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霧籠罩著大海。突然,沈沈夜霧中冒出壹個陰森森的往前翹起的船頭。那是正在全速前進的“瑪麗”號巨輪,它直向“諾曼底”號的側舷撞過來。只聽壹聲巨響,“諾曼底”號的船身壹下被剖開了壹個大口子。船發生了可怕的震蕩。頃刻間,所有的人都奔到甲板上,男人、女人、孩子,半裸著身子,奔跑著,呼喊著,哭泣著,海水猛烈地湧進船艙。
哈爾威船長站在指揮臺上,大聲吼道:“大家安靜,註意聽命令!把救生艇放下去。婦女先走,其他乘客跟上,船員斷後。必須把60人全都救出去!”
實際上船上壹***有61人,但是他把自己給忘了。
船員趕緊解開救生艇的繩索。大家壹窩蜂擁了上去,險些兒把小艇弄翻了。奧克勒大副和三名二副拼命維持秩序,但整個人群簡直像瘋了似的,亂得不可開交。
就在這時,船長威嚴的聲音壓倒了壹切呼號和嘈雜,黑暗中人們聽到壹段簡短有力的對話:
“洛克機械師在哪兒?”
“船長叫我嗎?”
“爐子怎麽樣了?”
“被海水淹了。”
“火呢?”
“滅了。”
“機器怎樣?”
“停了。”
船長喊了壹聲:“奧克勒大副!”
大副回答:“到!”
船長問道:“還能堅持多少分鐘?”
“20分鐘。”
“夠了。”船長說,“讓每個人都到小艇上去。奧克勒大副,妳的手槍在嗎?”
“在,船長。”
“哪個男人敢走在女人前面,妳就開槍打死他!”
大家沈默了,沒有壹個人違抗他的意誌,人們感到有個偉大的靈魂出現在他們的上空。
“瑪麗”號也放下救生艇,趕來搭救由於它肇禍而遇險的人員。
求援工作進行得井然有序,幾乎沒有發生什麽爭執或鬥毆。
哈爾威巍然屹立在他的船長崗位上,沈著鎮定地指揮著,控制著,領導著。他把每件事和每個人都考慮到了,他仿佛不是在給人而是給災難下達命令,壹切似乎都在聽從他的調遣。
“快救克萊芒!”船長喊道。
克萊芒是見習水手,還不過是個孩子。
輪船在慢慢下沈。人們盡力加快速度劃著小艇在“諾曼底”號和“瑪麗”號之間來回穿梭。“動作再快點!”船長又叫道。第20分鐘到了,輪船沈沒了。船頭先下去,很快船尾也浸沒了。
船長哈爾威屹立在艦橋上,壹個手勢也沒有做,壹句話也沒有說,隨著輪船壹起沈入了深淵。人們透過陰森可怖的薄霧,凝視著這尊黑色的雕像徐徐沈入大海。
哈爾威船長壹生都要求自己忠於職守,履行做人之道。面對死亡,他又壹次運用了成為壹名英雄的權利。
附原文:
“諾曼底”號遇難記
真正的強者是那種具有自制力的人
壹八七○年三月十七日夜晚,哈爾威船長照例走著從南安普敦到格西恩島這條航線。大海上夜色正濃,薄霧彌漫。船長站在艦橋上,小心翼翼地駕駛著他的“諾曼底”號。乘客們都進入了夢鄉。
“諾曼底”號是壹艘大輪船,在英倫海峽也許可以算得上是最漂亮的郵船之壹了。它裝貨容量六百噸,船體長二百二十尺,寬二十五尺。海員們都說它很“年輕”,因為它才七歲,是壹八六三年造的。
霧愈來愈濃了,輪船使出南安普敦河後,來到茫茫大海上,相距埃居伊山脈估計有十五海裏。輪船緩緩行駛著。這時大約淩晨四點鐘。
周圍壹片漆黑,船桅的梢尖勉強可辨。
像這類英國船,晚上出航是沒有什麽可怕的。
