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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我們失落的青春:十五年等待候鳥 結局

裴尚軒終於明白自己壹直愛著的是黎璃,可是黎璃只回答他:太晚了,我已經沒有力氣飛回去了。黎璃得了白血病,因為自己的生命快要走到盡頭了,所以無法再愛他了。千仁在醫院陪著黎璃,讓她告訴他,他們的故事,千仁知道了之後去找裴尚軒,把15本日記交給他,結局是開放式的,沒有寫女主有沒有死,但是裴尚軒對他說:下輩子我要先愛上妳。

黎璃 這個讓我想起來就心生溫暖的女子

如候鳥般守侯自己的愛情 守侯了十五年

終於 候鳥歸來 帶來了幸福

即使她已經患了絕癥 可她還是幸福的 不是嗎?

這是最後壹章的內容

黎璃在和相親認識的男友交往四個月後分手了,她對他沒有感覺,甚至相當厭煩每個星期完成任務似的約會。她倒是壹身輕松,柳之賢卻又犯起了愁,周末吃飯時還拿著兩張照片征求黎璃的意見。

柳千仁與黎璃送柳之賢回到家後壹同離開。在公司除了公事,他們平常並沒有交集,幾乎無人知曉。

他倆是父母再婚形成的兄妹關系。黎璃對此很滿意,她對“全公司鉆石王老五”柳千仁感覺泛泛,若非工作要求,她估計會把他當作是看門的保安。

他的車停在小區車庫,在路口要和她分道揚鑣。黎璃正暗中慶幸,柳千仁的聲音傳入耳中:“真可笑,我竟然喜歡妳這麽多年了。”

全身肌肉不由繃緊,她神經緊張擡頭望向漂亮的男人。風吹著他柔軟的發絲,路燈光投射在俊美無疇的臉,他的五官比裴尚軒還要好看。自從在參考書和米蘭?昆德拉的小說裏發現了他的秘密後,黎璃確信柳千仁喜歡自己,何況他還說過“我愛妳”。可是愛情不是誰愛妳妳就必定會愛上對方的交易,理性在此毫無用處。

他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眼眸裏有深沈的無奈。“假如沒有那件事,妳有沒有可能給我機會?”

她喜歡裴尚軒很多年,壹路走下來已經身心疲憊。她想找個人依靠,可負疚感時時刻刻折磨著她,若做不到全心全意愛人,對別人豈非不公平?

黎璃半垂下頭,坦率承認:“對不起,我還喜歡著他。”她不用提名字,反正柳千仁了解“他”指的是誰。

他惆悵地嘆了口氣:“黎璃,我認識了壹個很出色的女人,漂亮、身材好,家裏有錢有勢,我在考慮要不要把握這個機會。”他牽起嘴角,不無諷刺笑言:“既然得不到愛情,我只好選擇現實了。”

她翕動嘴唇,話到嘴邊咽了回去。皮包裏傳來手機鈴聲,她擡頭不好意思笑了笑,心裏卻松了口氣,不禁感激這個電話來得正是時候。

來電顯示是裴尚軒的名字,她按了通話鍵,耳朵裏聽到的卻是壹個尖細的嗓音。她認得這個聲音,是裴尚軒的母親。

說來奇怪,裴母平時聲音十分正常,壹經過電磁波傳送就失真,變得又尖又細。裴尚軒和她開玩笑,說自己老媽有科研價值。

“黎璃,妳快點來勸勸他們。這兩口子又吵起來。”

她掛斷電話止不住嘆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才修得到***枕眠,這對夫妻浪費了她多少口水好不容易重歸於好,居然又樂此不疲開始了三天壹小吵,五天壹大吵。他們不倦,看客如她已產生了疲勞感。

“對不起,我朋友有事,我先走了。”放好電話她順便向柳千仁告別,借機擺脫尷尬的境地。

他聽到了她的電話內容,裴母的高分貝讓她不得不把手機移開耳朵兩公分。柳千仁的微笑透著戲謔,不過他說出口的話很紳士:“我送妳過去。這裏很難叫到車。”

黎璃猜測柳千仁背地裏肯定會笑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喜歡裴尚軒,但壹次次幫他調解夫妻矛盾,她有時候想想也覺得自己真是他媽的濫好人。

