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詞大全網 - 經典古詩 - 河圖的《傾盡天下》中所寫到的周帝白炎和前朝最後壹位貴妃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河圖的《傾盡天下》中所寫到的周帝白炎和前朝最後壹位貴妃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周帝白炎死在稱帝十載後的壹個雪夜。

這個草莽出身的皇帝不喜奢華,逼宮奪位後便廢棄了前朝敬帝所建的華美宮室,而每夜宿在帝宮內的九龍塔,死時亦盤膝在塔頂石室幾案前的蒲團上,正對著壁上壹幅畫像。

倘有歷過前朝的宮女在,定會認出,那畫上顏色無雙的女子,正是前朝敬帝所封的最後壹位貴妃。

原來在傾國的十年之後,白炎終究追隨那人而去。他身後並未留下只言片語。於是所有關於周朝開國皇帝的謎團,都與那懸於九重寶塔之上、隱在七重紗幕背後的畫像,壹並被掩埋進厚重的史書裏。

他離開時,她正是及笄後的第二年。大好的二八年華。

他說,等我兩年,我會讓妳風風光光的出閣,嫁給我。

她唇邊的酒窩輕淺,眼角眉梢都是笑,低聲應著。

十八歲,是爹娘最大的讓步,可他說,兩年便已足夠。

我相信妳。 她說,像想起什麽似的,問他要了匕首,割下了鬢邊的壹縷發。

我們來結發。

看著面前雙頰緋紅,眼神遊移的她,他爽朗地笑出了聲,如實割了發遞給她。

她低頭,細心地撫順,巧妙地挽了個同心結,再放入隨身的香囊。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這個給妳,妳可不要弄丟了,要不然我...... 她輕咬下唇,頰邊紅雲未褪,卻想不出有什麽話可出口威脅。

不然我永遠不會理妳。

必然不會。他將香囊收入懷中,認真許諾。等我回來,我會讓天下人都知道妳是我白炎的妻子。

如果他回來,他會讓她穿上極盡華美的嫁衣,用八擡大轎迎她入門。他會告訴所有人,這個女子,是她至愛的妻。可是,這個世間常有的事,是沒有如果。今這壹別,卻幾乎成了永決。

他走後,她的生活日趨於平淡。十六歲的少女,又是富家小姐,她平時不過是彈琴刺繡,白日裏讀書,也是在爹娘允許下的《女則》、《女戒》。偶爾的,會和婢女壹起撲蝶。再年幼的弟弟的慫恿下去放紙鳶。在那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時代,她需要做的,似乎只是靜待他的歸來。她依然溫婉的笑,但卻多了抹擾人的愁思。她會想起那個總是在夜晚出現在她窗前的少年,他會羞澀的笑,但也會玩笑的吟出句“誰家女兒如新綠,叫我春心亂如麻”,會因她的惱怒而不知所措的道歉。會認真地看著她的眼說我們壹定會在壹起。

城裏同齡的女子幾乎都已出嫁,有的甚至做了娘親。家人都開始擔心,但礙著之前的話又不好催促。 她看在眼裏,並不在意。世間縱有千萬人,但只要不是他,她都不要。第二年春末,她陪母親去廟裏還願。從廟裏出來的時候,壹個穿著怪異的男人拉住了她月牙白的衫子,說要為她算上壹卦。她看他可憐,便答應了下來,伸出了素白的手。那人看了壹陣,搖著頭,竟說她此生會與三個男子有感情糾纏。還有兩次姻緣。她只當玩笑,但壹旁的娘親卻大驚失色。三個男子、兩次姻緣。這已經不能稱之為不忠,可直接訴之為**。對女人來說,是最大的罪過。急匆匆地向家中趕,她在不甚平穩的轎子裏嘆息。風揚起轎簾,飄來了淡淡的桂花香氣。湖畔的桂花開了罷。她想著,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然後,笑意凝結。從簾子的縫隙裏,她竟然看到了壹年不見音信的他。她慌忙掀起簾子,只眼睜睜地看著他拐入了旁邊的巷子。她知道,他從家裏的長工那兒無意中聽來的,那裏是城中最大青樓,春意閣。

當晚,她喚退了丫鬟,焦急地坐在窗前,不知所措。 第壹次,她感到了不安,那不安像壹把匕首,正緩慢地刺入她的胸腔。 看著銅鏡邊他送的簪子,她決定去找他。至少,探個明白。 換上男裝,躲過門房,徒步跑到她從未涉及的地方,買通了鴇母,忍住恐懼,她終於來到了房前。不用敲門,那房內女人壹聲聲的嬌喘和呻吟直達耳膜,即使是不解人事的她也知道裏面正上演著什麽。

