁網立在涵洞口進去7.8米的地方,告訴我不要動扶住就行了。他自己壹個人往涵洞深處走去,把裏面上水的魚趕出來。
慢慢的有壹兩條魚從身邊穿過,幾分鐘後,7.8條魚從涵洞沖了出來,從身邊穿過,還有幾條直接撞在肚子上,肚子被撞的生疼。還沒有反應過來,猛地嘩嘩嘩的水聲從涵洞深處傳來,迅速逼近木框,嚇得我趕緊側身對魚群。奶奶的,這是要撞碎子孫袋的架勢啊。幸虧我轉身轉得快了,大腿上,腰上,背上,魚不停的撞上來,力氣大得很。大批魚沖進木框,扶在手裏木框越來越重,幾乎扶不住了,我急的喊大哥快來。還沒有等大哥趕過來,又有幾條大魚沖進了木框。這下子我再也扶不住框子了,框子連同漁網被壹股大力往涵洞口拖去。我被連嗆幾口水,只好放下木框,讓它被魚群往涵洞口拖去。等我大哥出了涵洞,找到框子,拖上岸,魚網裏只有7.8條大頭魚了。其他的魚都跑了。被大哥好壹頓埋怨。我也無話可說,但心裏想:命是自己的。
? 為了增加保險系數,後來老大找鄰居壹個大個子和我們壹起到涵洞去捕魚,記得有壹次我們壹網捕了三十幾條大頭魚。大個子興奮的和我說:奶奶的,那種魚不停的撞在身上的感覺太爽了。那種魚不停的往身體上撞的感覺是壹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只有經歷過了的人才能體會那種感覺。
? 記憶最深的是那次穿心溝裏趕魚盛會。記得有壹年,壹連幾個月沒有下雨,天氣幹旱,穿心溝幾乎要見底了,水最深處的猜到腰部,蘆溪河裏面的水也很少,無法從大陡門閘放水過來。大豐圩局的人不停的在穿心埂上巡視,制止有的人下水逮魚。剛開始只是幾個13--14歲的小子偷偷的下水逮魚,由於水淺,他們還逮到不少魚。聞著別人家裏飄出的魚香味,大人們也熬不住了。那是正好農活也忙完了,大人幾乎全閑在家裏沒事幹。
? 不知道誰引的頭的,(估計是自發的),有壹天早上,先是幾個人的捕魚工具下了穿心溝,拿著各自的魚具在水裏劃來劃去。接著又有幾個人下了水,這下不得了,大人們好像被壹個炸雷炸醒了,二,三、四,五村的人都爭先恐後地加入到這個捕魚的大軍裏來了,甚至還有不少女人加入了這個捕魚大軍。(壹村和豐橋的人同時在他們村前的河溝捕魚)壹時間穿心溝裏面擠滿了人,壹個挨壹個,壹個接壹個,穿心溝壹點縫隙也沒有,全部占滿了,大家拿著各自的捕魚工具,在水裏面劃來劃去的捕魚。
面對穿心溝裏的捕魚大軍,大豐圩局的人也管不了了,只能任由大家了。捕魚大軍裏面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大家配合很默契,按照各自的站位來捕魚。捕魚大軍隊伍裏面的人壹個接壹個,壹個挨壹個,大聲說著話,談笑著仿佛像上花臺會場似得慢慢向八字角頭上的方向挪動著,把魚往八字角方向趕去。 穿心埂上也站滿了小孩和婦女,大家指點著溝裏面的人,大聲喊叫著自家人的名字。很快蝦籠裝滿了魚,於是趕忙送到岸邊倒在地上,自己馬上回到自己的地盤繼續隨著捕魚大軍前進,以免掉隊。岸上的人用把魚裝在籃子裏,飛快的往家裏奔去。
?穿心埂上運輸隊伍不停的奔跑著,捕魚大軍也不停的向前推進,魚也被捕魚大軍逼得往八字角頭上方向逃去。突然,捕魚大軍裏面傳來壹陣陣驚呼聲,壹條大魚露頭了,伴隨著嘩嘩嘩的聲音,這條魚穿過10幾個人的圍阻,穿破10幾道網,最終被第十三道兜兜網兜住落網了,那個幸運兒大聲喊叫家人快來幫忙。兩個人把魚擡上岸,這條大魚立起來有1米多,估計有50--60斤,大家都向這個幸運兒投去羨慕的目光。這條大魚的落網給捕魚大軍帶來了更大的刺激,大家不停的大聲喊叫著更加賣力的在水裏劃動著工具,希望逮到更大的魚。
甘村人和八字角村的人也得知穿心溝裏有城梁寧在捕魚了,不幹了:穿心溝裏面的魚快被薛城人逮光了,趕緊去,再晚就沒有了。很多甘村人和八字角的人也組成捕魚大軍,從八字角頭上方向下水,向著大陡門方向進發。這下壹些大魚沒有辦法,被甘村和八字角的捕魚大軍趕得往回遊,不少大魚被逮到了。大概中午時分兩支捕魚大軍在穿心埂第二個灣的地方勝利會師了,兩支大軍的後面只留下渾燭的穿心溝。時間還早捕魚大軍意猶未盡,相互打著招呼,相約著向穿心溝東面的小河溝進發。接下來的二三天裏,捕魚大軍又把穿心埂東面的小河溝掃蕩了壹遍才收兵。那個場面真的很刺激,沒有經歷過的人很難體會到那個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