但這就是喜歡,總希望他能幸福,哪怕不是自己給的。

路上塞車,柳千仁繞道將她送到指定地點。黎璃匆忙致謝後急急沖進大廈,裴尚軒住高層,三十樓。 她心急火燎等電梯下來,從裴母的語氣推測,估計那對性子火爆的夫妻快上演全武行了。果然如黎璃所料,房內壹片狼藉,玻璃瓷器的碎片到處都是,還橫七豎八倒著兩張椅子。

黎璃小心翼翼尋找落腳點,裴尚軒的母親從廚房拿著掃帚簸箕出來,見了她頓時唉聲嘆氣。

“尚軒呢?”沒看到男主角,她不免擔心。

“去醫院縫針了,和他老婆。”裴母搖頭,拉著黎璃的手突然泣不成聲,“小璃,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下去了。妳說她都嫁到我們家了,就算想著娘家人,也不能成天把好東西都往自家搬吧?”

又是為了這個問題。黎璃無可奈何回憶前幾次自己的說辭,準備再做壹回說客。裴母用力扯了扯她的手,她才察覺自己剛才想得入神,沒聽到裴母的話。

“黎璃,別勸他們了,就讓他們離婚,壹拍兩散。又不會在這壹棵樹上吊死。”裴母的口吻相當憤慨。

她想或許自己真的太保守,把愛情婚姻看成了壹生壹次的諾言。其實這個世界早已面目全非,歸來的候鳥找不到昔日的棲息之地了。

裴尚軒有離婚的打算,但牽扯到夫妻財產的分配兩人爭執不下,協議離婚這條路看來行不通。他問過黎璃,有沒有打離婚官司的律師朋友。

黎璃沒料到他的婚姻真走到了絕路,心頭戚戚。當事人反倒看得開,笑嘻嘻發誓以後再也不踏進婚姻這座圍城。

“黎璃,結婚是錯誤,再婚就是執迷不悟了。”他用網上流行的段子調侃,她勉強擠了壹個笑容,比哭好看不了幾分。“Sorry,sorry,我不應該在沒結過婚的人面前大放厥詞,妳別有心理陰影。”他誤解了她的表情,連忙給她鼓勁。

黎璃擡手揍了他壹拳,撇了撇嘴說道:“妳這個笨蛋怎麽樣都好,我可是壹心要嫁人的。”

裴尚軒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猛拍桌子,“黎璃,妳還記不記得初中我對妳說的話?”她翻了個白眼,嘿嘿笑著揶揄他“毫無建設性的話,我才懶得去記”。

他不生氣,自顧自說下去:“我說過到了妳三十歲還沒有人要,我就娶……”話音未落,黎璃被水嗆到了。她壓根沒想到說過這麽多話,他提起的竟是這壹句。

“妳快二十九歲了,變成老處女會心理變態的。”等她緩過神,他故意憂心忡忡告誡。她差壹點脫口而出“我才不是”,幸而及時剎住,沒好氣地瞪了他壹眼,小聲嘀咕:“我看妳現在就有點變態了。”

裴尚軒真正想問得是那天他有沒有和她發生過關系。他恍惚有印象和壹個女人做愛,很興奮的感覺,而且隱隱約約叫過她的名字。可事後她的反應完全不像是有這麽回事,他便認為是做了壹場荒唐的春夢。

這麽多年黎璃身旁並沒有關系親密的男友,他直覺以她的道德觀也決不會趕潮流玩壹夜情,遂大膽推測她還是處女。他記得和韓以晨的第壹次見了血,但這次他沒有在床單上發現血跡,裴尚軒如釋重負。

隱隱亦有惶恐,在夢裏他叫得名字,難道是真情流露?