白炎、白炎。 那女人這樣喚著,婉轉如鶯啼。

她該感到羞恥,該臉紅跑開,但她偏偏立在原地,面色蒼白。 房內,鮫綃紅帳,雲雨巫山。 房外,她蜷在門邊,將櫻唇咬到出血,哭得肝腸寸斷。同心人挽同心結,可他的心,還是走了。從那晚起,她開始閉門不出。家裏不知在忙些什麽,她不想去猜,也無心去猜。爹娘來過,大夫藥也開了幾副,也只是讓她多多休息,不要多想。她只是笑,讓他們安心。爹娘告訴她,她的婚期已定,便在下月十八。這壹次,不容她拒絕。她搖頭,說:女兒的婚事全憑爹娘做主。本以為會有壹場硬仗要打,這麽壹來,兩人自是喜出望外,忙著準備婚事去了,對於壹向堅決的女兒有這麽徹底的轉變,竟是沒有在意。 她恭身行禮,爹娘慢走 哀,莫大於心死,而這個身子,誰想要,便給誰罷。

當天,描金龍鳳嫁衣,繪彩八擡大轎,沖天的嗩吶震天響,送親的隊伍整整蜿蜒了壹條街。壹切的壹切,都如他曾經許諾過要給她的。今天,她要嫁了,可是,她要嫁的人,不是他。不是他。喜帕下的她,眼淚壹滴滴地掉下,在大紅喜袍上,慢慢地暈出壹片暗色的水漬。她有些悔,暗罵自己做事太過莽撞,心中卻又期待他會半路攔住她,帶她走。但當有人掀開了她的喜帕,映入眼簾的是壹張溫文爾雅但卻陌生的臉,她的夢才完全破碎了。那是她的夫,許家少爺,許文晉。

第二天,她看著床上那斑斑血跡,竟笑出聲來了。該醒了,該忘了,那,本就不是她的。像是從未這麽開心似的,她的笑止不住,到最後,已是杜鵑啼血聲已嘶。遠處傳來腳步聲,她站起身,輕撫臉頰,觸手,竟是壹片冰涼。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已淚如雨下。夫家本就是書香門第,連丫鬟奴仆都念過書識過字。人人,都待她極好。可總是覺得少了點什麽。許文晉為人君子,謙遜而有禮,對她是有求必應,只願博她啟唇壹笑。和他,全然是兩樣的人。她作詩,他不會幫她斟酌用詞。她彈琵琶,他不會在稱贊後吹蕭相和。她畫畫,他不會拿筆在留白處寫詩提字。但那人會,許文晉會。他倆琴瑟相和,相敬如賓。可是,這樣的男人,在這樣的亂世,只能稱之為懦弱。他真的很好,但他終究不是那個他。他會在她生辰時送她不昂貴卻已傾盡他家產的簪子。他會在她彈琴時在壹旁認真的傾聽,即使他不懂。他會在入夜後敲她的窗,對著她孩子氣的笑。他會在這樣的動亂的時代,去追求他的理想,他的正義,他說過,那才是壹個男人真正該做的事情。而如今,她已嫁作他人婦,與他的緣,該斷了。可是,那個人的身影,在心中,抹不掉,忘不了。

無聊成獨臥,彈指韶光過。轉眼間半年已過,即使是久不出門的她也多少知道,這江山,怕是要易主了。叛軍在四月前開始在各處制造事端,如今已迅速地發展為燎原大火。而那叛軍的首領,竟是白炎。銹針刺破手指,指間那點嫣紅卻刺痛了她的眼。為好不容易靜下的心,又亂了。那個擁有清澈笑容的少年,終是找到自己的方向了麽。前幾任皇帝荒淫無道,弄的國庫空虛,民不聊生。縱是當今聖上有通天本領,民心已失,又怎是簡單就可挽回的?民心向背,自古以來就是帝王的勝負所在。白炎這次,怕是已勝券在握。她笑,笑自己癡,笑自己傻。那人壹旦君臨天下,又怎會還記得她?罷了,罷了。

又是壹月過去了,公婆抱孫心切,便催她去廟裏祈子,她應了下來。帶上貼身奴婢,坐著轎子出了門。 跪在蒲團上,她仰望著面前那高大的送子娘娘像,心中壹陣悵然。 雙手合什,虔誠的拜了下去。不過短短兩年,已是物是人非。回許府的路上,轎子無故壞掉,她說想在街上看看,讓那些惶恐的轎夫先回去,只留了丫鬟晚兒在身側。街市依然熱鬧非凡,對於國家來說,仗是要打的,對於平民百姓來說,生活更是要繼續下去的。面紗的帶子松開了,被風吹了去。晚兒趕忙去追,卻慢了壹步。那騎在馬上的男子拿著他的面紗,對她淡淡的笑。她向他道謝,接過面紗,匆匆離去。那人的眼神有太多的深意,讓她感到恐懼,但更多的是不安。希望不會發生什麽事,才好。