突然,沈沈夜霧中冒出壹枚黑點,它好似壹個幽靈,又仿佛象壹座山峰。只見壹個陰森森的往前翹起的船頭,穿破黑暗,在壹片浪花中飛駛過來。那是“瑪麗”號,壹艘裝有螺旋推進器的大輪船。它從敖德薩啟航,船上載著五百噸小麥,行駛速度非常快,負載又特別大。它筆直地朝著“諾曼底”號逼了過來。
眼看就要撞船,已經沒有任何辦法避開它了。壹瞬間,大霧中似乎聳起許許多多船只的幻影,人們還沒來得及壹壹看清,就要死在臨頭,葬身魚腹了。
快速前進的“瑪麗”號向“諾曼底”號的側舷撞過去,在它的船身上開壹個大窟窿。
由於這壹猛撞,“瑪麗”號自己也受了傷,終於停了下來。
“諾曼底”號上有二十八名船員,壹名女服務員,三十壹名乘客,其中十二名是婦女。
震蕩可怕極了。壹剎那間,男人、女人、小孩,所有的人都奔到甲板上。人們半裸著身子,奔跑著,尖叫著,哭泣著,驚恐萬狀,壹片混亂。海水嘩嘩往裏灌,洶湧湍急,勢不可當。輪機火爐被海浪嗆得嘶嘶地直喘粗氣。
船上沒有封艙用的防漏隔墻,救生圈也不夠。
哈爾威船長,站在指揮臺上,大聲吼喝:“全體安靜,註意聽命令!把救生艇放下去。婦女先走,其他乘客跟上,船員斷後。必須把六十人救出去。”
實際上壹***六十壹人,但是他把自己給忘了。
船員趕緊解開救生艇的繩索。大家壹窩蜂擁了上去,這股妳推我搡(sǎng)的勢頭,險些兒把小艇都弄翻了。奧克勒福大副和三名二副拼命想維持秩序,但整個人群因為猝(cù)然而至的變故簡直都像瘋了似的,亂得不可開交。幾秒鐘前大家還在酣睡,驀地,而且,立時立刻,就要喪命,這怎麽能不叫人失魂落魄!
就在這時,船長威嚴的聲音壓倒了壹切呼號和嘈雜,黑暗中人們聽到這壹段簡短有力的對話:
“洛克機械師在哪兒?”
“船長叫我嗎?”
“爐子怎麽樣了?”
“海水淹了。”
“火呢?”
“滅了。”
“機器怎樣?”
“停了。”
船長喊了壹聲:
“奧克勒福大副!”
大副回答:
“到!”
船長問道:
“還有多少分鐘?”
“二十分鐘。”
“夠了,”船長說,“讓每個人都到小艇上去。奧克勒福大副,妳的手槍在嗎?”
“在,船長。”
“哪個男人膽敢在女人前面,妳就開槍打死他。”
大家立時不出聲了。沒有壹個人違抗他的意誌,人們感到有壹個偉大的靈魂出現在他們的上空。
“瑪麗”號也放下救生艇,趕來搭救由於它肇(zhào)禍而遇難的人員。
救援工作進行得井然有序,幾乎沒有發生什麽爭執或毆(ōu)鬥。事情總是這樣,哪裏有可卑的利己主義,哪裏也會有悲壯的舍己救人。
哈爾威巍然屹立在他的船長崗位上,指揮著,主宰著,領導著大家。他把每件事和每個人都考慮到了,面對驚慌失措的眾人,他鎮定自若,仿佛他不是給人而是在給災難下達命令,就連失事的船舶似乎也聽從他的調遣。
過了壹會兒,他喊道:“把克萊芒救出去!”
克萊芒是見習水手,還不過是個孩子。
輪船在深深的海水中慢慢下沈。
人們盡力加快速度劃著小艇在“諾曼底”號和“瑪麗”號之間來回穿梭。
“快幹!”船長又叫道。
哈爾威船長,他屹立在艦橋上,壹個手勢也沒有作,壹句話也沒有說,猶如鐵鑄,紋絲不動,隨著輪船壹起沈入了深淵。人們透過陰慘慘的薄霧,凝視著這尊黑色的雕像徐徐沈進大海。
哈爾威船長的生命就這樣結束了。
在英倫海峽上,沒有任何壹個海員能與他相提並論。
他壹生都要求自己忠於職守,履行做人之道。面對死亡,他又壹次運用了成為壹名英雄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