他居然把最好的朋友當作性幻想的對象,這是對友情的莫大褻瀆,打死他也要守口如瓶。

回家路上經過碟片店,黎璃進去挑了壹張英國拍的愛情片,抱著沙發墊子看休?格蘭特演英國首相,看暗戀好友未婚妻的男人用鏡頭紀錄心愛女子的婚禮,看小男孩跑到機場勇敢地表白愛慕……

真愛永恒,即使是在離婚率越來越高的今天,依然值得人相信。

所以黎璃拿起手機,發了壹條短消息給裴尚軒,勸他慎重考慮婚姻是否真的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

他沒睡,很快回復:“真愛已死,記得燒紙。”

黎璃悵然若失。電影安排了壹個圓滿的聖誕節,而二零零五年的自己仍舊孑然壹身。

她拉開抽屜,整整齊齊擺放得十五本帶鎖的日記本記載黎璃沈默的愛。她不曾要求公平,暗戀從來都只是壹個人的事,裴尚軒沒有做錯。

他不愛她,而她只喜歡他,簡單得就像壹加壹等於二。但是感情又不是加減乘除這麽容易,即便用上微積分也解不出所以然。

所以黎璃不怨天尤人,這是她心甘情願的選擇,到了黃河心也不死。

柳千仁準備訂婚了,他的未婚妻是某個上市公司老板的千金,叫張文曦。黎璃見過她兩三次,開壹輛寶馬敞篷車來接柳千仁下班,高傲明艷的大小姐對他俯首帖耳。

黎璃看著紅色的BMW絕塵而去,耳邊回響他說的話“既然得不到愛情,那我只好選擇現實”,他比她聰明多了。

裴尚軒的離婚案排在八月二十號開庭,那天公司安排黎璃去北京參加微軟的商務活動,她抱歉地說不能去法院旁聽了。

“妳來也幫不上忙。”裴尚軒沒好氣頂了她壹句,“又不是結婚,難道還要妳來說恭喜恭喜?”

可是這段婚姻的確是我“恭喜”過的!她還記得當日自己如何辛苦才把這兩個字說了出來。黎璃將腹誹咽了回去,尷尬地笑笑,心想要離婚的人情緒肯定糟糕,犯不著和他計較。

裴尚軒點燃香煙,望著店裏堆放的各種建材遲疑地說道:“也許,我真的沒有愛過她。離婚也不是壞事。”

“既然不愛,為什麽要結婚?”黎璃輕聲喟嘆,隱隱有不甘心。同樣是不愛,怎不見他願意娶自己?

他壹怔,久久不言語。和現在的太太正式交往是在二零零二年,在黎璃母親過世之後,在他看到她和另壹個男人擁抱以後。裴尚軒心情復雜凝望面前的女子,她剪著利落的短發,素面朝天的臉他看了十多年,離“好看”這個形容詞存有很大差距。可是他喜歡看到她,這張臉比所有淡妝濃抹的女人都要令他印象深刻。

想起每壹任女友都說過的話——做妳的死黨比較幸福,妳關心她勝過自己的女朋友。當日這些話被他嗤之以鼻,當作女人爭風吃醋,還暗暗取笑她們捕風捉影的段數高深莫測。此刻想想,他笑不出來了。

還有真實到讓他惶惑的夢境,他記得自己吻著那個女人的掌心,叫她“黎璃”。

難道他真正愛著的人,其實壹直是黎璃?

被這個念頭嚇了壹跳,渾然不覺香煙快燒到手指,她兀自沈思也沒留意,直到他被燙得大呼小叫甩手扔掉煙頭。

在她面前的裴尚軒,從來不用顧忌帥哥的形象。她認識他十幾年,早就見慣他各種搞怪的樣子。

“不管怎麽樣,goodluck。”她抱了抱他,輕聲祝福。

裴尚軒的心跳怦然加快,欲言又止目送黎璃轉身離開店鋪。他此時頭腦壹片混亂,竭力想弄清楚自己對這個女人真實的感情。

是不是他錯誤的把愛情當做了友情,錯過了很多年?

“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澗戶寂無人,紛紛開自落。”在記憶的長卷上,有個叫黎璃的女孩背完詩落寞地說:“假如有人欣賞,誰真的願意自開自落?”

還是這個叫黎璃的女子,用鋒利的刀片割開手掌,紅色的鮮血觸目驚心,她忍著痛微笑:“裴尚軒,我永遠都是妳的朋友,永遠不會背叛妳。”

他的回憶裏到處都有黎璃的身影,壹幕幕影像鋪天蓋地朝裴尚軒撲過來,他無處藏身。長久以來被忽視的事實拂去了歲月的塵埃,漸漸清晰。

他視為紅顏知己的女子,早已超越了用語言所能表達的任何壹種單純的感情,包含著友情、愛情、親情,永生她對他的感情,是否亦如此?