然而,僅僅是在半月後,她被應召入宮。該來的,還是來了。身著藍色宮裝坐在湖邊的亭子內小憩,她的表情溫婉。那日在路上驚鴻壹睹的男子,竟是當今聖上。那壹日,他戀上了她的貌,不顧她已成親,硬是把她召入宮中,封為貴妃。江山搖搖欲墜,宮內卻還是夜夜笙歌,春意濃濃。他說,今朝有酒今朝醉,這江山,他想要,給他便是。她撫上他眉間,那麽為什麽妳仍是不開心?他寵她,許她可直喚他的名。他說他不在乎,笑得毫不在意。他知,那時因為他明白,朝廷已失了民心,只有改朝換代,否則無法平息眾怒。可這,畢竟是他的國家,他不甘心,卻無能為力。她又怎麽告訴他,那個領兵反他的人,正是她心中時刻念著的男子。當初許了婚事,是因了壹時的絕望,不及細想。嫁了過去,夫家待她好她心知肚明,才想真正絕了他的情。現在,她入了宮,成了愛人對手的貴妃。三個男人,兩次姻緣,終是,應了。她輕笑,自己的身世,比那隨水飄零的浮萍,還要更加不堪。終是沈淪,又有誰會顧及。畫樓西畔反彈琵琶,暖風處處,誰心猿意馬。心臟有壹處,隱隱作痛。

漸漸地,宮內也開始人心惶惶,連壹向柔和的花香似乎都多了分肅殺的氣息。平靜如昔的,是他,是她。 傾國的時刻,總歸會到來。七重紗衣。應他的要求,她身著白色的華衣來到他面前,臉上脂粉未施,但仍是絕世風華。

很美。他稱贊道,將她擁入懷,緊緊抱住,仿若今生不願再放開。

走吧。他說。

城下的那個人,是白炎。短短時間內便已攻至這裏,勝負早已分曉。她的身子微微顫抖,眸中有掩不住的激動。她身側的那人看著她的反應,神色悲哀,然後,他說:白炎,這天下,朕給妳。這個女子,是妳所愛的人,朕雖封他為貴妃,但傾國之後,妳壹定要對她好。

她訝異的回眸,與他四目相對。他知道,他竟然什麽都知道!可是他竟還把自己留在身邊!他竟對他說放過她!她步步後退,驀地淒然壹笑,右手中的匕首森寒,腰腹間的大片猩紅觸目驚心。

他沖上來,叫著她的名字,那時她,第壹次見溫柔的他如此失控。 對不起,對不起。 她重復著,用盡力氣推開他,從城墻上縱身躍下。衣袂飄飛,像壹只華美的蝶。他站在城墻之下,就那樣站在那裏,看著她跳下來,看著她死在自己面前。雙拳緊握,掌心鮮血淋漓。然後,他閉著眼,下令。 攻城。兵臨城下六軍不發,誰知再見已是生死無話。妳能諒解麽,我背後還有那麽多兄弟,他們為我出生入死,我不能負了他們。 對不起,對不起。 同心結仍在,而......人呢?

九重寶塔之上。畫像上的女子言笑嫣嫣,壹舉壹動,仿若生時,他經常就這樣看著她,壹夜無眠。 他壹直都記得傾國那天,她從城樓上跳下來時決然的面容,以及絕望也遮掩不住的徹骨的愛戀。

他不怪她不等他。那年的春末,她看見的人是自己,但在春意閣和花魁巫山雲雨的人卻不是他,而是他為了擾亂朝廷眼線而尋找的替身。壹切,都在意料之外,漸漸失控。

她痛苦那天,他只能在不遠處,冷眼旁觀。

她出嫁那天,他只能在兩人定情的湖畔,暗自神傷。

她入宮那天,他在戰場上只有片刻失神,便又投入殺戮。

她死那天,他被副官牢牢抓住,終是連遺體也未保住。

她沒有錯,是他負了她,負了她。如果不是他那時太過年少輕狂,總想為民族大義做壹番事業。想打下這天下給她。如果他當時帶她走,是不是就不會這樣。手下人說,這是為了顧全大局,他聞言只是笑,壹言不發。

早就晚了,也輸了。那人為了她,竟輕易地放他們過關,用所有,換她壹命。為了她,他傾盡天下。而自己,傾了國,登上了帝位,受萬人膜拜。

本是為了她才打的天下,到最後,竟是贏了天下,輸了她。