黎璃剛剛抵達酒店還來不及Checkin,柳千仁就打來電話要她立刻回上海。他態度強硬,根本不給她詢問的機會,扔下壹句“公司的決定”就掛斷了電話。

她瞪著超薄的摩托羅拉V3,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馬不停蹄又要回到機場去了。她打電話回部門,問同事公司發生了什麽大事。

“沒有啊。”同部門的Hellen給了她壹顆定心丸。聽到那壹頭聲音很吵,黎璃好奇追問。

“噢,上個月的體檢報告下來了,大家都在討論身體狀況呢。”Hellen的聲音消失了幾秒鐘,再傳入她耳中時帶著幾分疑惑:“Lilian,我沒找到妳的體檢報告。”

黎璃的心“咯噔”壹下,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她回到上海,在虹橋機場國內航班出口處看到在等待自己的柳千仁。俊美的男人接手她的拉桿箱,壹言不發拉著她的手臂往外走。

這壹次她乖乖地合作,跟著他走到停車場。上車前黎璃終於忍不住問:“柳千仁,我的驗血報告有問題?”上個月體檢,唯獨血液和尿檢兩個結果不能當場得到,她自然聯想到這上面去了。

“我的醫生朋友建議,妳最好再去醫院做個詳細檢查。”他沒打算隱瞞,以黎璃的聰明,這種事瞞不了多久。“對不起,我扣下了妳的體檢報告。”柳千仁騙不了自己,自己仍然愛著她。在人事部看到市場和銷售部的壹厚疊體檢報告信封,他主動提出負責上樓發放,順便把黎璃的那份帶回了辦公室。第壹頁的專家意見看得他膽戰心驚,上Google查找相關資料,無壹例外指向“急性白血病”這個搜索結果。

黎璃沒空細究他侵犯自己隱私的問題了,她眼神異樣瞧著他,強自鎮定。“柳千仁,帶我去醫院吧。”

她做了血象和骨髓象檢查,報告要等到下周壹才能拿到。柳千仁送她回家,替她把行李拿進臥室。

他走到客廳,看到黎璃呆坐著,神情困惑。柳千仁上前,在她身側坐下。“黎璃,妳壹定會沒事的。”他安慰她放寬心,不要胡思亂想。“好人有好報,妳會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大概老天爺舍不得讓好人留在人間繼續受苦,所以這次要來帶我走了。”她勉強微笑,很辛苦也很用力。

他摟著黎璃的肩膀,讓她靠著自己胸口。“妳不能走,這輩子我欠了妳的還沒有還給妳,妳不可以走。”

黎璃眼眶含淚,被柳千仁的癡情打動了。他的愛是苦澀的,交纏著莫名所以的恨,甚至比自己更苦。

“妳願不願意接受我還給妳的債?”他捧著她的臉,認真問道。眼眸深處,是久遠歲月積澱下的愛,看不見盡頭。

這個男人與自己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手機鈴響打破了旖旎氣氛,將黎璃拉回現實。是裴尚軒找她,她猶豫了壹會兒,在柳千仁的註視下接通。

“黎璃,我打算庭外和解。”他向她通報離婚案進展,“盡快解除婚姻關系。”他的聲音透著誠摯:“妳要等我。”

她沒聽懂最後壹句,下意識反問。裴尚軒似乎是深吸了口氣,大聲告訴她:“我想明白了,我愛妳,黎璃,我愛得人是妳!壹直都是妳!”

天與地突然萬籟俱寂,她的耳朵裏只有這句“我愛妳”。黎璃咬著嘴唇,舌尖舔到了腥甜的血。十五年長久的時光,仿佛壹部訴說蒼涼的老電影,演到了高潮,觀眾卻因為沒有耐心走得精光。

“太晚了,裴尚軒。”她壹字壹句,“我,沒力氣再飛回來了。”不管他是否有聽清楚,黎璃關機。

柳千仁默默聽著,握住她汗濕的手,他的手心亦有汗。

“千仁,謝謝妳。”黎璃搖了搖頭,兩分鐘之內再壹次說出拒絕:“但是,不要把愛情交給沒有未來的我。”

黎璃經確診為急性淋巴性白血病,住院進行化療。藥物只能延緩癌細胞擴散,真正能根治白血病的只有進行骨髓移植。而找到相匹配的骨髓,這個希望異常渺茫。

她關掉了手機,不給裴尚軒絲毫找到自己的機會。黎璃決心從他生命中離開,毫不猶豫。他說了“愛”,這已是給她的最好贈禮,她不能讓他眼睜睜看自己死去。

第壹次化療後,她什麽都吃不下。柳千仁熬了雞湯,硬逼著她喝下去補充營養提高免疫力,黎璃吐了他壹身。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連忙拿起毛巾,用力擦拭他的外套。

“沒關系,我的手藝太差,妳不想喝是正常的。”柳千仁抓著她的手,柔聲為她的無心之失尋找理由開脫,絕口不提“化療”二字。“看來非要老爸出手了。”

黎璃睜大眼睛猛搖頭,柳之賢待她如同親生女兒,她實在不忍心讓他再受壹次打擊。“不要,千仁,有妳陪我就夠了。”她展露甜甜的笑容,卻看到他驟紅了眼眶別轉開頭。

她黯然垂頭,心中歉疚。他說欠了她,願意傾盡今生賠償,仔細算下來竟是她欠了他更多。

柳千仁下班後到醫院照顧她,她在他到來之前細心的把掉落的頭發收起來扔掉。這個男人為她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名利,她每天佯裝出積極樂觀的樣子免他擔憂。

可是在整個白天,黎璃經常望著天空發呆。好幾次聽柳千仁說起裴尚軒四處打聽她的下落,她想自己與他的時間總是錯過了。

她健康的時候,他不愛她;現在她快死了,她不能再愛他了。

黎璃給裴尚軒的愛情就像遷徙的候鳥,但這壹次沒有歸期。

黎璃的失神在不經意間被柳千仁盡收眼底,帶來深邃入骨的疼痛。她愛著的,終究還是那壹無是處的男人。

他忍不住想知道他們的故事。悠長歲月裏半生糾纏,他們三個人陷在“我愛妳,妳愛他,他愛別人”這壹怪圈,難解難分。

“壹定要說?”黎璃傾聽病房外滂沱的雨聲,輕聲細語。她擡手摸了摸頭發,又掉了壹撮。

他點點頭,接過去扔進廢紙簍。

她靠坐床頭,溫柔地笑笑,眼神疲憊。“那妳要做好思想準備,這是很長的十五年。”她欠了他壹個賭約,此後的人生再離不開“裴尚軒”這個名字。

她絮絮陳述,說了很久。外面的雨已經停了,積水滴滴答答往下落,聽起來也像雨的聲音。柳千仁握住黎璃的手,他明白為何自己的情敵舍不得放開她。這個女人會用壹輩子的忠誠來對待壹份感情,她渴望溫暖,卻不了解自己先給了別人溫暖。

“為什麽愛他?”這是他最後的問題。

黎璃的視線掠過他,望向窗外藍天,尋找著路過這個城市的鳥群。“因為,只有我看得見他對我的好。”

愛情,確實會讓人變成無可救藥的傻瓜。

柳千仁帶著黎璃藏起的日記本去找裴尚軒,狠狠揍了他壹頓。

“她把妳們的故事告訴了我,好讓我徹底死心。這麽笨的女人我頭壹次碰到,以後也不會再碰到了。”他不屑掃視尚處於震驚狀態的男人,掉頭離去。

裴尚軒嘴角流血,頂著淤青的左眼眶抱著十五本日記在大街上發瘋壹般尋找鎖匠。他不敢想象黎璃居然愛了自己十五年。而他給過她什麽?只是那壹塊廉價的蛋糕,幾根被江風壹吹即滅的火柴。

她從小到大罵他笨蛋,但再沒有人比她更笨。

十五把小巧的鑰匙,把女孩每壹年的心事展露在他面前。

“今年我不要再喜歡裴尚軒!”

這個心願,經歷整整十五個春夏秋冬,始終未能如願。

裴尚軒來到醫院,出現在黎璃病床前。她的頭發掉了很多,整天戴著帽子用來遮醜。見到他,她先是壹怔,接著朝他咧開嘴燦燦爛爛笑起來。如同過去十幾年中那樣,他能看見她的心在下雨。

“笨蛋,妳怎麽會找到這裏來?壹定是柳千仁這個家夥出賣了我,對不對?”

他鼻子發酸,眼眶被熱流不斷刺激。不行,不能再被她轉移視線。裴尚軒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妳欠著我的賭註,我想到要什麽了。”

黎璃收起偽裝出來的笑容,靜靜地望著他,等待他說下去。

“妳要在我身邊活到壹百歲,這個時間不算很長吧?”他向她彎下腰,同時伸出小手指等她拉勾蓋章。

黎璃慢慢地擡起手,伸出小手指與他勾在壹起。她眼裏有淚,鄭重點頭說“嗯”。

二零零五年十壹月八日,陽光很好。裴尚軒陪著黎璃在花園裏曬太陽。

她戴了壹頂粉紅色的絨線帽,心滿意足到處秀給別人看。裴尚軒覺得很丟臉,因為這頂帽子是他跟自己老媽臨時抱佛腳學織毛線的成果。

“說起來,初壹的時候,好像妳們女生手工勞動課就是織毛線吧?”他想起往事,發現大陸似得嚷嚷起來。

“是啊。”黎璃雙腳懸空,興高采烈地晃著。“有什麽問題?”

“問題就是,妳會不會織毛線?”他的手臂親昵地環著她的肩,“會得話,替我織壹件‘愛心牌’毛衣,好不好嘛?”

她咬著嘴唇輕笑:“不會怎麽辦?”

裴尚軒挫敗的長長嘆口氣,嬉皮笑臉道:“妳還有七十壹年時間慢慢學,我等著穿。”

“妳對我這麽有信心?”她想了想,決定不告訴他自己初中時糟糕的手工課成績。她這輩子只有壹門考試差點不及格,就是手工課。

他湊過去,薄薄的唇輕輕觸碰著她的嘴唇,神情嚴肅說道:“這不是有沒有信心的問題。做裴尚軒的老婆,就要會織毛衣。”霸道的語氣,說得理所當然,好比當年在黃浦江岸邊神氣地命令她“以後要勇敢點”的少年。

被“老婆”那兩個字震懾,黎璃楞了楞。她還沒緩過神,裴尚軒攤開的掌心已伸到面前,壹枚雅致簡潔的鉆石戒指安靜地躺在他的手心。

“嫁給我,黎璃。”他起身離座,單膝跪地,熱切地凝視她的臉。對面長椅上坐著的壹對情侶留意到他的舉動,沖這個方向竊竊私語。

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天氣總是讓人昏昏欲睡。很多年以前,他是她的同桌,在這般溫暖的陽光籠罩下無所顧忌地打瞌睡。很多年過去了,他們告別了年少,卻仿佛又回到原點。

她搖搖頭,留戀的眼神看著他手心的戒子。“我不能……”話音未落,他的手臂勾住她的頸項,將她拉向自己。

“明年世界杯,我們要不要打個賭?”額頭相抵,他含笑問道。“我賭德國,妳還是支持阿根廷嗎?”

“嗯。”這壹生,她再也不可能喜歡第二個球隊,第二個人。

“賭註妳記著,黎璃。”裴尚軒看著她,壹字壹句:“下輩子,我要先愛上妳。”字字關情,她沒辦法拒絕。她用了十五年時間喜歡他,比半生還要長。

她舒展開手指,看著他將指環套進她左手中指,慢慢推到底。裴尚軒坐回黎璃身旁,用力抱了抱她。落葉鋪成壹地金黃,又到了每年壹次候鳥遷徙的季節。

黎璃望著天空,有鳥群往南方飛去。她用胳膊肘頂頂他,示意他看天上。

“有機會,我們再去看候鳥。”她有些累了,靠著他的肩膀半閉上眼睛,近乎耳語的呢喃。

天空不留痕跡,鳥兒卻已飛過。

“好。”裴尚軒許下承諾。

It is a promise,the promise for return。

十五年,歸來的候鳥帶回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